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置业【七】

那些二道贩子没有想到，这位以前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懦弱青年汉子，竟会有如此一位优秀的秀才侄子，又看到站立在一旁，虽然年幼却身材十分魁梧强壮的石勇，一个个打消掉坏主意，都退缩回自己的居住地，不敢轻易再挑衅解五和石勇二人，解五舅甥二人也不着急收购棉籽，就在夏家沟集镇找家客店居住下来，仍然是隔几天就下掉一点点棉籽价格，等着二道贩子们上门磋商棉籽生意，这次一定要把他们镇慑住，才方便过年后再次收购棉籽。

双方如此僵持几天后，有一个没有多少财产的二道贩子孟三，他是听朋友劝说，才把全部家当都压上囤积了不少棉籽，如今除解五一家收购棉籽外，其他人你白送给他，人家也未必收下这无用的棉籽，他实在忍受不住家人的埋怨，也实在看着囤积在家中的棉籽着急犯愁。

孟三拿出一些棉籽碾压后榨制成棉油，他看着那又浓又稠的棉油，心中更是堵心犯愁：‘这怎么能食用？就是喂家豚它都不会吃，更何况是人，想必解家有独门秘方，能制作出棉清油，那自己也尝试着做做，运气好也许能试制成功。’

孟三心中琢磨着解家既然叫它棉清油，那必定是从棉油中炼制出来的油料，他想尽办法弄出来一点儿清澈些的油脂，然后放在锅中加热，那棉油一直往外冒泡沫，而且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孟三也是被逼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他自己用这些油炒了一些菜，硬着头皮勉强吃下几口后，就立刻放下炒菜，恶心难受的实在吃不下去。

即使孟三只吃了一点点，当天晚上他就浑身发烫，恶心呕吐上吐下泻，幸亏孟三吃的不多，他的身体又极为强壮，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之下，才侥幸挣回一条性命，孟三在身体稍微好转后，就把自己囤积的棉籽全部售卖给解五。

解五却十分豪爽仗义，面对围观孟三出售棉籽的村民们，大声说出令二道贩子们万万臆想不到的话语：‘‘解某听闻前些日子，孟三兄弟突患急病，差点儿丢失掉性命，本来就家庭收入微薄，又因治病花费甚多。解家之人不能挣孟三兄弟这份血汗钱，特意出高价回收孟三兄弟囤积的棉籽。’’

面对二道贩子们疑惑地目光，解五豪气的一挥手接着说道：‘‘解某愿意出钱按他原来价格，收购孟三兄弟的全部棉籽，绝不能让孟三兄弟身体有病，又折损掉许多钱财，致使一家老小陷入困境。不过解某也有话对众位明说，这只是照顾孟三兄弟一家，其他人前来出售棉籽，一律按照现在所定的价格收购，解家钱财少势力微薄，也只能做到照顾孟三一家，请诸位多多包涵谅解。’’

解五吩咐石勇帮忙过完秤后，果然按照孟三原来的收购价格回收他的全部棉籽，使得孟三的损失微乎其微，解五的义举不仅收获孟三的满腔感激，也收获了孟家沟一镇居民的高度赞扬，一个个对豪爽仗义的解五和石勇二人赞不绝口。

不久后有人上门与解五商议棉籽价格，提出按照解五刚来到集镇时的价钱收购，解五装作犹豫许久后，才勉强同意下来，并且许诺若出售棉籽的商贩们，能送到赵家沟村解家油坊中出售，解家会另外出工钱当做路费补偿众人，囤积棉籽的二道贩子们私下里一算计，出点力气送到解家油房挣点酬劳后，他们竟然还略有盈余，虽然钱财不多，就当作他们这一阵子瞎忙活，既然没有亏损钱财，二道贩子们也就心满意足，就一个个开口答应下来。

当二道贩子把棉籽送到油坊后，解五不但没少给他们一文钱，反而在算完账后请他们一起吃饭，虽然只是些农家饭菜，但馒头管饱，都是些农家汉子，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一个个吃得饱饱的，喝足水后就要告辞回家。

解五又出来对他们说，刚刚他的秀才侄子来了，对这些二道贩子们的行为很满意，决定下年收购棉籽，就交给他们几个人帮忙收购，然后送到解家油坊，依然按今年的价格予以收购，解家油房绝不会反悔不收，或者故意为难他们，若是众人有意干这份买卖，大家伙要一起发誓结盟，绝对不能内部竞争引发内讧，让别人看解家的笑话，违者解家有权力解除与他的合作，以后也不会收购他的棉籽。

