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当众立誓

“本将知道诸位将士因为各自来历对本将率领你们出征谷国有所疑虑，怀疑本将是想让你们去白白送死，甚至还有人因为担心想离开军队，本将要说的是夜军待你们或许并没有本将说的那么好，但同样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差。”

“自从出兵之后并无夜军敢随意触犯军规，欺负你们，因为本将有过明令，所有人必须服从军规，本将不允许任何人做出无视军规的行为。”

“今日列队于此，是本将想告诉你们夜军没有利用你们冲锋陷阵的打算，更不会随便让你们把手中的兵器对准自己的国人，因为本将的敌人不是你们的兄弟姐妹，是青元大国。”

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词说的林玄仲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观点似乎一直没有说清，因此林玄仲特意整理一下思绪后才接着道：“目前我军已进入扬国境内，原先自愿加入夜军的扬国士兵被冠以叛徒之称，饱受煎熬，但本将想对诸位将士说，扬皇已经要与夜国议和，一旦议和之后，扬国便会成为夜国的盟国。”

“此番我们借道扬国与扬国其实没有半点关系，更没有借机攻占扬国的打算，所以本将根本没有要让你们把矛头指向父母同胞的打算。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你们在夜军之中要对抗的敌人只有青元大国，只是你们的出发点不同而已。如果这样算是叛国，那么当初你们加入夜军的初衷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

林玄仲现在说的话主要是针对那些扬国人员，但他还没有说完，因此停顿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有一件事，诸位将士都应该知道，扬皇虽然说要与夜国结盟并且允许夜军从扬国借道，但扬皇却迟迟没有动身前往夜国建盟。不管扬国国主有什么打算，本将不敢保证扬国不会再成为夜国的敌人，本将只是希望等到那时，你们不要犹豫不决，不要忘记本将对你们的训示，挡在你们前面的都是敌人，不再是你们的国人。

“如果在扬国主动攻击我军的情况下，你们无法还击，甚至有背叛我军的可能，那本将现在便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能承受国人的谴责，不能坚定各自的初衷，今日你们就可以离开，本将绝不会派兵阻拦你们，更不会挽留你们，”说到此处，林玄仲故意加重了口音，心里颇为感慨地想着他总算表达了一个原先他想要表达的观点。

“本将的话并不单单是针对来自扬国的将士，那些来自翼国、飞国的将士同样如此。如果你们觉得在军中待不下去，早晚都要离开，今日你们同样可以离开，本将一律不会阻拦，”在向扬国的降卒表明自己的态度后，林玄仲又把注意转移到翼国与飞国的军士队列。

那强烈的语气如同是要拆散新军般，但又的确出于自林玄仲之口。下一时间，高台之上，林玄仲的身影在一众将士眼中时而无比高大，时而极其渺小，总之，一个个看待林玄仲的眼神都有变化。

起初是因为他们被林玄仲说中心事，之后是在为林玄仲的说词考虑，既然林玄仲已经把他们面临的问题说明白，他们不能不为各自的命运考虑。

在接连意识到林玄仲是要让他们选择各自命运的情况下，高台周围一片哗然，从上面将军到下面士兵一个个情绪起伏不定。原本整齐的队列还因此变得散乱起来，特别是那些扬国降卒的列队区域，有的人甚至想直接扔掉兵器离开队伍。

因为是在扬国境内，他们需要先考虑清楚，所以他们面对的压力最大。那些人要考虑的问题是林玄仲给他们出的问题，是做好将扬国同胞视为敌人的准备，还是即刻离开？

扬国对他们有养育之恩，夜军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两种恩情都沉重到令他们难以抉择，因此犹豫之下，一些人互相商量起来，希望能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有用建议。混乱的情况从扬国降卒列军区域向四周扩散，一直影响到在场的所有人。当周围的情况完全超出掌控时，林玄仲陡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而且这件事似乎还关系着他的主将身份。

