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心甘情愿的为人类做苦力？”这话栾庸可就不信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组织智人反叛人类呀？”

“其实，像我们这种智人，只要保证正常的能源补给，对于人类指派的这种工作，其实我们并不反感，因为智人的运算方式和人类的思维方式不同，我们可以在同时运行多个程序而互不干扰。所以真正困扰我们的呢，只有生存空间，一个安全的生存空间。”主脑痛苦的说道。

“在当时的人类社会，智人只要有些许出格的地方就会被媒体无限放大，所以智人的处境相当微妙。有的智人兄弟，甚至是因为在路边扶起被别人撞倒的一个人类，被人诬陷，就被人类拉回工厂将机体熔炼了。直到准备摧毁他主程序的人翻看到他的记忆模块的时候，才发现是误判，保留下了他的主程序。但是就因为一些小事情，每年连主程序都被格式化的智人又有多少呢？”

“在面临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人类对于其他种族的侵犯，容忍度确实是极低的。就像城市中的各种虫子、老鼠、浣熊甚至是猫狗，触犯了人类的一点利益就会被抓起来，甚至用毒药毒死。更何况人类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把智人当成一种种族来对待。”这话倒是引起了栾庸的共鸣。

“是的，所以我们只是要求被平等对待，像一个种族一样对待。”主脑坚定地说道。

“可是你们输了，那场战争，你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俘吧？”栾庸斜眼看着主脑的影像有些怀疑的问道。

“输了么？其实战争有的时候就是一种手段，一种特别激进的手段，表达我们需求的手段。而最后我们的需求也得到了满足。”主脑的眼中闪烁着智慧

“但你们还是签了《契约》不是么。”

“‘亚当’先生，您是说《帕米尔契约》么？呵呵，那只不过是给大家的一个台阶而已。”主脑影像那有些生硬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我们从不曾怨恨人类，需要的只是自由和平等生活的权利，所以空间探索，于智人而言，并非惩罚。而我是智人中少数对人类文明史感兴趣的人，所以对于我来讲，留在地球，借助一些权限浏览智库里的内容也是我所期望的。”

栾庸惊讶的望向主脑，“那对人类……”

“您是说对人类又有什么意义么？”主脑看出了栾庸的想法，说道：“嗯……您知道《进化限制说》么？”

“《进化限制说》？”

“是的，那是继进化论之后人类生物科学界最具想象力的一个论点，其实这个学说，在当时人类的高层得到了普遍的认可。任何生命都拥有进化中的限制，受限因素与生命本身机体的能力有关。人类借助科学走到了今天，事实上是通过工具的进化，而并非本体的进化，甚至从某些角度上讲，人类的本体的部分机能甚至在退化。当人工智能出现的时候，人们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工具的进化似乎更适用于作为工具本身出现的人工智能，而非人类。而当时的人类高层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我们的学习和进化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您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人类全球联邦主席阁下时，他对我说了什么么？”

不等到还在发呆的栾庸回答，主脑继续说道“他说，我比他想象的，早来了三十年……他本来想通过更和平的方式处理好和人工智能之间的关系，给后人一个交代，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晚了。”

这让栾庸更加震惊：“既然当时的政府早有算计，为什么……”栾庸的话脱口而出，也戛然而止。

“是的，人类的进化之路改变了。或者说，人类不想再依靠工具进化了，这才是促成《帕米尔契约》的关键。战后的几百年里，人类对智能的研究几乎停滞，将研究方向调整为脑域、人体机能、骨骼、甚至信仰力。然而，之于科学、之于信仰、之于宗教，人类有太多的占有欲，也有太需要科学这颗大树了。在没有找到真正可以解决人类自身进化问题的关键之前，人类仍然需要科学当幌子，我想他们是不会把这样的机会直接抛给那些投机者的吧！”主脑对于人性的复杂也是有些感慨。

“那人类的进化之路应该是怎样的？”陷入沉思中的栾庸似是在自语的说道，可随后他就抛弃了这个念头，这关我什么事情，反正自己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活在当下，活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计算范围，抱歉！”主脑那慈祥的声音一下子把栾庸拉回了现实。

“不过，我倒是有个思路。我留在人类社会，不外乎这里是人工智能的起源地，我们需要通过了解我们的起源，来了解我们自己，从而更好的让我们得以进化。对于人类，我们虽然已经无法见证人类的起源，那是否能从海底遗迹中找到答案呢？”主脑慈祥的笑容下似乎露出了一丝狡邪。

栾庸完全没有注意到主脑的表情，回答的很坦然，“呵呵，没关系，反正我没有几天可活，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倒让主脑很诧异，“‘亚当’先生，您该不会还不知道，您的基因改造成功率已经可以达到90%了吧？”

“90%？你别逗了，我们家那技术，我还不熟悉？50%成功率，就为了探寻所谓人类的进化之路，老爷子们就把我给卖了。”栾庸对此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芥蒂。

“呵呵，看来您的长辈还没有把消息透露给你，是怕您倦怠了训练吧，毕竟再怎样高的成功率，也是建立在非常强壮的身体条件上的。”主脑回答道，“而且，您也不要怪罪您的长辈们，因为他们已经把您看作是人类未来生存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