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劲本以为自己会像个傻瓜一样，独自坐在领导着四十个空位的地方发几天呆。

好在这开工的第一周，李凝思全程将尤劲留在总经理室，给他做了详细的业务培训。到周五下午，李凝思觉得该让尤劲知道的都已说了，便决定考考尤劲。

“尤部长，你先说说，随着我们工作的进行，彩赞能给用户带来些什么。”

“用户在产生有计划的消费意向时，可以先在彩赞上找到目标商户的地址与简介，他们还能通过其他用户的评价，大致掌握各家店的特色、人均消费额、服务质量，来判断各商户的消费性价比......”

李凝思打断道：“你讲的这些，是之前就已经实现的功能。”

“你又没说别讲以前的。”尤劲翻了个白眼，“接下来，彩赞将整合商家的各种优惠资源，例如优惠套餐、折扣代金券等，在线上销售给用户......”

“商家为什么要将优惠资源提供给彩赞来销售？”

“短期来讲，在彩赞网页上推出折扣活动，能让人气不旺的商家积攒人气，即便原本人气不错的商家，也能通过一些限定消费时段的特价，来强化相对冷清的营业时段......总之，就是促使商家的场地和人员资源，都能得到充份的利用。”

李凝思点点头：“长远说呢？”

“到店消费的彩赞用户越多，店家在彩赞上的评价介绍就会越多。优质商家的知名度会进一步提高，问题商家只要及时纠正问题，也能很快改善口碑形象......”

“如何让商家认识到彩赞对于他们的价值......换句话说，怎样才会让他们更愿意与彩赞合作、更愿意提供优惠资源呢？”

“只要彩赞的影响力够大，大到让商户无法忽视页面上的评价及消费数据对他们商业形象的影响......”

“彩赞的影响力，怎么才算大？”

“量化来讲，就是有足够多的活跃用户数。”

“怎样才能累积到足够多的活跃用户数呢？”

“彩赞上吸引人的优惠资源多了，自然就能提高用户的注册数和活跃度。”

“那么，如何让商家愿意提供吸引人的优惠资源给彩赞呢？”绕了一圈问回原点，女孩已然忍俊不禁。

“跟我搞脑子，是吧？”尤劲没好气地干笑一声，“起步阶段，这本来就是一个循环......有吸引力的优惠资源越多，用户也会越来越多，循环就呈良性。反之，谈不到好的优惠资源，活跃用户增长不起来，彩赞就掉进了死循环。”

这个问题虽然很浅，但李凝思之前更多是在给尤劲讲他该做什么，而不是分析形势。毕竟在开始阶段，形势不会一片大好，谈多了，容易叫人泄气。

此时，听到尤劲仅仅在闭门造车的阶段就自己领悟到了这些，李凝思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叹息。

李凝思也明白，跟尤劲这种脑子的人，说些盲目乐观的空话没有意义：“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做得不够好，肯定就会掉进死循环......你觉得，打破死循环的契机，在哪里？”

“这个问题，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差不多......”尤劲叹了口气，“要让循环转入良性，无非就是......或先设法说服商户，拿出诱人的优惠资源，交给目前影响力并不大的彩赞......或者，就要彩赞先期倒贴一些资源，来刺激用户的注册和活跃度。”

“让我做倒贴户，你舍得吗？”

尤劲只好苦笑：“你连我都不倒贴，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倒贴别人？”

女孩嘿嘿一笑：“尤部长又不舍得让我倒贴，又要把彩赞带进良性循环，该怎么办呢？”

“尤部长还能怎么办......只能绞尽脑汁，设法在彩赞影响力尚且不足的当下，就硬着头皮去问商户把优惠资源要来。”

“孺子可教！”

“什么孺子可教......不用讲得这么文言，你说鸭子可赶，还贴切点。”

“对，就赶你这只臭鸭子！”李凝思满意地晃晃脑袋，转而柔声给尤劲宽起了心，“其实，去和商家谈优惠政策，没你想象的这么难。餐饮业、服务业，只要能给他们带去客人，放一点优惠出来很正常......”