不用四下找寻买家，自己只管收购棉籽，然后运送到解家油坊，就能挣到铜钱，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还往外推呀，那样岂不都成了傻子吗？这些二道贩子聚在一起商议，不久后就订立下各自的地盘，然后便一起向天发誓结盟，都是口头结盟约，哪里还用浪费纸张笔墨？解五见状哈哈大笑称赞众人够义气，高兴地将他们礼送出村。

解五摸摸怀中剩下的十五两银票，不由得心花怒放：‘‘淳儿果然说得对极了，这经商根本不用别人来教授经验，得靠自己揣摩学习，只要秉承真心待人，不拐不骗、信义为先、质量为本、信誉至上，财富也可立马赚得。’’

当解五把十五两银票送还给解淳，并将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一一讲给侄子听时，解淳微笑着拒绝收回银票：‘‘五叔这是你自己应得的报酬，你自己收好当做本钱以后做生意吧，不过记得有勇弟的一份报酬，你还没有给他，要不算他入股也行，你和三姑父合作一起做生意如何？互相之间也能有所照应。不过侄儿有一句不中听的话说在前头，无论赚多少钱财，都不要内讧伤了感情，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财能够满足自己生活即可，若是挣的钱财多了，拿出一部分帮助别人，也是行善积德的善举，说不定以后能够挣来更多的钱财。’’

解五没有想到年幼的侄子竟然这般看得开，也哈哈大笑着回应解淳：‘‘淳儿，现在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两位恩师，能把你教育得如此优秀，五叔惭愧呀，之前还想着赚取更多的钱财，自己关起门享受富贵生活。现在听了你的一番话语，才让我想明白，将来赚取的钱财该如何应用？谢谢你淳儿，今后我会记住这番话，并且会用它教育你的堂弟和堂妹们，让他们在将来也能保持这一份爱心善念。’’

解淳这时才发觉站在眼前的是自家叔父，怎么能用教导表弟石勇的语气和他说话？当下涨红着脸就想和解五予以解释，被解五一把拉住，阻拦住解淳的话头，不让他赔礼道歉：‘‘行啦，淳儿，你我虽然是叔侄称呼，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再说你刚才所说确实有道理。淳儿，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再教教叔父多认识几个字，我发觉做生意没文化还是不行，光这几个二道贩子的钱财和姓名籍贯，我都快记不住了。我要多学习多识字，以后能够独立记账算账甚至自己独自能做账本，不用时时需要你帮忙，再说你还要考取功名，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做这商贾之事。’’

对于解五的勤奋向学，解淳当然一口答应下来，当天晚上解淳房间内的油灯很晚才熄灭，叔侄二人一直教学到神情疲惫，才各自上床歇息。

解家制作的棉清油进入宜川县市场后，以其略低于豆油和菜子油的优越价格，和不逊于其他油料的口感味道，很快获得用户的一致好评，并且逐渐占领油料市场的一角，因为是独家出售棉清油，逐渐在延安府宜川县周边的六县成为主导产品，解淳严禁向其他县城扩展市场，毕竟解家油坊的产量有限，何必侵入别的县城市场，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窥测，毕竟整个解家的势力还很弱小，只有他一个院试案首的名头拿得出手。

解淳又和刘易及其他几位宜川县掌柜，合作成立一座染布工坊，厂房建在赵家沟村不远处，工坊所用的职工，也大多是赵家沟村的男女村民，建工坊之初他就提出只染些普通棉布料，他也只出染布所用的配料秘方入股，对此刘易和其他掌柜也没有异议，他们都是参加过解淳贺宴的来客，也都是小本生意的普通商贾，根基还都不如解淳如今的实力，听完刘易向他们的解释后，一个个恭敬地向解淳表示道谢。

若依解淳的本意，他根本就不想现在开办染布工坊，以解家的实力现在开设染布坊实在太急促，若让豪门巨户盯上必有血光之灾，但他实在看不下去赵家沟村民们的穷困处境，有的人家现在即使惨和着野菜和粗粮，仍然吃不饱饭，大冬天因为没有棉衣穿，只能躲在家中‘猫冬’。

幸亏解淳今年借由解六的名义将火炕发明出来，才让满村的老幼们过了一个暖冬，于是解淳便打起染普通棉布的主意，并且只在合作的几家商铺内出售，外人若问起就说在江南等地进来的残次品，暗地里赚些小钱发个小财，应该不会引起他人的窥测，到了下年参加完乡试，解淳完全有信心考上举人，但对于名次他也不抱有多大的期望，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举人老爷，完全可以震慑住起坏心的人，为了一点钱财利益，得罪一个少年举人，似乎有点得不偿失吧？到时候解淳就不用再分心担忧这些俗事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