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2000年的夏天,尤劲事业之路起航的同时,小小和李凝思,也在七月上旬完成了高考。
李凝思在考试结束后,就去了澳洲的亲戚家放松身心,下旬回来时,考分早已公布了。
当年的淞海高考总分是600分,李凝思的550分,虽说未必排得上号,但应对她的本市高校志愿绰绰有余。
好心情下,再被尤劲邀约时,李凝思欣然应允。
相约那天,是7月25日。
尤劲等在李凝思家小区外的树荫下,眼见佳人走出小区大门,便拦停了一辆恰好经过的出租车,同时招呼李凝思一同上车。
两人虽然一直在短信联系,实已好久未见。可尤劲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没出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翻开机盖,是方元生有些愠怒的声音:“尤劲,你什么意思?”
正在酝酿肉麻话的尤劲,此时自是没心情吵架:“不管什么意思,明天再说好不好?”
“明天?明天商场会给你结款吗?!”方元生几乎开始咆哮。
听到“结款”两字,尤劲心头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心想着佳人,把结款日都给忘了。
幸好今天的约会日程,主要是购物,本就要去京南步行街。
于是,在李凝思的白眼下,尤劲指挥的士回了次小小家,带上公章法人章,再赶往步行街。
随后,跑了三家商场的财务处领完支票,已到了午餐时间。
期间,察觉到尤劲对其身边的那个女孩态度温柔得有些谦卑,想继续看戏的方元生,便想发出共进午餐的邀请:“尤老板,十一点多了,不如......”
“不如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尤劲并不想把自己温柔的一面展露给一直欺压的人,果断驱逐了方元生。
今天的晚餐,预定的是一个吃六月黄的地方,午餐,就简单一些。
坐定在披萨店后,陪着尤劲奔走了一上午的李凝思,当然要发下牢骚:“尤总真忙啊。”
尤劲叹了口气:“没办法,赚老婆本么,总是件辛苦的事。”
“原来如此......”李凝思若有所思地搭了句话,而后很是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叫你老婆来陪你呢?”
这话,让尤劲苦着脸足足呆望了李凝思半分钟,意思显然是:你怎么还记得这茬?
当然,以尤劲的厚脸皮,反击也实在太过容易:“你说的没错......这赚老婆本的劳碌样子,当然是要让我想带回家做老婆的人看看的......”
话到这份上,李凝思接不下去了......她在台面底下狠踩了记尤劲的脚,便强行岔开了话题:“尤总,怎么不发张名片给我看看?”
“名片......还没印呢。”
“为什么不印?18岁就当了老板,把总经理的名片发给熟人,不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吗?”
尤劲干笑道:“低调,低调......”
“是,你最低调了。”李凝思嫣然一笑,又问道,“你的公司名是?”
尤劲嘴角一抽,皱眉片刻,嘿嘿笑道:“思劲。”
都不用问,李凝思也猜到尤劲说的是哪两个字,她脸一板,想反问句“谁思劲了”,却觉得这是越描越黑。
所以,她手一伸:“我不信,你公章给我看看。”
这下,轮到尤劲扭捏了:“上面都是印泥,一会披萨就要上了,弄脏手......”
尤劲这副样子,显然是要掩饰什么,李凝思自然不依不饶地继续伸着手。
“快点,我手酸了。”
没办法,尤劲只好从包中取出公章,递了出去。
公章上的字,是反的。李凝思接过公章,皱着眉头分辨了十几秒。
这十几秒间,尤劲的脸色越来越红......预料之中的是,李凝思认出了“旺大发”三个字后,捂着脸就笑得浑身直颤。
“好......好喜庆的说......”
尤劲没好气地解释道:“过户来就是这个名字,已经申报更名了。”
“不用更名啊......和你这个老板很衬啊......”
“但是,和老板娘不衬。”尤劲似笑非笑地顶了一句。
李凝思的笑,算是止住了:“那就找个相衬的老板娘去......”
尤劲本要接话,可看了李凝思一眼后,忽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直到午餐用罢,李凝思都觉得尤劲的样子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找不到老板娘,抑郁。”
李凝思嗤了一声:“那你就慢慢抑郁吧!”
