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楼沉默了数秒，脸色不变地点了点头:

“嗯。”

北方大城市中日常生活里能够遇见的，大多数都是些与魔法搭不上边的普通人。不依靠神秘的力量，光借助大气灵力提供的能源，绿帘阶级的平民也能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既然与魔法和神秘搭不上边，想要通过这类人了解到更深层次的知识，几乎是要折上半辈子积攒的福气才能遇到的事情。尽管似乎这样的知识在高水平人群中就是一个常识——就是因为它是常识，才不会特意被这批认识的魔法使提出，连清楚自己底细的某位友人也完全将它抛到了脑后。

“世界链接点可不会引起别人的兴趣。”按捺住泄气的神情，枯楼一字一顿地挤出一个完整也很勉强的理由来。

“说的也是。”

B-4348并没有深究下去，在这个世界上安居乐业的信徒们才不会主动去挑衅他们的信仰，或者去寻找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去寻回抛弃他们出走的六尊神明。

“第三世界啊……”救济者再度向后瞟了一眼，异时空的魔法师恢复了一开始与他们二者间隔的距离，算不上太远，似乎是打算在B-4348解释不清的时候帮上一些忙，或者单纯只是觉得走在最后面会被迷雾吞噬，不安感在心中隐隐作祟。

伊格纳茨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中握着他那柄时钟短杖，仿佛是刻意在让B-4348对他竖起警惕心理似的。救济者“啧”了一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身边等待着他解释的枯楼。

“那是不属于《创世纪》以及任何史书的额外内容。”他停顿了片刻，梳理了下想说的话，“就连《神迹》上我想也不会有。”

枯楼听见身后的魔法师“呵呵”一笑，随着B-4348又一次转移目光，伊格纳茨的神情又严肃起来，抬手压低帽檐，遮住了眼睛中透露出的笑意。

“你继续。”没错，在哪里都找不到这个本该强者之间人人尽知的“常识”，晶片里也不存在相关的信息……枯楼于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是在纯白地域流传的额外传说？”

“就好比是额外魔法，也不清楚它们是怎么盛行起来，还有人应用它们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救济者指的是那两位背叛者跟班，杰塔有着“象白牙”的阶级实力，估摸着是额外系列魔法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传说的内容是，界外生物把世界分成了七等分，分别交给了七尊神明。”

神明的诞生有先有后，降临于世的那刻便拥有了改变世界的权柄——七等分的世界被分配给祂们，祂们能够自由设计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就像一个游戏……”枯楼仍旧只在心中发表自己的观点，同时通过意念形成文字刻在意识海洋的云上。

第一个世界是怪物的世界。

人类中的勇者赋予了隐患们自相残杀的诅咒，离开前的神明挑选出心仪的野兽规划去了属于祂的世界。

野兽们疯狂在那个自由的世界中杂交繁衍，诞生了无数形态各异的怪物种族，自相残杀的诅咒被压抑到最基础的本能，大部分魔力被同情它们的神明吸收。

第一世界的神明是怪物们的神。

第二个世界是人类的世界。

对人类失望的神明们主动离开了原初之地，唯有一个舍不下祂心中的宝物，选择了留下。另外一尊神明为了让独自留下的同伴不再孤独，让自己的分魂与第二世界同化，并赐予了人类完整的感情——对同类的感情，最致命的、最不应当存在的嫉妒之情。

这种感情是无害的，神明如是说道。

祂的声音成为了诅咒的言灵，祂的分魂化作了每个人类心中的鬼，祂也同样关照着这个世界，尽管最后留下的似乎只剩下了祂。

第二世界的神明变幻为了无所不能的精灵。

第三世界是神明的世界。

“神明的世界？”听到这里，枯楼忍不住困惑地询问道。

“是的。”救济者回答说，他比起眼睛继续回忆起听闻到的有关于“第三世界”的传说。

第三世界是神明的世界。

对其他生物们感到失望的神明聚集在了第三个世界，祂们施法突破了界外生物留下的禁制，让第三个世界能同时容纳下七尊神明。

每位至高无上的存在都被留在另一世界的“罪证”所羁绊，这份“罪证”成为了祂们的联系，能够让祂们的视线笼罩住整个被七等分的世界，也能让其他世界的生命注意到神明的存在，让下层生物的祈祷与呼唤传送到第三世界中去。

于是第三世界被无数祈祷声不断压缩，出走的神明们祝福着的领域愈来愈小，祂们的力量通过与罪证的联系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类了解到第三世界的存在。

渺小的世界沦为了信徒们的希望，人们向来未曾注意到过信仰们鄙弃厌恶的神情，神明们的想法无法仿照恶意的力量那般穿过第三世界的迷雾影响到其他世界，但是这股力量改变了第三世界的构造，加深了罪证上缠绕的羁绊。

第三世界的神明们势必步向彻底的疯狂。

“所以才要去封闭它……”枯楼有了中恍然大悟的情愫由心中升起，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貌似不对劲，诧异地瞥了一眼B-4348。

模仿神棍口气述说听来的传闻的救济者咧开嘴笑了笑，传说不过是不了解神秘与魔法领域的普通人之间流出的、不可全部相信的故事——若是从伊格纳茨口中说出倒还有被认可的可能性。听见B-4348说辞的魔法师挑了挑眉，没反驳什么，似乎把救济者的说法当作了夸赞，事实上说不准B-4348真有这方面的认识，仅管他并不信任伊格纳茨。

“如果要说是传说之外的常识……”B-4348仰起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这个传说倒是简单易懂，顺便还科普了下龙之都那儿被毁掉的入口和我们的世界。”

“水晶阶级以上的魔法使，大多数都认为第三世界是指一条通道。”

“通道？”枯楼歪了歪头，明显表示出了自己的不解。

“是的，通道。”救济者伸手探向眼前的迷雾，又忽地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意识海洋中的那缕分魂，讪笑一声，挠了挠头，“神明与信徒之间的通道，可惜，现在信仰原罪神的……不多了。”

尽管绝大部分的救济者有着那样的原始信仰，但在这之上他们还不得不去信奉心中再清楚不过的伪神，虽然并不是所有救济者都看过《创世纪》，但对于纯白之神他们好歹也是有所了解。

“神明会把力量通过第三世界分布于各地的入口传送过来，有的是迈向极限的线索，还有的是疯狂。”

“总而言之，是比精灵之声更可怖的存在呢。”B-4348瞄了一眼身边的当事人，他心中清楚，那位躲藏在枯楼意识海洋中的“精灵小姐”因为自己分魂的强行介入而暂时……或者是永久离开了。

当初与封印之戒之间形成的契约，兴许也是在那位精灵小姐的默许下成立的。

“黑之首领想要关闭这个入口。”枯楼按住右肩，说出自己的判断。

最初的勇士将收集来的希匹罗矿石交给自己，是为了让他这位黑一侧的天父、二把手去封锁那些“入口”、毁去那些“世界链接点”。

想到这里，枯楼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伊格纳茨，已经毁去一个入口的魔法师全然没有要背负这个责任的样子，跟在他们身后，悠闲自在，时不时提起帽檐吹一吹垂到眼前的刘海，或者伸手拿短杖撩起一抹苍白雾气，将他充足的灵力注入进去观察迷雾的变化。

“让你去？”B-4348没有掩饰他的困惑之情，“我还以为临海的神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看来这位老不死的勇士，也有一颗盼望着神明重新眷顾人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