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读过玉简中所附的碑文译本后,得知地宫之名为“栖圣宫”。
栖圣宫分为五层,每层之间以“圣宇池关”相连。昔年灵潮涨起,地宫灵脉有恶气毒瘴生出,污染灵脉,弥布地宫五层。
恶气源源不绝,难以驱尽。圣者无策,寄、目二族遂选择退避,离开栖圣宫,待灵潮消退,恶气绝源,再行回返。
张崇放下玉简,心道世事难料,栖圣宫万载前的盛景在碑文中也有大段描述,如今此地却成了遍布毒瘴之地。
灵潮为何,张崇暂不知晓,可他却从碑文中得知了去往第二层的通道位于圣宇之中。
他吐一口浊气,身上灵光又增厚几分,随即身躯一轻,浮空而起。
地宫建于地下,高有九丈,张崇悬于半空,随意寻了个方向,飞遁出去。
方一开始飞遁,张崇便发觉真元消耗剧增。耳边呼啸着的不是清风,而是浓郁的毒瘴。飞遁之速越快,这恶气消磨灵力的威能便越是强悍。
张崇动用的真元远超之前,如此方可在毒瘴的消磨中坚持下来,不致被恶气蚀穿灵光,侵入体内。
如此飞遁了半个时辰,张崇忽见远处出现数条通径,皆是悬于半空。这些通径指向同一处地方。
张崇飞过去一看,见通径所指之处乃是一座高有九丈,连接地面和地宫顶壁的宏伟建筑。
张崇立在此高大庙宇之前,看去便如体型甚小的寄人一般。
张崇落到建筑之前,心道:“这应该就是圣宇了。”
圣宇正面乃是十八根粗大的石柱并排而列。石柱上的雕刻已然斑驳,难窥昔年之貌。
张崇走过可容数人环抱的立柱,发现圣宇两侧各有几堵孤墙,孤墙连接立柱,立柱之间设有拱门。
他全力施展神识,笼罩住整座圣宇,见之立有石柱九排,共一百六十二根,彼此间气机相连,当是组成了一座阵法。
一些立柱之前砌有石墙,一些则没有。无论自圣宇的哪个方向进来,都可自由穿行在每根石柱之下。砌墙更似是一种表现圣宇庄严的手段,而非是要如寻常屋舍一般封闭屋内空间。
张崇行至圣宇正中央,见四根立柱之间砌有一方圆池。他看向池水,见水面平滑如镜。神识探去,却是触之无物。池水有形无质,张崇遂明,此应是传送通道的入口。
池关虽已寻到,但张崇却没有选择立时前往第二层,盖因一旁的孤墙之后,有两件东西吸引了张崇。
他走过孤墙,见此处有一目人看守。
看守对张崇行有一礼,道:“蔡丰泽见过前辈。”
张崇微微点头,轻“嗯”一声。
他往目人旁边看去,得见一个与常人齐高的铜镜,一只模样奇特蟾蜍石雕。
蔡丰泽主动解释到:“这面镜子叫照身镜,这尊石雕名为吐光蟾蜍。此二者皆是修士用来衡量自身道行长短的法宝。”
张崇了然,再望铜镜,忽见其上有一排排人族文字浮现出来。最上一排字为“平海宗吴织,七十六。”
他问蔡丰泽,“这是何故?”
其人答曰:“这些都是地宫现世以来,曾在此地一试深浅之人留下的记录。”
张崇:“我欲一试,未知可否?”
