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个叫谢芊芊的女孩,及时出现在了尤劲的生命之中。
那些日子,谢芊芊给予了尤劲最为温暖的慰藉。
即使一败涂地,身边依然有个不离不弃之人……男人有了这种精神寄托,往往总能熬过最为艰难的关口。
就这样,尤劲的事业虽受重创,却还算是挺了过来。
有一个能够共患难的伴侣,尤劲本应满足。
只是在近一年,一向温柔体贴的谢芊芊,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且喜怒无常。
她会时不时地翻查尤劲的手机钱包,她会在尤劲晚归时拨出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她甚至会逐个去电向朋友们求证丈夫的行踪……
这些琐碎,使得尤劲的心中,渐渐堆积起了对谢芊芊的不满。
况且,两人成婚八年,至今还没有能够润滑夫妻关系的孩子。
和和美美时,尚好。三天两头就要闹出些不愉快的话,这样的家庭便岌岌可危了。
几个月前,一位朋友造访尤劲家中时,经过专业角度的观察,悄悄给了尤劲提醒:谢芊芊,有着很明显的抑郁症状。
可是,当尤劲抛出让谢芊芊去做个检查的提议后,只是引爆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而后不了了之。
就在昨天半夜,尤劲被一只蚊子叮醒时,只看到身边的谢芊芊正半躺着,两手颤抖地翻看尤劲并无秘密的手机……
谢芊芊那消瘦的面容、那直勾勾的眼神......在手机屏光由下往上的映照中,显得惨白且神经质。
这一幕,让尤劲有点毛骨悚然。
他只觉得要是哪个人恶作剧,在此时用女人的口吻发来一条暧昧讯息……看到讯息的谢芊芊,很有可能跑去厨房拿出菜刀……
这样的家庭生活,当然让尤劲苦恼。
2018年的今天,他的事业,虽不像曾经那般比大多数人都好,但也不逊色于大多数人。
只是,天天面对一个神经质的妻子,品尝起事业的果实来,味同嚼蜡。
尤劲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谢芊芊在一起的初衷,究竟是不是真心爱她……难道自己娶了谢芊芊,只是因为感激她在难关时的不离不弃?
无论如何,这是尤劲个人的苦恼。
别人该得意的,还是会得意。
很多人,一到了春风得意的时期,便会热衷于参加或者发起各种聚会。
把自己的成功,展示给往昔岁月中交集过的人,享受来自他们的艳羡,总是美事。
有人展示成功,就会有人感到失落。
失落者,往往会将他人展示成功的行为,定义为装。
这种定义,有些狭隘。展示自身的真实成果,从逻辑上实在和“装”沾不上边。
人,都有圈子,所做的一切抉择和努力,本就是为了在自己的圈子脱颖而出。在脱颖而出后,还不允许其展示成果,未免脱离了人之常情。
非要说“装”,那种夸大自身实际成就的虚假展示,才是装。
不过,打肿脸充胖子的装,现在早就没人玩了。如今流行的,是刻意去掩饰努力果实的“装”。
明明兴旺发达,却表现得像是低保户,那绝不是超凡脱俗。这类人憋着自己难受想博得的,无非是当今最有格调的社会评价:低调。
没有人会真心希望自己的成功不为人知,而那种刻意的低调,和超实力的虚假展示一样虚伪。
好在,今次的这场初中同学会,既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也没有憋着劲想要别人夸自己低调的。
发起人刘熠,他表现自我成功的方式,就很得体。
刘熠在五年前,从一家日资电子产品企业,跳槽到了一家国产通讯设备公司。顺应着通讯行业国产力量的崛起大势,如今位于公司中层的他,也跟着崛起了。
先前在餐桌上,刘熠摇着头,讲述了他生了二胎,却无力在市中心再购一套学区房的无奈。
他这无奈,便是一种得体的自我展示。
大多数淞海人,通过置换再贷款,换套八位数的房产或许可行。可对于一个三十几岁的职场人,敢动另购一套这样千万置业的念头,便是在展示成功。
所以,没有人会嘲笑刘熠“无力再购”的无奈。
此时在KTV中,刘熠又拉住一个从事钟表行业的同学,小声地求教着十万预算的正装表,是该选择宝珀还是积家。
这位从事钟表业的同学,恰恰是觉得刘熠是在“装”的那类人。
因而,他对刘熠的讨教没什么回答兴致:“这两个牌子,我们公司都没经营……你去问夜猫,他戴的就是宝珀。”
能在职场混得不错的刘熠,眼力见还是有的。
看出对方的冷然,又不便表现出尴尬,刘熠就顺水推舟地转向了“夜猫”:“夜猫,你这宝珀戴了多久了?”
夜猫,当然就是尤劲。
此时的尤劲有些微醺,却还是听到了刘熠的提问:“五六年吧。”
“质量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大几万的手表,就算质量出了问题,也是人品问题。”尤劲笑笑,“去专柜试戴一下,买自己喜欢的就好。”
“宝珀和积家这两个品牌,你觉得哪个好些?”
“这两个牌子戴手上,身边十个人都未必有一个认得出,买你喜欢的,就好。”尤劲重申了一下花钱只买心头好的观点,便不再去看刘熠。
尤劲这爱答不理的态度,并非是他觉得刘熠在装。
他自己在二十年前装过大户,在十年前则装过低调,今日看着老同学志得意满,又有何资格去鄙夷。
尤劲,只是心不在焉。
全因坐在转角沙发另一边的一个人,把他的心、他的魂,给完完全全勾住了。
勾住尤劲的人,叫李凝思。
或因个人审美不同,她在当初未必称得上校花。但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如果把同届所有样貌上佳的女校友都召集到一起,再比一比如今的姿色,绝没有人能与之比肩。
李凝思的自我保养,称得上是艺人级的。
像李凝思这样,每年在护肤上花去六位数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
在座也有很会化妆的女同学,妙施粉黛间,她们的容颜远观起来,或许不输李凝思太多。
但是,身段保持如少女一般的,只有李凝思一个。
毕竟,护肤和化妆,是靠金钱和技巧就能解决的。而身材的保持,靠的是汗水和自律。
就算是已经开始流汗开始自律的人,也大多是亡羊补牢,像李凝思这样从没有“变形”的岁数就开始未雨绸缪且长久坚持的,少之又少。
单论长相的话,李凝思应属那种本该在二十五岁后,便渐渐失色的清新秀丽型。
此时看来,她也并未因岁月修炼而褪去清新感。
三十多岁的她,依然清新,依然秀丽,却不显一分做作。
这个年纪能清新得毫不做作,只因她这清新,并非单纯,而是一种高贵脱俗的圣洁感。
李凝思身上的这种圣洁感,在中学时期,便已将尤劲迷倒。
因年代关系,那时能在初中时期就能展现出公主般贵族感的女孩,实属凤毛麟角。
那时,李凝思于尤劲而言,如梦如影,虚幻得遥不可及。
每一次偷望那道心知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身影,心头淡淡的失落感,总会余存在尤劲心头良久。
只是在今天,尤劲的目光,每每不经意地滑过自己年少时的梦中之人时,总能遇上刹那的对视。
随即,两人又会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就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一般。
一种青涩而甜美的感觉,使得尤劲的耳中,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他只觉得,如果不刻意抑制些,自己的脸上,就会因为这种甜美的感觉而露出傻笑。
不过,他终究没有笑出来。
他知道李凝思仍是单身,可他自己不是。
曾经,是不敢追梦。
现在,是不能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