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红泪

现在看来想要独自回去已经不可能，虽然对方愿意帮助他们，可林玄仲理解对方不会等他们。现在能与一个大型佣军队伍同行对于众人而言的确是好事，林玄仲知道其他人都会离开，他不可能是例外，因为没得选择。

“张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在河边待一会，”没什么其他事要和张齐说，一丝冷风吹来，怕张齐冻着，林玄仲就想让张齐先回去找件衣服穿。

“那好，我先回去，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喊我一声就行了，”知道林玄仲是想一个人待着，张齐并不啰嗦直接点头离开，留下林玄仲一人坐在河岸边。

阵阵秋风吹拂，即便正值中午，依旧让人感到一丝清冷，或许是因为坐在河边的关系，静静观看那清澈的河水，没多久，林玄仲耳边总算清净不少。

不知长长的河流通向什么地方，下游的那些人还在捕鱼，熟悉的画面让林玄仲想起以前同叶云他们捕鱼的事。一阵感伤下，不敢再看，林玄仲赶忙转移目光。

河对面是一条山岭，尽管已经快到冬季，山上的树木依旧翠绿，一片生机昂昂，那些树似乎一年四季都不会落叶，一直都是那样不朽。

青翠的山岭有几百米高，高低起伏与河流一起通向远方，河岸对面的景色比之前他们经过的那山苍凉的丘陵区域要好很多，只是那些密密葱葱生机盎然的林木，徒增了林玄仲内心的悲凉。

从今以后水莲那关切的眼神，叶云爽朗的笑声，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将成为回忆，而这一切变化都是因为那些无恶不作的强匪。若不是那些强匪，那些不好的事不会发生，想起水莲惨死的那一幕，想起叶龙请众人吃雪梨糕时的热情，林玄仲的心绪越发复杂。

生命只有一次，但像叶龙那样的恶人只要还活着还会做恶多次，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将因为他们而死，林玄仲心里对那些人的恨越来越深。尤其是在回想叶龙那张伪善的面孔时，林玄仲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人心险恶，正如当初叶云教导他时那样，这个处处充满危险。若不是亲身经历，林玄仲不会想到世间会有如此卑鄙丑陋之人，为达目的，可以换一张脸伪装成好人。

只要想想叶龙伪装出来的那副热情，林玄仲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的真实，以至于当想到叶龙展现真实面目时，林玄仲都有种不愿相信事实的感觉，可事实就是这样令人不防。

好心助人，结果却平白牺牲那么多条生命。那天晚上，叶云下车时那副与平常一样的神色犹在眼前，一瞬间，林玄仲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到冲击般，有种无法承受的表现。

一段时间后，等到意识渐渐恢复清醒，林玄仲的内心已经痛苦到难以言喻，可是眼泪却怎么都流不下来。想的越多越是难受，林玄仲却越要想明白所有事情。

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他没有中毒，只是被其他人误会时，他的心里却异常难受，以至于在种种因素影响下，和那强匪交手时一点信心都没有。林玄仲知道其实本来他是能轻易击败对方，只可惜当时他发挥不好。只是事已至此，林玄仲不想再细究当时他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软弱。

片刻后，思绪停在双方交战前的事上，记得当时叶云他们是因为他才吃了那么多雪梨糕，如果叶云他们并没有吃那么多，或许同张齐一样最后还能活下来。一种负罪感在心头弥漫开来，林玄仲只怪自己当时太贪吃。

奈何再怎么自责都已无用，最终再次为他们的死悲伤起来，每次情绪剧烈波动都会摧残着林玄仲的意志，让林玄仲陷入一种无限痛苦的状态。潜意识里，林玄仲会觉得其他人的死都与其有关，所以内心的痛苦无限延续。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回想起当时用尽全力依旧被那强匪压制到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那种完全失去信心的感觉，即使现在只是回想一下都让林玄仲有种绝望感。

记得在水莲出手相救时，他已经绝望到想要放弃反抗，因此林玄仲很自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软弱。

等到水莲死后，受到刺激的他整个人的意志像是从万丈深渊中一跃而出，一转眼已经站在穹顶之上，所有畏惧顷刻消失，剩下的只有愤怒。不管当时那名强匪在其心里的形象是否还像之前那样“无法战胜”，林玄仲只记得当时一心想要杀了对方。