如果现在四万新军都选择离开，那必然是他犯了一个大错，说不定上面会怪罪他。如果那些人不仅跑了，而且之后还回过头对付夜军，那他一定会被上面治罪。到那时，他的主将位置能否保住还真难说。一边担心方才的行为会造成一些问题，一边后悔自己说的太多，林玄仲的心情不比高台下那些人好到哪去。

现在想想，林玄仲忽然觉得起初其实他只是想说扬国正要与夜国建立同盟关系，那些扬国降卒不管在夜军的军队里效命，还是在扬国的军队里效命，其实性质一样。另外，林玄仲还想告诉他们夜军并没打算利用他们，至少他没有那样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为了告诉众人那两件事，他说了太多不再他原先考虑里的话，甚至直到现在，他连那最重要的事情都来不及宣布。

看着下面一片混乱，林玄仲不知道那些士兵在说什么，站在高台上，他只有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仿佛已经完全失去对形势的掌控。另外，因为受到周围情况的影响，他的意志渐渐变得不像今晨要准备列兵时那样坚定，甚至他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做法能否收到预期中的成效，一切仿佛都已陷入困局。

与此同时，高台下面，张九天与雪吟站在那几名直系夜军将领前面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玄仲，两人都没想到林玄仲会有解散新军的想法。基于他们的考虑，在林玄仲那样说后，那些扬国降卒断然不会留下，甚至连翼国与飞国的将士都会走了一些人。如此一来，扬国还未发难，整支新军就已经提前分崩离析。

不知道该说林玄仲的行为过于莽撞，还是该说林玄仲的行为太出人意外，总之，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张九天与雪吟的想象。而且不仅两人如此认为，那几名夜军直系将领同样觉得林玄仲的行为有些过火。原本军心不稳并不是一种明显情况，但在林玄仲那样说后，一切都已成为既定的事实。

对于许多新军来说，他们担心的正是夜军高层会利用他们，而不是真心将他们当做是自己人对待。如果夜军只是在利用他们，那当初他们还不如不投靠夜军，所以林玄仲的话值得他们考虑。

一段时间后，一些人又发现一个问题，林玄仲虽然让他们走到要面临抉择的地步，但却并未给他们提供可以选择的方向。现在的他们如同聚在一起的一摊水，想法越多，越是膨胀，要成股流向某一位置的可能越大。但因为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向倾泄，那摊水只能在固定的区域四处膨胀，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那些将士一会想着留下，一会想着离开，一直处于矛盾的挣扎之中，那种矛盾持续增大，宛如有人在向那摊水中继续加水一样。如果没有及时地在四周加上屏障，那摊水迟早会四处流散，最终剩下在原地的不会有多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周围的情况越发混乱，林玄仲的意识却越发清醒。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林玄仲断然没有收回先言的可能，他只能把最后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在那之后，那些人是去是留全看天意。

“肃静，”在许多人要决定他们各自的去留时，林玄仲的声音及时传向四方。

紧接着，高台周围的人纷纷停止议论，一个个急忙向高台上看去，等林玄仲继续往下说。

没多久，高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林玄仲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诸位将士或许在怀疑本将对你们的态度不够诚恳，或许还不知本将有什么具体打算，因此本将要正式宣布一件事情。”

“今日留下的人都是愿意追随本将的人，本将当众立誓，今后将与他们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绝不舍弃一人。若违此誓，犹如此发。”

说完林玄仲以奇快的速度拔出无尘剑，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削断半截头发。等那一缕头发高高抛至空中，一道光影过去，那段头发直接一分为二，飘落而下。

一片震惊的目光中，林玄仲当众立下一个毒誓，如果今后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那他的身体将犹如那两截头发般。这削发立誓一举，正是林玄仲在表明不计较那些人的来历，愿意领导那些人的态度。

如果林玄仲立下毒誓还不能让那些人不再顾虑各自的来历，今后团结一心效忠于他，那林玄仲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改变现在的情况。

而林玄仲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高台周围几万新军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像遇到不可思议的事般面露惊色，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玄仲。他们不明白林玄仲为何突然当众立誓，但他们却清楚记得林玄仲说过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