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睡眼朦胧的年轻男子,身穿金甲头戴金盔。一把龙泉纹长剑斜挎在腰上,却是松松垮垮的。
他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边嘴巴里骂骂咧咧从仪门里走出来。
“啊……困死了。皇城城门重地,闲杂人等赶紧给我滚开!”见到杨汕,这厮眼皮一翻就开始赶人。
旁边之前态度不错的兵士见到这人,立刻躬身:“少将军,您醒了。”
“是啊!睡的颇不适应,这破地儿床板太硬太冷!所幸轮值也就剩下今天,从明儿起小爷我又能轻松半个月。嘿嘿……半个月不知肉味,樊楼的小桃红,怕是等小爷我都要等的望穿秋水了吧?”
被称作是小将军的青年嘴角带着荡漾的笑容,然后眼睛一翻看到杨汕一动不动,顿时板起脸。
“快滚快滚!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区区庶民也敢窥视天颜?”
他眯着眼睛冲过来,似乎就要动手。
杨汕眉头一皱轻松侧过,却是摊开手心露出握住的东西:“还请这位将军给些脸面,另外不知将军可认得此物?”
手心里放着的,是一枚青玉龙纹玉佩。
“嘶……”
小将军眼睛猛然瞪大,他脸色一变呲一口冷气,赶紧两步凑过来。
又拿过玉佩翻来覆去仔细打量一番,轻易确认真伪之后,他的态度顿时变了。
再不赶人,小将军上下打量一番杨汕,皱眉想一想才道:“小鬼,你从哪弄到的这枚玉佩?话说你到底是谁?本将军可是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杨汕也不多说,表情平静看着他道:“不知道能否劳烦将军去告知太子一声,杨汕求见?”
“切!”
撇撇嘴,这人露出油滑的笑容:“好说好说!”
他随意招招手,便将身后那名守门兵士给唤了过来:“牛五,你拿着这玉佩去一趟东宫。记住,脚步勤一点。”
所谓勤一点,就代表不能敷衍。
名叫牛五的兵士了然,看一眼杨汕又接过玉佩,转身就走。
等牛五离去,年轻将军左右看看,见所有兵士都目不转睛的坚守城门两侧,这才满意的从角落暗处拖过来两张简陋木椅。
翘着二郎腿坐下来,他对杨汕招招手道:“兄弟,过来咱俩聊聊。另外说说呗,太子的贴身玉佩,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杨汕也不怯懦,两步走过去在年轻将军对面坐下来:“说这个之前,这位将军是否该告诉杨汕你的名讳?”
“哈哈……”
爽朗的笑起来,年轻将军摆摆手:“想不到啊,这东京城里居然还有人不认识小爷我的?本将曹俊,将门曹家人,司职皇城司东华门勾押!本朝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曹有德是我三叔!江北路提点刑狱司曹有荃是我爹!我家姥爷曹诱曾任定州路兵马钤辖,后来还当过文州刺史!慈圣光献先皇后乃是我本家祖母!”
一大长窜的人名和官职被曹俊噼里啪啦念出来,连贯熟捻,怕不是第一次这样炫耀。
“现在,你说我是谁?”如此说着,曹俊还露出得意洋洋又理所当然的笑容,让杨汕颇有一种‘我爸是李纲’的既视感。
这厮……是真正的官二代,将二代啊!
将门曹家人,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够被称作将军,并且执掌东华门这个重要城门的启闭职责。
掌管皇城城门,这个职务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
最基础的一点,能够手握这个权利的,必然是皇帝绝对信任的人。自从有唐一朝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由常河开启宫门,由李世民成功弑兄篡位以后,这一点就更为重要。而曹家,则绝对被赵氏信任。
就曹俊前面说的那些名字职位,他舅舅曹有德是禁军指挥使,老爹是大宋提刑官,爷爷是一路兵马统管,哪一个是小人物?更不要提大名鼎鼎的曹皇后,那是连史书上也有记载,已然名留青史的人物。
至于曹家先祖,自然也不用多说。北宋曹家将,一点也不比杨家将来的弱。
曹彬的名头,也不弱于杨业。
所以曹俊嚣张,还真是背后依仗够硬。他敢炫耀,同时也有炫耀的资格。
就说他自己,以这个年纪,大宋将门子弟里面,能到达他这个职位并且手握实权的,除他以外一个都没有!
这货,是真的很牛鼻。
和其他人相比,他简直就是走在巅峰的人物。所以看着得意洋洋的曹俊,杨汕还真找不到鄙视的理由。
而杨汕惊讶的表情,也让曹俊颇为满意。
亏得他一次次苦练上面那段话,为的不就是看到别人羡慕嫉妒的卑微模样么?
爽!
得意洋洋的摇晃着右腿,曹俊用斜眼瞥着杨汕道:“轮到你了!说吧,你这厮到底是什么身份。”
“杨汕,杨家旁支,白身一个。”
杨汕用三个词做出总结,无视曹俊皱起的眉头,又拱手道:“能在这里见到曹小将军,杨汕自感荣幸。不过敢问将军,我需要在这里等多久?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求见太子,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曹俊就好像没有听到杨汕的话,他歪着头思索着道:“杨家旁支?我居然从未见过你。如果我没记错,杨家现在唯独还算争气的,也就只有那青面兽杨志,还有就是杨再兴那小鬼了吧?不过杨志区区低阶武官,杨再兴更是一文不名又不得重视,也就如此罢了。区区杨家堕落至此,却是让本将军感到遗憾。嘶……不过你这厮居然和太子有缘,莫不是杨家还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杨汕有些意外,没想到曹俊居然对杨家的事情这样清楚。
但是林冲现在危在旦夕,他哪里心情和曹俊闲聊。
见杨汕也不接话,曹俊叹一口气撇嘴道:“真是无趣!还以为能被太子看中的会是什么角儿,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着站起来,曹俊转身就走:“放心吧!牛五是我的贴身侍卫,寻常人等自然不敢阻拦他。你那玉佩说送去东宫,就绝对不会出纰漏。不过太子被管的严厉,能不能出来见你,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说着曹俊又打一个哈欠,不留痕迹回头瞧一眼杨汕,摇摇头转身就走。
他从城门里面牵出来一匹骏马,却是衣甲也不换,就一踩马镫翻身上去。
驾驭骏马从杨汕身旁走过,又溅起一地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