现在想想林玄仲倒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去做，也不管能否成功，而是你必须去做，因为只有那样，你才知道你究竟能做什么。

就像当初在幽城时那样，虽然并不想帮林家的其他人，可是为了保护青蓝他们，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负责林家队伍撤离的事宜。

事实上，有时候许多事情正是像林玄仲现在想的这样。某些情况下，任何人都没有多少选择，只能竭尽所能地去面对。总而言之，因为几日来的种种经历，此刻林玄仲感触更深。反反复复为那些死去的人难受很久之后，林玄仲总算能放下一些心中的悲伤，心胸更开阔一些。

既然暂时无法去拜祭叶云他们，那林玄仲只能打算等佣军队伍从不夜城回来时，再到叶云他们的墓前祭拜。

另外，那天晚上杀了那么多人，而刚才张奇他们却并没有问他是如何做到，对此林玄仲有些疑惑。不过想想刚才石磐和其说话时的语气，林玄仲还是隐约地感到些什么。

或许石磐和其他人已经不想追究那天晚上的事，那么他继续保持沉默就好。现在情绪已经好了很多，静下心后，林玄仲有种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的感觉。不知何时，那些捕鱼的人已经离开河里，河岸周围非常安静。

一阵凉风吹过，清冷的感觉让林玄仲意识到秋天已经过去，不知不觉间，距离他离开幽城已经有三个多月时间。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冬天。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忽然之间，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正在感叹时光飞逝的林玄仲陡然惊醒，转身一看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

“你是？”见少女眼睛直直低盯着自己，林玄仲有些不解地反问一声。

“我叫红泪，今年十六岁，”少女说话时的样子很是活泼，一点不把林玄仲当陌生人看。

“红泪，”好奇怪的名字，林玄仲忍不住在心里想着，不过林玄仲更好奇对方从哪里来，来找他又有什么事。

“大哥哥，你好像有什么伤心事？可不可以跟我说说！”红泪说话很大方，一副要与林玄仲攀谈的意思。

原本还想问问对方是从哪里来，现在因为对方说到自己的伤心事，林玄仲反而说不出话来。

“大哥哥，我娘说过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一个人憋着很难受的，”似乎性格天生就是如此活泼热情，见林玄仲不说话，红泪并不介意反而又动找林玄仲说起话来。

“嗯”，尽管林玄仲心里有些难受，但在红泪如此热情的态度下，还是向红泪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风。”

“林风哥哥，我听爹说前不久你们的队伍遇到一伙强匪死了很多人，你是在为那些死去的同伴伤心吗？”

“恩，”见红泪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林玄仲情绪低沉地点了点头。

“林风哥哥，我听说人死了会去两种地方，好人会到天堂里快乐的活着，坏人会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我想大哥哥的朋友一定都是好人，大哥哥就不用为他们伤心了。”

红泪不仅性格活泼，而且似乎还很会说话，这么一说，林玄仲心里还真舒服不少。

“林风哥哥，我再说个笑话给你听吧，每次我爹听我说这个笑话都会哈哈大笑的，”见林玄仲神色缓和不少，红泪更加高兴的说着。而一旁的林玄仲似乎已经被红泪的活泼性格感染，根本无法拒绝对方的提议。

“大哥哥，我还有个姐姐比我大两岁，可是我姐姐不像我这么喜欢说话，她几乎不和别人说话，而且我发现除了爹娘和我之外也很少有人和我姐姐说话，”说到此处，红泪像是要说什么秘密般赶紧凑到林玄仲耳边。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姐姐是个怪胎，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不喜欢说话呢？可我娘说我才是怪胎，说话太能说了，不像是个正常人。大哥哥，不管你认为我和我姐姐谁才是怪胎，你可千万别把这是说了出去，”说到最后，红泪明显有些紧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闪着狡黠的亮光。

光是那副表情就惹得林玄仲忍不住想笑，更不用说还有红泪说的事情。如果真要林玄仲说，那无疑眼前的小姑娘才算是一个怪胎，当然林玄仲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