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干,你可知那鲜卑主力去了哪里?”王迪一脸得意。
“去了哪里?”钟离牧自是不知,不过看那架势,反正不是来这里就是了,但这可不是稳居下来不走的理由借口,夜长梦多啊,这帮禽兽,早晚会席卷到此处的。
“南中,”王迪给出了答案:“准确的说,正在向犍为方向移动,目前分析,应该是奔着资中方面去的,想来是要趁着南中方面空虚,杀霍弋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吧。”
“这可不太妙,”钟离牧不知道王迪有什么可高兴的,脸色有些难看:“南中且不说,牂柯、越嶲、朱提、建宁、永昌、云南、兴古等七郡,我们也不知这秃发树机能究竟要去往何处,但是,犍为,却是很空虚的,根本就无法阻挡住鲜卑人,那霍彪是吧,不知有祖上霍峻几分本领,以前,是从未听闻过此人的。”
霍彪?别说你不知道了,就连我这个穿越者都没听过,想来也就是普通的一方官吏吧,不然,虽然自己的基础比较差,可是,要做到霍弋或者霍峻这份本事,总该听闻过名号的。
“子干,我的信心不是来自于霍彪,而是犍为啊,”王迪知道,钟离牧没去过那里,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是不足为奇:“这秃发树机能,不知是鬼迷心窍了,还是之前太过顺利,流寇就流寇嘛,去哪里不好,别说去南中了,犍为,恐怕都将是他的葬身之处!”
“哦?子均何以如此确定?”钟离牧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毕竟,那是数万大军啊,接连攻下涪县、雒县、成都等地,又扫荡了半个广汉郡的流氓兵团啊。
“目前看,这鲜卑人的目标是资中,”王迪笑道:“这资中,以山地为主,河流众多,且正逢雨季时节到来,到时候,这帮在雍凉之地,干旱了大半辈子的蛮夷,恐怕是要苦不堪言了吧?”
缺水,是不好的,但是,冷不丁的水太多了,恐怕也是难以承受的。
“而且,即便是这鲜卑人侥幸突破了资中,”王迪继续说道:“不管是去汉安,还是牛鞞,都是这样的气候和地貌,那些可恨的伪军部队也许还能承受,但是,鲜卑人,必然水土不服,战斗力大打折扣!”
“子均,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钟离牧听这话里面的意思,好像不仅仅要守住广汉不走,还想干一票不成?
“何止是我有想法,”王迪提醒:“难道那罗宪和霍弋,还会眼睁睁的看着这鲜卑人肆虐自己的巢穴不成?我若是他们,必然不守成都,尾随而来,到时候,前后夹击,定可将这群流寇聚歼于崇山峻岭之中!这第一下,吾等再是迅速,也是抢不到了,所以,子干,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尽快整合出一支5000人左右,有一定战力的新军,向犍为方面靠拢,等到南中军团将鲜卑人围堵住消磨的差不多时候,迅速跟进,补上最后的那个缺口,完成致命一击!”
霍彪,怎么说你身上也是流淌着霍家人的血,怎么着也有霍峻二三分的本事吧?总能坚持到霍弋与罗宪的合围吧?罗宪,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成都外围作战,应该积累出相当的野战经验了吧?坐拥大好地势,依山傍水,收拾一群水土不服,强弩之末的流寇,问题不大吧?
钟离牧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反正第一轮攻击也不是自己先上,大可以旁观,形势大好就上去补刀,形势不妙,再组织撤离也来得及。于是,便和钟离祎下去准备了。
“子均,那件事为何不和子干将军说呢?不光不说,还要刻意隐瞒藏匿,这可是报喜不报忧了啊,可是有什么居心?”
钟离牧父子走后,罗氏女从后面出现了。
李雄已经睡下,她在后面,听了大半内容。
“不是不说,不是存心欺瞒,”王迪叹了口气:“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的好,不然的话,这难得出现的消灭入侵蛮夷的大好局面,岂可因此错失良机?所以,眼下必须封锁住消息。”
“那又为何要告知于妾身呢?”罗氏女妩媚一笑:“就不怕妾身嘴不牢靠,传将出去?”
