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奸贼?子均还是怀疑五家在背后捣鬼?可有证据?”霍童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总要死咬着五茂不放。
“霍兄只说一件事,”王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前次交战,那钟邕可是用了这些手段?”
“……不曾。”霍童说道。
“也就是说此番敌军的战术打法完全是初次使用?”见和自己想的一样,王迪更加确信了那个猜测,十有九不是诬陷栽赃式的推理,而是确有可能了。
“从没见过。”霍童这一点可以保证,而且,也能解释自己为何屡战屡败,虽然说还是有点令人难堪。
“难道这钟邕如此好运?每次变阵都能恰好压制霍兄?就没有别的可能?”
“子均……是说很有可能是有人将我军军情泄露了出去?”霍童闻言脸色一变:“但是,知道这些内情的人不是很多啊。”
“那也就是有了?比如……此战贡献了数百士兵的五家,那些士兵的统领,总会知道一二吧?”王迪提醒道。
霍童默然,这一点很有可能,别的可能出于保密外人并不知情,但是这两日来,总要有些参战部队的合练,总要有些装备器具要去筹措准备,这些信息一旦泄露出去,钟邕对症下药并非没有可能。相比本部人马和杨稷,真的是五家的嫌疑最大了。
“而且,”王迪补充道:“前次五家没有派兵直接出战,所以,可能各种内情不得而知,最后,战场之上,钟邕无法对霍兄全方位压制,靠的还是哗变取胜。”
经王迪这么一提,霍童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只是疑惑随之而来:“五茂这么做难不成就能令南安落入敌军之手?”
“具体如何操作就不得而知了,”王迪也只能是猜测:“若霍兄闭关死守,则趁着外敌攻城之时分身乏术,内部哗变开城投降,或者下次霍兄不甘受挫,倾尽全力出战,他好在城中做什么手脚,都是有可能的,弟好奇的是,究竟有什么好处,驱使着他们五家放下多年的家族处世之道铤而走险,或者说这,才是他们五家的本来面目?”
“奸贼!吾誓杀汝!”不知不觉,霍童的思维逻辑已经被王迪带到沟里,五茂,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而是直接定性为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了。
“不忙,”王迪阻止道:“霍兄且以商议军情为由请他前来……”
“然后趁其不备斩杀?好主意!”霍童不待王迪把话说完,就赞不绝口。
“……哪里,只是请他前来谈谈,探下虚实而已。”王迪连忙解释。
冒冒然以这种手段消灭一个家族的领袖有意义吗?看上去是快刀斩乱麻,实则要担着很大的风险,尤其是这种大敌当前的情况,再者,这五家产业,盘子很大,自己未必能一口吃下消化,还是接触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合作吧,只要蛋糕足够大,划分好了也是可以皆大欢喜的—当然,也是要看这五茂愿不愿意合作,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再扣帽子干掉也不迟,毕竟,吃不下撑死,总比没得吃要好吧?
随后,王迪,便终于见到了这个南安城中实际上掌握着最大权势的主人:五茂。
看上去很是平淡无奇一个中年男子,微微有一点将军肚,额,那张脸也有些圆润,圆润的双眼都睁不开的样子,服饰嘛,相比较他的身份而言,也是十分的低调了。
还有那双手,嗯,也是富贵得很,虽然肯定是不用从事什么劳力活动,但是和自己接触过的武夫们相比,也有很大的区别,必然不是什么行伍之人。
最关键的就是气质,或者说气场。
气场是一个人的气质综合特征,也是一个人自信与底蕴的体现。一个人是否拥有强大的气场,与旺盛精力、修养阅历、得体仪表、与生俱来的自信等有莫大的联系,王迪相信这玩意的存在,穿越以来,帝王将相、封疆大吏、市井百姓、文人墨客、山野村夫,汉人,蛮族,也算见了不少,气场要么强大、猥琐、萎靡,至少都能感觉一二。
但是,偏偏在这五茂的身上,王迪,在一旁暗中暗中观察了很久,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气场的存在。
哪怕在最普通的凡夫俗子身上,也能阅读出平凡二字,可这五茂,连这种感觉都没有。
有这种人存在吗?
