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猿突然造访,张崇一时间也无应对良策,只好按照他的意思,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
象猿也不多待,他这具化身打造的颇为仓促,只有三五载寿数,这回出来,是想要看看东涯洲有什么变化,平海宗比起昔年极意门如何。
象猿独自出去乱转,也不怕被山门里头的高人逮到。
张崇站在楼上露台,发现象猿化身一出去便没了身影,也不晓得用了什么隐匿法术。
他怀疑,象猿正躲在哪里,等着他去寻魏茵商议。
如是叫他晓得魏茵所在,虽不知他这具化身实力如何,但若是识破了魏茵身份,看出她魂魄初生,未历轮回,与常人大不相同,只怕后果难料。
凡是阵灵、器灵、草木之灵,虽诞生困难,但生来便是伪真灵之体,拿去炼丹炼器都是极难得的宝材。
如是控制了魏茵,还有借之掌控秘境的可能。
张崇心思急转,觉得眼下也只有通过秘境空间交流才能避开象猿了。他思定之后,去静室提笔写下书信一封,把象猿化身突然造访一事说给魏茵,要与魏茵约个日子,好生商讨一下应对之策。
信写好后,立刻催干墨痕,送入空间内放在金碧桃树下,张崇这才感心绪稍定。
今日是不合修炼了,杂念颇多,强行修炼,只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倒不如也在山门内四处转转,也好看看有无适合景象,好映照入照空镜内。
过得几日,魏茵无有回应,张崇不敢设法主动联系她,怕被象猿察觉,故而只能等待。
忽一日风雷大作,暴雨袭来,黑云遮天蔽日。
张崇见此,心道:我这宝镜祭炼好后还没真正运使过,今日正好借这天象,试试“万象”威能。
出得洞府,踏飞舟落至困蒙峰顶。抬眼见,电闪雷鸣,浩大天威摄人心神。
张崇左右看过,四周无人。于是收了飞舟,敛去遁光,施了个腾云驾雾术晃晃悠悠往高空云层飞去。
越往上,天雷滚滚便越发令人生怵。说到底筑基修为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平日筑基修士飞遁,多是在云层一下,高不过三百丈。
此时张崇亦然身处千丈高空,已然感到有些吃力,心知不能再往上飞了,于是调用真元,先将脚下云气扩展几倍,好让自己站立稳当。
他翻手取出一尺来长的照空镜,托在手中,而后真元狂涌,渡送到宝镜之中。
照空镜飞空而起,一瞬间化为三丈原身,徐徐在张崇身后落定。
在张崇的催动下,他身后宝镜漆黑的镜面忽视荡漾起来,浮现模糊光影。
随着真元耗去,这些模糊影像渐渐清晰起来,正是层层叠叠,乌云密布。其间隐隐有雷芒电光,颇有几分上空天威之韵味。
张崇不必转身,宝镜的纤毫变化在他感知中皆是清清楚楚。
终究推演猜测还是代替不了实实在在的尝试。
他有所明悟,宝镜无眼,如何映照天象地景实则是由他这个御主所见决定。他对这风雷之动、暴雨层云理解越是深刻,那镜面内映照得就会越真实。
修炼一道,单凭打坐炼气是难窥上境的,还得体悟天地自然,以求大道。
张崇以宝镜映照天雷有一柱香功夫,察觉镜象无法增长之后,心知自己极限便在此处了。他略一内视,发觉丹田内真元已去三成,如此消耗当真恐怖。
他大袖一挥,宝镜光华敛去,镜面上景象消散,又恢复漆黑模样。
收得一象,张崇有意试一试术法威能。他心念一动,体内真元似江河决堤,倾泄到照空镜内。
万象!