“姐姐整日里只能与小弟相见,又如何传播?”王迪满不在乎的说道:“至于为何要告知姐姐嘛……小弟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过于大胆,所以还需要仔细谋划一般……”
“也就是说这个大胆的想法是和妾身有关了?”罗氏女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终究还是算计到了我这个女流的头上了啊……”
“哪里哪里,”王迪哂笑:“算计不至于,小弟哪次不是为姐姐母子二人尽心谋划将来?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牵扯太大太广,还不到说的时候。”
……
就在王迪和钟离牧在这里尽心整编兵马,安抚民众(包括广阳当地和郪县等地逃散过来的军民)之时,罗宪和霍弋的表现,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早在拿下成都这座一片废墟的空城之后,霍弋就觉得情况不妙,立刻就要组织全军前去拯救雒县,毕竟,城池可以丢,刘谌却是不能出事,但是,鲜卑人的动作太快,大军还未出发,前方就传来情报:雒县已经沦陷了,大杀四方的鲜卑人已经往广汉郡方面流窜作案去了。
一向老成持重的霍弋并没有因此慌乱,一边派人追寻打探刘谌的下落,一边谋划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王迪,还是低估了霍弋的想象力,预判的过于保守,其实不管秃发树机能下一步的移动方向在何处,他都准备将这群天杀的流寇引诱到南中方向,甚至,已经做好了在犍为就将其彻底消灭的准备。
首先,霍弋和罗宪再次分兵,罗宪父子领军20000,尾随秃发树机能,发现其踪迹后,立刻展开行动,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这帮家伙引向犍为,而自己和霍彪,立刻引军返回犍为,同时,调派镇守南中的霍彪,领一支人马前往犍为,依托这一带的山川河网,层层设网,设置网状防御体系,既要让其举步维艰,又要在一定时候主动放弃一些据点,让他们尝到点甜头,待其深入腹地,精疲力竭的时候,再实现与后方的罗宪军团的战略合围,将其围歼!
这个方案有些大胆,毕竟,双方的兵力差不多,鲜卑人的战斗力又比较强悍,包围圈能否严丝合缝的完成也不好说(霍弋没有联系到王迪这部分,没法把他们计算在内,只能自己的南中军团单干),但是,我们手中这支扎根于南中的山地兵也不是吃素的,地势对自己有利,雨季即将到来,一群来自西北蛮荒之地为主的蛮夷,战斗力必定会大打折扣。
谁想到,还没用罗宪去诱敌呢,秃发树机能居然兴冲冲的就奔着犍为来了。
这个情况可不太妙,打开方式不对啊,之前是怕你不往这里来,要一点点把你勾引过来的(毕竟地形地貌不适合鲜卑人施展特长),可没曾想还没勾引呢,就过来了,后面的防御可都没有准备好啊。于是,罗宪当机立断,便诱敌为阻击,死死的拽住,不让其前进一步,同时,令罗袭迅速前往犍为方面,加快防御准备——之所以让罗袭去做这件事,也是怕敌人兵势太强,万一顶不住的话,罗家,也不至于全灭,儿子还能保住不是?
罗宪的这个举动,反而取得了更好的诱敌效果:加深了秃发树机能的“误会”,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你拼死抵抗不让我去,正是说明那里空虚啊。于是,命令皇甫闿的炮灰伪军兵团加紧了攻势,准备消耗罗宪的力量之后,主力再一拥而上。
皇甫闿苦不堪言,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啊。
结果,在鲜卑人的督战威逼和利益的诱惑下,炮灰军团居然表现的十分生猛,付出了近8000多人的伤亡后,冲散了罗宪草草布置的三道防线,罗宪收拢了败兵没有退往犍为,而是向五城方向转移了。
这是怕了我军的攻势,所以,不敢退往犍为,也好,没有增加前往的防御力量,正好方便我军乘胜前进了。面对仓皇跑路的罗宪,秃发树机能志满意得的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就一头撞进了犍为——那些溃败的残兵败将他是没有兴趣的,不够肥嘛。
因为罗宪败的有点快,所以,霍弋计划中构筑的防御体系并没有很好的建立,就连他本人的主力部队都没有到达,阻挡鲜卑人兵锋的,只有匆忙从南中出发的霍彪,前来报信的罗袭,以及霍弋兵团的先锋霍童三股力量。
换一个场合的话,这三位绑在一起,也是斗不过历史上连续干掉四个封疆大吏的秃发树机能的,但是,好在这里并不是雍凉,而是雨季到来的西南之地。
雨水、水土不服、疲惫、崇山峻岭中时不时冒出来的当地蛮夷,严重的阻挠了鲜卑人的前进步伐,这些困难并没有形成致命一击,却时时困扰不去,更重要的,当地民众自发的坚壁清野行为也让之前通过数次屠杀洗劫而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土匪们收获颇微,所以,秃发树机能渐渐的有了退兵的想法。
皇甫闿也不想再撑着了,那些零散的刁民,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一下子,虽然每次的损失不大,往天了说也就是二十几个弟兄,但是,这种骚扰很讨厌啊,晚上睡不好,吃饭吃不好,然后,大大小小的战斗累计起来,这个伤亡数字也是很惊人的。
只不过,作为狗腿子,是没有在战略上的发言权的,主人让去哪里就去哪里。
而偏偏就在秃发树机能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走人的时候,偏偏前方的敌军还往后退却了,一副支持不住的样子。
于是,不甘心的秃发树机能就中断了退兵的念头,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继续进攻,然后,稍微尝了点甜头,又遭遇到了敌人的各种袭扰,不胜其烦的想要撤退的时候,敌人有很知趣的跑了……
不知不觉的,秃发树机能突破了资中,突破了汉安,逐渐的靠近了僰道。
一连串的胜利,和时不时的甜头,让他浑然不觉自己和属下的疲惫不堪,没有注意到霍弋和罗宪的部队,正在后面远处悄悄的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