购物计划的第一站,是帆布鞋。
当时进入中国市场的流行帆布鞋品牌,其实只有一个。可就是这么一个牌子的专柜,李凝思也要一家家商场都看看,理由是: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款式。
一直逛到第四家商场,尤劲几乎都要失去耐心了。难得的约会,他当然更希望两个人窝在一个安静些的地方......
这时,李凝思坐在试鞋凳上,发觉端着鞋盒过来的售货员老是在看她的脸,便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是在看......”
“没什么,没看什么......”售货员有些尴尬,扭过脸去,却又似是憋不住笑地回了一句,“问你的男朋友吧。”
李凝思眉头一皱,抬头望向站在一边的尤劲,却见尤劲和售货员一样,也把脸别到一边,而后瓮声瓮气地回道,“你这么好看,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这下,李凝思立刻意识到有问题,她弯腰低脸在照鞋子的镜子上一照,瞬间气红了脸:眉心处,居然有一块红印,就像小孩子拿口红在额头点的一样。
稍一回想,她就知道这是先前在餐厅时,手沾到了公章上的印泥,而后捂脸笑时带到了额头上......怪不得,一路上别人看自己时,脸色都有些异样!
再瞪向尤劲时,李凝思自是咬牙切齿,那表情,显然是在质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尤劲耸耸肩:“事先就告诫你公章上有印泥,你偏不听,现在......瞪我干嘛?”
看着尤劲振振有词的样子,李凝思当然跳了起来:“你!”
她想去到尤劲身边打几下出出气,却见尤劲提着她脱下的鞋,已逃到了几步之外,还很是贱格地作出一副“来追我呀”的样子。
售货员看得滑稽,便顺水推舟地劝道:“你男朋友逗你开心呢!这样,你看中的鞋让他买单,就原谅他了......”
尤劲乐得做个买单的男朋友:“看来看去就这么几个型号,你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看中哪双就请售货员拿给你试,试了喜欢就穿脚上,我在收银台等你。”
待李凝思穿着新鞋走到尤劲身边后,尤劲已然提着装进旧鞋的鞋盒纸袋付完款了。
李凝思却不领情,在尤劲的腰间拧了一下,气哼哼地质问道:“你是逛得没耐心了?”
“我是觉得你刚才画着的菩萨脸,展示过的地方够多了。”
“你还敢说!”
不管有没有耐心,两人终归是逛了一下午。
到晚餐时,李凝思忽然提了个要求:“我也想注册个公司,你帮我办吧?”
所谓六月黄,是夏季的大闸蟹。
尤劲吮出一支蟹腿内的细肉,好奇道:“怎么,看到我做老板了,心里不平衡?”
李凝思不屑道:“这有什么值得不平衡的。”
“是啊,反正我的早晚也是你的。”
“越说越过份了是吧?!”
“好好好,我正经点问,你注册公司做什么?”
“我想......先注册一个网站。”
尤劲眉头一皱:“什么网站?”
“怎么说呢......生活服务类的......指引网站。”
听到这个说法,已叼起另一节蟹腿的尤劲,瞳孔忽然开始收缩,然后便直勾勾地盯着李凝思。
过了一会,低着头在用小勺刮蟹黄的李凝思察觉到了异样,抬眼看到尤劲这么盯着自己,她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我脸上又沾到奇怪的印迹了?”
尤劲没有说话,依然定定地看着李凝思,目光似是复杂,又似是呆滞。
重来之前的李凝思,经营的就是生活服务类的指引网站,且经营得很好。
当初,尤劲和李凝思的交集甚少,可每每身边有人提起李凝思的境况,尤劲总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印象当中,李凝思应该是在2005年左右回国,才开始建立网站......为何如今在2000年,一个高考刚刚结束的女孩,就会有这么超前的想法?
若仅仅是一个空洞的超前概念,尤劲不至于惊讶至此,可他分明感觉到李凝思在提出注册公司的求助时,应该已有了具体的思路。
这,就超前得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