王迪并不这样认为,何况,五茂的家世和家产,决定了他都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
那就说明,此人是在外人面前刻意的掩饰自己的一切,只不过,一直是没闹出什么风浪,周遭的人都忽视了,淡忘了。
但是王迪本就是存了一份怀疑一切的心思,又初来乍到,自然感觉有些违和。
把自己掩盖的不像个世家之后,甚至连商贾的铜臭气都闻不到,只能证明内心有鬼。
再次坚定了这个心思的王迪,索性接着客人身份,简单寒暄以后(特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以商贾身份出现,反正大家也不认识,此行出来也是没有大张旗鼓,很是低调的),便在一旁静静的观察起来。他对这个角度很满意。
霍童与五茂的答对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很是平淡,五茂的反应也没什么令人怀疑,对次战再度失利深表遗憾,并且表态,下次如果还有需要,只管吩咐便是,剩下的,就是一些及其没有营养的和那霍童的尬聊了。
倒还真是符合了他的气场,说起话来也是平淡无奇,没什么营养,至于什么只管吩咐,如果没有什么阴谋的话,想必也就是个客套话吧。王迪听得有点犯困,暗中吐槽。
“希望大人能够早日将城外之敌驱逐出境啊,不然,在下城外那些产业可就都要遭灾了啊。”
果然还是个商人,绕了那么个大圈子,咬牙配合支持,其实还是为了自己的产业。看来还是我想多了?这厮就是个凡夫俗子,不过也好,大家都是商人,那就好办了,好好谈谈,未尝没有合作的可能。
想到这一层,王迪倒也安了心,于是站起身来拱手道:“先生(虽然掉钱眼里了,可毕竟也是个世家子弟,该尊一声先生的),稍安勿躁,想必这些蛮夷对于铜山的开采使用完全不得其法,至于钟邕,也应该不是什么内行,在下当初在荆州也曾经接触过此行业,不是那么容易上手入门的,相信击溃钟邕后,先生的家业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左右也就是耽误几天的产出而已,稍后加快进度赶上来也就是了。”
王迪,在刻意往铜山,开采铜矿的话题上去引,为接下来的详细磋商做个铺垫。
岂料,这五茂,不知是装傻,还是真没反应,连连摆手:“子均小先生(王迪称自己为姜迪姜子均),其实我担心的不是那些铜山,而是城外的良田,唉,这要是被那些贼寇践踏了,可就损失惨重了。”说罢,不仅流露出一副肉疼不已的样子。
终于气场有了变化哈,居然还是为了自家产业,如果这要是装的话,那可就真的是演技派了。
只是,王迪却对此嗤之以鼻:装什么装,还想掩饰自己的那些铜矿?欲盖弥彰啊,这地里刨出来的粮食再怎样金贵,也比不了能变成无数钱财的铜矿啊,不行,不能被你把话题带跑偏。
想到这里,王迪轻笑一声:“无妨,践踏倒不至于,想必那些粮食至多也就是被敌军趁着这收获的季节收割走了罢了,那些损失在以后的铜山中都能弥补上,在下不才,在这方面有点经验可以帮助先生。”
王迪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是**裸的了:跟我合作,大家一起发财,眼前这点损失都算不上什么。
本该是主家的霍童,和罗袭也都不说话了,有点尴尬的静静的看着两个商人在那里毫无顾忌的砍价。
但是,这五茂还是不接招:“子均不知啊,那帮蛮人,都是有眼无珠不识货的蠢才,要真是粮食的话,也不至于令五家肝肠寸断,只怕被他们白白糟蹋啊,唉!”
“白白糟蹋?莫不是不能食用只能观赏的鲜花?不知是哪一名花?在下洗耳恭听。”王迪讽刺的问道。
“子均说笑了,”五茂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样子:“名花倒不至于,但名贵倒是真的,看上去也是异常的美丽,名曰阿芙蓉。”
阿芙蓉……好耳熟的名字啊,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时间,王迪被这个花名给噎住了,答案在嘴边就是出不来。
“本来,也只是在家中观赏种植,自娱自乐而已,”五茂也不藏私,继续说道:“后来经高人指点,方才得知,此花中可以提炼出一种极为名贵的药材,据说那医者华佗的麻沸散,就以此为配方,那是极为昂贵的,我也是花了重金才购得提炼方法,这才推广种植,快要收获了,那该死的蛮夷却与钟邕贼子杀到,真是气煞吾也!”
难怪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啊,原来是手握秘方,在你眼中是宝,旁人眼中就是颗草。
等等……这阿芙蓉莫不是……
罂粟!?
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做起了挨千刀的毒品生意?!
王迪,整个人都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