陆凯的这些小九九,只是在陆氏家族的最顶级圈子里小范围敲定细则,吴军士兵,包括具体操作渗透的中层和基层军官,均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何在,命令中只有一条:潜伏,待命!
执行潜伏命令的吴军总共也只有3000人,看上去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是邓艾目前留守荆州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左右了,这还不是唯一的手段,另外,还有负责正面战场的4000军队以及3000水军,准备走宜都,牵制邓艾本部,而真正的杀手锏,就是2000山地兵,准备从两个薄弱的结合部奇袭,他们的命令,属于二期下达即可,所以,现在的指示只有一条:集结,演戏!
266年,五月。
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一切进行的都很是顺利。
因为,虽然心情很迫切,但是陆凯的渗透潜伏操作却一点也不骚动,很是淡定,很是有条不紊,不急不躁。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旦被老谋深算的邓艾察觉,可就前功尽弃了,而如果是这样级别的调动,就不是大领导关注的了。
但是,很多事情能够成功,不是因为自己做的有多么好,而是猪对手的衬托——时无英雄竖子成名。
同理,很多事情不能成功,不是因为自己做的有多么差,而是神对手的比对——既生周瑜何生孔明。
陆凯即便已经是很努力,很小心翼翼了,但是,这种好运气,骚操作只持续了一个月,便露出了马脚。
察觉到细微变化的并非是邓艾,而是李流,这个很快从兄长之殇中缓过来,暴露出和原时空相比,多出了一个商人特质的家伙,在关注“外贸”时,受到王迪的影响,越来越喜欢统计大数据了。
结果,李流先是发现这个月前来做买卖的吴国商人人数多了许多——陆凯是传统思维,只知道降低每一支商队的人数,却无法改变整体人数的增加,李流习惯做大数据采集,自然会在意到这个月多出了3000人。
结果,高兴了没有多久,李流就沮丧的发现,虽然人数暴增,但是贸易额却没有显著的变化,于是,就从纯粹的商业角度分析:商队结构没有大调整,单纯的人数增多没有实际意义,不过,也许是在踩点?不然为何出境的商人人数正好和入境人数有3000人的差额呢?也许这些是新商户,滞留境内搞调查也说不定啊。
于是,李流也没放在心上,便在一次茶余饭后和邓艾东拉西扯大数据采集的用途时随便拿这件事做了个例证。
结果,李流的忽悠,成功的引起了邓艾的注意。太尉大人关注点自然不是经济发展,而是国防安全,将这一动态和最近陆凯在边境的一系列调防、集结、演习结合起来。
“玄通,你说的这些情况,大多是发生在哪些地方?能查得出来吗?”邓艾摩挲着有点饱胀的肚皮,回味着方才那顿羊肉火锅的芬香,打了个饱嗝,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当然,这就是子均多次提到的妙处所在,又被在下发挥了一些,”李流不忘吹嘘自己:“经过数据对比,多出来的商旅数量主要集中在前往武陵、天门、衡阳和湘东一带。”
“这宜都一带没有?”邓艾又问道。
“很奇怪吧?”李流神秘的说道:“按理来说,这宜都和建平的底子最好,偏偏多出来的这些人并没有去,不过这件事在下也研究分析过,应该是其余各地正处于重建期,按子均的话说,叫商机更多,所以成了主要增长点的贡献地区,差不多就是这样。”
“子均说的?”邓艾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自己坐镇的宜都,以及身后的建平没有新人出现,不会是要避开老夫的注意吧?陆凯的演习和部队集结倒是在宜都边境一带开展过……看来近期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所以才如此暗度陈仓!
认定了这个可能后,邓艾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和李流等人谈笑。在李流走后,这才将同样有些微醉的邓忠给留了下来。
“父亲,天色、天色已晚,还留孩儿下来做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邓忠有些不情愿,这王迪前些日子研究开发出来的烈酒,真是令人快哉啊,难怪放到市面上抢购一空,好在,凭借着关系可以喝到特供平价酒,自己开心不说,拿出去翻倍卖都有人抢着买!
“忠儿,”邓艾对邓忠的反应迟钝有些无语:“难道你就没有发现那李流方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多出来的3000商人啊。”
“这有什么,不都分析了嘛,孩儿虽然不懂这什么商机、增长之类的奇怪言语,但听他那番话,也不无道理啊。”邓忠不以为然。
真是糊涂愚蠢,老夫都要怀疑朗儿是不是你亲生的了(呸,这聪敏劲还是很像老夫的),若是他在,一定明白其中深意!
邓艾有些郁闷,但也没有办法,邓忠说的没错,李流的分析很有道理,自己的设想都是猜测,很有可能真的就是商人,纯粹的巧合而已,但小心为上啊,眼下,局势很不明朗,万一有吴军伪装成商人混进来又当如何?可恨这个匹夫,和他说这些根本就体会不到!
“这样,明日你便领1000人马,分散至天门和衡阳一带,调查一下这些情况是否属实,在注意巡视一下边境,尤其是一些人迹罕至的险路,看看有没有吴军留下的踪迹。”
除去镇守四方的驻防部队,邓艾手中只有3500人机动力量,1000人,已经是他第一时间能交给邓忠的极限了。
“父亲怀疑这是那陆凯在暗中搞鬼?”邓忠终于醒过味来。
“只是怀疑,”邓艾点头:“所以,虽然你要重视起来,但不能大张旗鼓,即便发现有吴军的小动作,也先不要声张,稳定、勿开边衅。”
“这是何意?”
“先这样做就是了,”邓艾说:“切记,一定要低调隐秘行事,便是那李流,也不要惊动。”
“何至于此?”邓忠又懵逼了。
“事后再说,照做。”邓艾不想多解释,李流和王迪的关系就不用说了,之前李特的异变,自己背后有不小的推动,还是事件的最大获益者(李特被特别行动斩首,地盘基本上都被自己趁机直接接管了),这要是王迪察觉到了什么,背后串联吴国搞小动作怎么办?幸亏这李流嘴巴大,无意中发现了什么(邓艾认为王迪也是干掉李特的凶手之一,很多事情估计也没和李流说),顺嘴告诉了自己,所以,就不要再惊动他们了吧。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一旦生根就很容易发芽,会时不时干扰你的思维,影响你的判断。
邓艾,被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