蔡丰泽:“自是可以,只是需要两枚中品灵石作为法宝的消耗。”
张崇付了灵石,问过使用之法,而后调整气息,将手按在照身镜上。
铜镜内的“张崇照影”与张崇掌心相触,张崇立时察觉有股灵力从铜镜内传出,欲要将张崇的手推开。这股灵力十分微弱,张崇轻松抵下。
过有一息,铜镜上的排斥灵力强盛了些许。其后每过一息,铜镜内灵力便强上一些,张崇想要维持手掌不被推开,便也需要调用更多的真元。每一息增强的灵力并不相同,越到后面,增加的幅度便越小,如此更易度量试者修为之高低。5353zne
到得四九之数时,张崇开始吃力起来。又过九息,到得四十五息时,他心知自身的极限已然不远。
又过几息,张崇撑过五十息后,额头已然有汗珠生出。修士是无需流汗的,张崇额头生汗,实是他已然调用了全数修为,无力顾及肉身上的细枝末节。
又过一息,张崇终是坚持不住,手掌被铜镜弹开,脚下倒退半步。他目光凝视铜镜,见其上第二十七排文字忽是往下退了一行。
张崇抬手在这空出的一行写下“张崇”二字,其后便有“五十一”三字自行浮现。
照身镜能准确丈量修为深浅,令修士自知与同辈相较之高下。此等法宝即便是平海宗内也是没有的。
此宝无论对一方势力,还是单个修士都极具吸引力。象猿和患羊将此二宝立在这里,一是显露底蕴、展示实力,二就是为了一试亘海周遭修士的实力如何,继而由下及上,推测各势力的深浅。
铜镜长度有限,仅可容下百人,排名二十七已然算是不错了。
铜镜的极限在于九九之数,八十一息,但即便是榜首的吴织也没能触及此限。
照身镜旨在丈量修士自身修为下真元雄厚的程度,而吐光蟾蜍则是考较修士真元精纯与否。
吐光蟾蜍匍匐在地,有磨盘大小,其嘴微咧,一条圆头长蛇自其口中钻出,趴在蟾蜍背上,昂首向上。
张崇步至蟾蜍之前,抬手按在蟾蜍脑袋上,送入真元。
他之真元一触到蟾蜍之后,绝大部分都被隔绝,唯有细细一缕进入蟾蜍体内。
张崇收回手来,静候片刻,见蛇口中吐出一道笔直灵光,高有五尺二寸。
吐光蟾蜍丈量的极限为九尺。
灵光细柱维持了三息时间,转而散为光电,重新聚合为一道光幕。
光幕上第一排,“平海宗吴织,八尺一”。
其上第三十八排为空,张崇以指为笔,写下名字。“五尺二”三字随即浮现。
他筑基之前,以丹药强提境界,遂能以炼气圆满之镜在水龙卷秘境中筑基。现下吐光蟾蜍与照身镜二者所试相差如此之大,乃是筑基时根基不牢之故。
张崇沉思片刻,又大略记了一下其他试者的名字,而后离开。
他来到池关之前,取了两仪珠出来,而后轻轻一跃,跳入池水之中,掉落进去。
落入池关之后,张崇感觉四周一暗,转瞬有明亮起来。
他放出神识,见自己正立在一处石台之上。
除脚下石台之外,此处与张崇之前所见的圣宇十分相像,只是更为斑驳、残破。
张崇头顶是一方倒悬在顶壁的池水,他抬头看去,没在池水中见到自己的倒影。
出了圣宇,张崇复又见得隔绝毒瘴的灵壁薄膜。灵壁外的恶气毒瘴远比第一层浓郁,没有翻涌、流动,很是沉寂。
他没有急着离开此处,而是打量起这栖圣宫第二层来。
背后九丈高的圣宇与第一层别无二致,但那高大的立柱却没有连接顶壁。因为此间虽也是地宫,但空间极高,毒瘴遮蔽光线,张崇难见顶壁高度。他神识探去,也为恶气所扰,只能探查出此间高度在七十丈以上。
张崇在身上裹了一层浓郁灵光,而后迈步出了灵壁范围。
方一走出灵壁,张崇便发现自己缓缓步行时被恶气消磨真元的速度约有在第一层飞遁时的一半。如此看来,他走不了半日便会耗尽真元。
他目光一转,落到一旁的一条通径之上。走先行者留下的通径无疑是要轻松百倍,只是顺着前人道路,想也是不会有什么收获。
张崇本没有借助这些通径的打算,如今看来却是需要折中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