忽听一声轰隆闷响,黑云具现,翻涌扩散,转眼便扩大到周围数十丈范围。张崇随巨大的照空镜隐去身形,他感到四方天地灵气被宝镜借用过来,增强“万象”威能。
宝镜除开自身独具的“万象”之术,效用与张崇早年所使的衍心法镜颇为相似。二者都是增益法术威能,不同之处在于照空镜品阶,还能调用天地间的离散灵气。
掌心雷、天雷指,这两道法术被张崇演练起来……
次日雨过天晴,晨光未现,张崇走出静室,发觉今日雾气颇重。
困蒙峰在容虚山门中算不得高,张崇洞府也不靠近山顶,故而平日至多是有些薄雾。
他心思一动,便又去了山顶,钻入雾中。
有过昨日的经验,张崇再施展“万象”之术将雾象映照入宝镜时觉得顺手了不少。
雾气的本质并无什么了不得的玄妙,张崇细细体悟了一阵,察觉照空镜已然把雾象映照的差不多了。
他心意一动,立时有无穷雾气自照空镜的镜面上涌出。张崇的感知随着这些雾气绵延出去,神识越过百丈,比平日要远些,而且未至极限。
张崇有种感觉,自己若是能将照空镜模拟出来的景象运使到如身体延伸的地步,那便可以说是发挥了此器的全部威能了。
雾气滚滚,流散于山顶林间,与自然雾气混杂在一起。忽而有一人破开雾气,迈步上得山来。张崇感知随雾而动,当即有所察觉,起了警惕。
也不知是谁上来了,自家底牌,还是少叫人知道的好。
他抬手往宝镜上一按,将之缩小,收入乾坤袋中。法器显化的雾气终究不是真实,照空镜一收,四周白雾便立时消融,散为天地灵气。
“小友这法器似是极品一流,倒是少见呐。”
刚刚还在一百五十丈外,这么快就来到近前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张崇循声看去,见一年轻修士自雾中踏出,正是象猿的化身。
“你这灵力模拟的雾气也有七八分像真实水雾了,但雾气无甚稀奇,与人斗法也只能遮遮对面眼睛,无甚用处。”
张崇:“前辈慧眼。”
“呵,小友深藏不露,炼了这么一件辅助斗战的极品法器,图谋不小啊。”
“修行一途,终究不能全依仗外物,只是散修艰难,也就只好如此折中了。”
“悟性不浅,只是我昨日观你在雷云中修炼,来来回回就那么两招,手段单一,缺少变化和缠斗手段,怕是难以发挥法器威能。你也难凭此器与一流高手比肩。”
张崇心下暗道:这老寄人还有提点小辈这个爱好?只怕是别有图谋才对。
“晚辈所修驳杂,比不得宗内亲传弟子。他们自刚刚修炼时开始,主修功法、法器、法术乃至所用丹药都是一脉相承,自有体系。我辈却是有什么练什么,也只有在外物上下功夫了。”
“我这几日在平海宗里转了转,听闻乾元殿有大动作。改革新制,梳理各色弟子,意欲去芜存菁。小友以为如何?”
本是再说修炼,怎么忽然转了话题?
张崇垂目思索,心中忽是闪过一道灵光,他回答:“前辈的意思是要我效仿宗门,去芜存菁?”
“孺子可教也。既然所修驳杂,便该及早决断。修士固然长寿,时间却也是虚耗不得的。有所舍,方能有所得。”
不管象猿出于什么目的,张崇此刻自觉大有收获,于是认真行了一礼,以谢象猿。
修行路上,若有一引路人,不知会少做多少弯路。
张崇心中感慨,却看到象猿摸出两块玉简,嘿嘿一笑。
“我这里有两本功法,皆有莫大威能,一为木行法术,一为雷法,小友可有兴趣?”
象猿在张崇心中形象一变,活脱脱世俗中诓骗幼童铜板的老道士。
武林秘籍都摆出来了,只等张崇挑选,踏上仙道巅峰了……
与此同时,律殿通报全宗,内门弟子李金开在炼气期时曾杀害同门三人,如今东窗事发。此事证据确凿,现将之押入寒牢听候掌门发落。
李金开乃是凡俗出身,与宗内几个家族都无牵扯,能修至筑基境界,颇不容易。他本是万事阁的一名执事,前不久,乾元殿予他一件任务,令他查一查平海阁商行的账目。
这才短短几个月过去,他便成了残杀同门的过街老鼠。
这件事情在宗内产生的影响不小,不少人都希望对李金开处以极刑。
晃眼过去半个月,张崇没等到魏茵回信,倒是收到了吴织遣人送来的邀请函。
“三月初一,齐一鸣洞府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