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门口,李夔龙正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朱友建和孙娜恩牵着手,有说有笑的正往营门走来,身后不远处跟着黄得功、曹化淳等几个人。孙娜恩正追问朱友建和史可法到底约定了什么,朱友建却怎么都不肯说,女孩儿正掐着他腰间的软肉,两人打打闹闹的来到营门口。
“夜半深沉,信王殿下真是好兴致啊!”李夔龙看着走过来的朱友建,脸上似笑非笑的道。朱友建其实早就看到了门口的李夔龙,他和孙娜恩的动作,很大一部分都是做给李夔龙看的。
听到发问,朱友建装着有些慌乱的模样,整了整衣衫,轻咳一声:“咳咳——这长夜漫漫,本王无心睡眠,自然是和美人儿出去溜达溜达。怎么了?李大人,你这是有什么意见吗?”
李夔龙虽然是魏忠贤的心腹,但也不敢随意得罪这位信王千岁,他急忙拱手赔笑:“岂敢岂敢。下官只是听人来报说殿下出营去了,这不是有些担心,故而才在此等候。”
“呵呵,我还以为李大人也睡不着,打算出去逛逛呢!”
“殿下说笑了,下官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会有这闲情逸致。倒是殿下,有美在侧,把臂同游,也是乐事一件,下官是万万不敢比的。只是下官还有一个疑问,还请殿下能够相告,这位姑娘看样子并非宫中的婢女,不知殿下可否告知这位姑娘的来历?”
朱友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眯着眼看了看李夔龙,面容上也有些阴沉,一副不高兴的神情,重重的哼了一声,再不答话,直接拉着孙娜恩越过李夔龙径自回帐歇息去了。
关于孙娜恩是田弘遇女儿的事情,除了朱友建身边几个心腹太监和骆养性、史可法等寥寥数人知晓外,连黄得功都不清楚她的身份,朱友建又怎么可能告诉李夔龙这么一个敌人?李夔龙这么问,明显就是在打探朱友建的秘密,他又怎么可能会给李夔龙好脸色?
倒是曹化淳,从李夔龙身边经过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李大人,不是咱家多嘴,这有些事,还是少问少操心的好,咱们这位信王千岁,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他喜欢哪位姑娘,想跟哪个姑娘好,愿意跟哪个姑娘晚上出去转转,那都不是咱们能过问的。不然,说句不中听的,殿下发起怒来,事情闹到了圣上那里,那可不是你一个御史能够承受住的。”说完,曹化淳看也不看李夔龙,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等人都走完了,李夔龙恨恨的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一个阉货,竟然也敢对本官这么说话!真是晦气!呸!”殊不知,他自己也是靠着魏忠贤才上位的,这一骂,可不是将魏忠贤也给绕进去了?
他转头看了看正在值守站岗的兵丁,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顿时大声喝道:“看什么看!都站岗去!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一个个的都不想干了是吧!”那些兵丁顿时如鸟兽散,立刻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目不斜视,双眼瞪着营外,一个个站的笔挺。等李夔龙走后,一干人又都“噗嗤噗嗤”的笑个不停。
第二天一早启程,朱友建也不骑马了,钻进孙娜恩的马车中,搂着女孩儿开始补觉。两个人一直睡到正午休息时,倪元璐趁着朱友建下车吃饭的功夫,上来劝谏:“殿下,微臣有一言,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
对于这位后来全家死节,以报大明的忠臣,朱友建还是十分尊重的。“倪大人请讲,本王这里没什么好避讳的。”
倪元璐拱手拜道:“殿下,您此番前往济南府,是身负皇命,抚慰灾民的,并非是去游山玩水。现如今殿下带着女眷,坐于车中,沉湎女色,使众人该如何看待?又如何能够服众?使得民心安抚?”
不愧是个大忠臣,连说话都这么犀利。虽然朱友建很想告诉他自己不过是躺在车中补觉,并不算是沉湎女色,但转念想想,搁你你信吗?他也只能苦笑着点头:“倪大人所言甚是,本王受教了。”
之后的几天,朱友建除了吃饭休息之外的时间,都没有再到马车上去过,而孙娜恩也很懂事,知道有许多眼睛在看着自己呢,也没有硬缠着非要朱友建陪,最多就是晚饭后,两个人会一起去走走、散散步。
队伍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一路上没有过多的停留,十余天后,便进入了山东地界。映入众人眼帘的,虽然说不上是赤地千里,但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毫无生气可言。一路见到的百姓,也都是双目无神,一脸菜色,神情枯槁,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朱友建看着这些灾民,感觉十分痛心,他心中仔细盘算了一下,这才不过八月中旬,离秋粮收获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这些人就已经没有粮食可吃了,这自然说明并不全是蝗灾的原因,只怕更多的还是各级的征收盘剥,才是造成这些灾民更主要的原因。
当然,若是没有蝗灾,他们或许还可以靠着杂粮野菜之类的对付一下,勉强能够撑到秋收,可现如今,别说野菜了,到处都没有一丝绿意,又还能指望有什么呢?卖儿卖女也是无可奈何,最怕的就是只能以树皮草根,甚至观音土来充饥。
队伍过了德州,又在平原县休息一晚后,接着又经禹城、齐河两县,朱友建等人终于来到了济南府的州治济南。
这里也是山东的首府,省治所在,是山东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使司的驻地。山东巡抚吕纯如、山东都指挥使魏光和山东按察副使林铭鼎以及济南知府樊时英带着一众官员早已站在城门口等候了。
朱友建骑着马慢慢的走在前边,旁边跟着的是黄得功和倪元璐。至于李夔龙,这老家伙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了。好在孙娜恩的马车是在亲兵队的护卫中,李夔龙的车驾则是跟在朱友建他们身后不远,这老家伙就是想打什么关于女孩儿的坏主意,也很难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