尤劲笑了起来：“你这套说辞，给愣头青鼓鼓劲没什么问题，拿来糊弄我，就算了。”

李凝思憋着笑，硬是作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说得不对？”

“道理上，没错。但我这几天临睡前，一直在脑中做着预想推算......依我的感觉，我们现在花巨资，在各个渠道投入彩赞广告的话......那么，彩赞只要整合到一些寻常商户的寻常优惠，应该就能动起来。”

说到这里，尤劲望向女孩的目光渐渐凝重：“问题是，我们没有广告轰炸的计划，想要吸引大量上网的人关注并使用彩赞的话，就必须要有高质量的优惠资源......喂，你发什么呆？”

确实在发呆的李凝思被“喂”得一哆嗦，声音微颤地问道：“什么叫......高质量的优惠资源？”

尤劲看了有些异样的李凝思一会，皱了皱眉，才作出解释：“足够知名的商家，给出足够劲爆的优惠政策让彩赞上线销售，才称得上高质量的优惠资源。”

“其实......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以现在彩赞的影响力，我也知道很难去向知名商家拿到很大的折扣。”

“我知道难，但必须攻克。问一堆不死不活的店，要一波不痛不痒的优惠活动，再放到彩赞上线......用户看到这种优惠信息没感觉，网站的流量就起不来，销售推广的效果不佳，商户也没了下次再合作的信心。这么一来，就是死循环。”

话至此处，尤劲将征询意见的目光投向了李凝思，却见女孩又陷入了呆滞状态。

尤劲着实莫名其妙：“你......有没有在听？”

“在听......一字不漏......”李凝思的脸，开始泛红，片刻之后，她很小声地问了句，“这些，都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

“是啊......”尤劲维持着莫名状，却又忽然改口，“不是不是，是李总充满智慧地引导，才启发出我这些粗浅的言论......”

“神经！”女孩被逗乐了，从老板桌后的座椅上站了起来，绕到了坐在桌对面的尤劲身后......她双手支着尤劲的肩头，弯腰附在尤劲耳边问道，“你愿意......被我一直引导下去吗？”

“问这种多余的问题，傻不傻......”尤劲轻声絮叨一句，想要站起回身揽住女孩，可他刚回头，却发现女孩的两眼已然湿红。

尤劲一怔，而后慌忙解释：“我说你问得多余，意思是我当然愿意......”

“我知道......”李凝思一拭眼角，转而柔柔笑道，“你这解释，才真叫多余。”

尤劲捧起了李凝思的脸：“那你为什么......”

“不许问！”女孩瞪了尤劲一眼，片刻之后，蚊子叫似地说了句，“有你帮我，真好......”

李凝思可以肯定，这句话再小声，也足够近在咫尺的尤劲听清。

偏偏尤劲就是摆出一副满头问号的样子：“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凝思的脸，在瞬间涨红：“你明明......听到了！”

言罢，女孩本想狠狠踩上尤劲一脚，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跨进门的冯晓，眼见尤部长捧着李总的脸，李总还似是梨花带雨......冯晓一下子愣住了，除了嘴越长越大，身上其它部位都进入了绝对静止的状态。

同似被施了定身法的，自然是尤劲和李凝思。

倒是冯晓先回过神，圆场解嘲起来：“哦哦，今天是李总的眼睛不舒服，尤部长在给你吹了......”

听到这话，李凝思赶紧挣开尤劲的捧惜......同时反应过来的尤劲，则将他的精神病抽搐表情送给了冯晓：“你他妈的......进来不敲门么？”

冯晓一看尤劲这吃相，心头立时一紧，可他又实在觉得冤枉：“我......我敲过了。”

这倒不是胡说，冯晓进门前，确实敲过门。

只是，这道玻璃门敲得不重的话，着实小声......先前屋中的气氛又恰好微妙着，两人正陷入深情忘我，哪里还注意得到本就不响的敲门声。

不过，冯晓的辩解，并不能堵住尤劲的嘴：“就算你敲过门，有人让你进来了么？”

“不是......那个......”冯晓显得愈发冤枉，“是李总说她听到了，我才进来的。”

尤劲一愣，而后看向已退出两步的李凝思：“你有说过听到了？”

李凝思被员工撞破与尤劲的“奸情”，本已心乱如麻，听着冯晓那似是信口雌黄的狡辩，她更是上了火。

可正要发作，她猛然想到在冯晓开门前，自己确实对尤劲说过一句“你明明听到了”......是这句里面的“听到了”，被冯晓错认为允许入内的指令？

想通缘由，并不能缓解尴尬。

李凝思也不可能向冯晓去作只会越描越黑的解释......恼羞成怒下，她只能愤然连喊几声“出去”，把冯晓和尤劲统统赶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