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一个困惑的声音响起。
闫寸估摸着,里头的人大概没见过如此无礼又理直气壮的敲门之人。
“凡请通报一声,我为府上的女公子而来。”吴关朗声道。
“什么女公子?”门房不耐烦道:“走走走,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就是应国公两岁的小女儿,你们家二小姐,她与我师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尚在襁褓中,男儿打扮。关于这位女公子的命数,我师父与应国公有过一番密谈,应国公绝不会对外透露,你们自然不知情。”解释过,吴关骂道:“还不快去通报,耽误了大事,你等负得了责?”
门里的人沉默许久,估计是又憋屈,又怕真是贵客,不敢造次。
终于,里面的人递出一句阴阳怪气的“劳您稍等”。
吴关后退两步,等着里面开门。
闫寸拽拽他的后襟,他便又后退了两步。
待离门远些了,闫寸压低声音道:“你这……能行吗?看门房的态度,若被你耍了,等下怕要提着大棒出来……”
“应该……行的吧。”
闫寸:……
吴关笑道:“这帮人什么没见过,不说得邪乎点,哪儿唬得住,再说,我也并非空穴来风,顶多就是……不准确,应该问题不大。”
闫寸陷入了思考,要不要骑在马上等,随时准备跑路。
吴关伸手拽拽他的袖子,“喂,你别想着自己跑,先把我弄马上。”
闫寸:……
好在,应国公府很快开了门,门房满脸堆笑道:“不知大师光临,小的眼拙,大师莫怪,快请。”
吴关一抖大袖,瘸着腿还要装模作样迈出方步。闫寸跟在后头看着,既觉得好笑,又诧异于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眼下有门房在前头引路,他不好细问。
门房将两人引至国公府第二进院子,管家带着五六名仆役在第三进院门口恭候。门房身份低微,不能进入三进院之内,便在门口做了交接。
“这位是国公府周管家。”门房简单介绍。
周管家接过话头道:“两位贵客随我来,国公已在正房。”
两人被簇拥着穿梭于回廊院落之中,又穿过两进院子,终于到了正房,见到了应国公武士彟。
那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个头只比闫寸矮一点,脊背挺直,目光炯炯,头发、须髯皆已灰白,风度不减。
他穿了官袍,青衣纁裳,九章纹,头戴官帽,见吴关进屋,本坐在主位的他起身,以示礼遇。但看到吴关年纪轻轻,又瘸着腿,不免面露狐疑之色。
吴关只当没看出来,寒暄过后,开口问道:“国公穿戴如此齐整,是要出门?”
“有些事。”武士彟含糊道。
“我斗胆一猜。”吴关道:“国公要去秦王府,因一名女子的请托。”
吴关并未将话说完,而是扫了一眼屋内闲杂人等。
武士彟吩咐道:“都下去吧。”
仆役、婢女鱼贯而出,还颇为仔细地关上了堂屋门窗。
光线暗了下来,三人都不大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看来我说对了,”吴关继续道:“杏花还在您府上吧?”
“你们不该拿我的家人做幌子,尤其是我的孩子。”武士彟道。
毕竟在自家地盘上,武士彟有着主场优势,此刻做为一个护崽的老父亲,他气场全开,闫寸不禁替吴关担忧起来。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吴关推了出来。
只见吴关后退一步,指了指旁边的闫寸,道:“是这位闫县尉托我带他进来的,什么秦王、什么杏花,也全是他告诉我的,具体的您问他。”
幸好闫寸时刻准备补漏,再加上平常冷脸惯了,表情、目光中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一拱手,淡定地接过话头。
“下官知道这很失礼,但请您让杏花跟我们走一趟……”
武士彟打断闫寸道:“你要带她去见玄远?”
“对。”
“我已带她去过了,刚回来。”
什么?!
闫寸和吴关对视一眼,原来武士彟这一身穿戴整齐的官袍,不是要出门,而是刚回来。
“那……玄远有何表示?”
“自然表示不再刺杀秦王,且此时我也不想声张,唯有将实情捂下来,才能保障杏花姐弟的安危。”
这一点,武士彟和闫寸想法完全一致。
闫寸抱拳拱手,深深弯腰,向武士彟行了个大礼,“国公宽厚,下官刚才失礼冒犯,请国公赎罪。”
“各司其职罢了。”应国公不再理会闫寸,而是对吴关道:“你是袁公弟子?”
“正是。”
“你怎也掺和进杏花姐弟的事了?”
“既然是救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吴关道。
“救人……”武士彟背过身去,喃喃道:“可有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死人的。”
他自袖内摸出一把折扇,打开,轻轻扇着。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那背影孑然孤独,似乎固执地坚持着什么。
闫寸道:“我能否见一见杏花?有些疑点还需她解答,见过她,县衙也好早些结案。”
“过几日你再来吧。”武士彟道:“杏花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姐弟俩见了面,她心中绷紧的弦总算松弛下来,她刚歇下。”
“好。”
闫寸向吴关使着眼色,意思是该告辞了。
吴关却道:“师傅此番让我来,是想让我替他再去见一见二小姐,不知国公是否准许?”
“能让袁公的高徒相面,乃是小女的福气,可惜我有公务在身,需入一趟宫,就让管家带小师傅去内院吧。”
“多谢多谢。”吴关拱手,并拽了闫寸一把,又道:“这位闫县尉是个有缘人,可否与我同去?”
“二位请便。”
闫寸和吴关齐齐拱手,恭送武士彟离去。
闫寸低声道:“你要干什么?”
“不会耽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