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穆蓉【三】

解淳在京城也是举目无亲，哪里有合适的人选？只好向李达问道：‘‘怎么样？你不是自诩北京通吗？可否给胡百户官说房妻子？这可是你巴结上司的好机会。’’

那李达久在京城行走，又是一个精细滑溜之人，也许正是因为此点，才不被上司赏识予以提拔，毕竟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从事的大多是极隐秘之事，李达这样的张扬性格，上司们才不会予以重任。

李达怎能错过如此好的机会，于是殷勤的对解淳说道：‘‘伯爷请放心，我当然一定为胡百户官说房好亲事。只是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家妻妹年少守寡，也没有遗下一子半女，年纪比胡百户官小几岁，长相也说得过去，还望祥瑞伯予以成全。’’

‘‘那好啊，我看这个想法不错，他们若能顺利成亲，岂不是与你亲上加亲。只不过我可告诉你，若是正经人家还好说，若是一些肮脏之徒，别说给你赏钱，看见没有，这是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杀你都不用上报皇上。’’

解淳抽出御赐宝剑，故意吓唬李达：‘‘再告诉你一句实话，你们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可是我的老哥哥，我让人给他说一声，你家的大小事情，我摸得一清二楚。快说，你那妻妹是什么时候丧夫的？她的秉性如何？’’

解淳此语倒没有吓到李达，却使得他更加坚持，自己妻妹和胡杰结亲的念头，不说有一个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官，与自己以后是连襟，还能抱上祥瑞伯解淳的粗大腿做靠山，看来我‘万年力士’要发达了。

他丝毫没有被吓到，仍然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我家妻妹是去年丧夫，已经按制为其夫守寡一年，也算是尽了妇道。至于她的秉性和为人如何？伯爷自管前去查问，若有丝毫见不得人的勾当，请伯爷斩下我的人头。’’

‘‘好，那你回家与你家娘子商议此事，这儿有胡杰一人值守就行了。先让他们二人见一次面，若互相有好感再论其他，到时候我会拜托牟指挥使帮助调查，若有任何差错，我绝不会放过你。’’解淳仍然按照他后世的习惯，要求两个人相亲见面，略微互相了解一下。

李达虽然感到男女见面有违礼仪，但不抓住如此好的机会，轻易舍弃掉和胡杰接亲，岂不是遗憾终身；再说自家妻妹还是个寡妇，依照胡杰如今的地位，即使是说房黄花闺女，对方也会点头同意结亲，他便自我做主答应下来，急匆匆回家和媳妇商议去了。

小雪和小蓉这才过来向解淳道喜恭贺，小雪还天真的问道：‘‘公子，你的官职有里正的官大吗？爹爹曾经说过，里正老爷可了不得，一不高兴便打人骂人，还不给饭吃。’’

解淳一咧嘴苦笑一声，正想着如何向小雪解释，一旁的小蓉却已经接口说道：‘‘小姐，里正算什么？公子是正六品的官职，应该比县里的知县老爷还大上两级，县令才正七品官职。’’

解淳惊讶地望着小蓉，有些不解地追问她：‘‘小蓉，你怎么知晓官员的品级？你可识字否？你不是说贱民不准读书识字吗？’’

小蓉的脸色顿时变得灰败起来，然后苦笑着向解淳解释：‘‘公子，奴婢的母亲是因为祖父获罪丢官，才被打入贱籍的。母亲不愿意以色事人，才与我父亲结为连理，故而我家中五人，都认识一些文字，至于官级之说，也是母亲告诉我的。噢，我忘了告诉公子奴婢的姓氏，奴婢原姓穆，是肃穆的穆，单名一个蓉字，公子是不是要为奴婢修改姓氏和名字？’’

解淳却不愿修改穆蓉的姓名，毕竟人家从小叫到大，已经十分熟悉，便信口说道：‘‘不用修改姓名，穆蓉，挺好听的名字。那贱籍之民能否转变籍贯？就不能做别的行当吗？可有人从贱籍之民转为平民的吗？’’

‘‘除非立下大功，否则很难做别的行当，男子多去从军打仗，虽然在军中也受到欺压和排挤，命运好者也能立功转入军户。但是很少有人做到，大多都死于激战中，没有人拿贱民当回事，有时候拼死立下功劳，最后也被人冒领走。其实军户也比我们强不了多少，只是名义上好听一些，也是在苦苦挣扎求活而已。也有人从事商业，但大多是大户人家的摇钱树，一旦有所闪失，全家被主家杀光，也无人去过问。’’

穆蓉语气哽咽着说道：‘‘女子最好者便是像小蓉这样，找一个和善的主家做奴婢。若是碰到仁慈的主人，便释放奴籍，许配给良民为妻，从此便有个好去处，能摆脱时代为贱民之苦。是以公子招收厨娘，大家伙才蜂拥而来，就是听说公子救治过小姐，心地仁善之故。小蓉貌丑身长，一般人家都不愿招收，我娘自愿压低卖身的银两，就是害怕公子反悔，娘说让我替她向公子道谢，让小蓉有了脱离火坑的机遇。’’

看着小蓉痛哭不止的模样，解淳突然感觉到自己变得冷酷起来，把人当做物品买卖，而且还能得到他们父母的深感荣幸，若不是怕把小蓉退回去，她还是贱籍之民，要受别人任意欺辱，解淳真得就退回小蓉的卖身契约。

解淳深深地为贱籍之人抱有愧疚，但他能救一个小蓉和小雪，天下间还有无数个小蓉小雪这样的女孩子，他哪里救得过来，只能等自己有权势时，寻找机会再挽救贱民们出火坑。

在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内，解淳每天都去瓷窑场实验烧制水泥，但结果不是太理想，大多数是因为炉温太低，达不到水泥和玻璃所需要的温度，解淳准备将玻璃一块儿烧出来，看能不能在大明朝做点什么事业？

而胡杰的婚事进行得很顺利，女方的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她以前的丈夫是个文弱书生，连童生都没有考上，只是过了县试，却读书不成，把身体糟蹋成个病秧子，结婚几年后就一命呜呼，女方按制守够一年寡后，就可以再另嫁他人。

明朝时期也没有限制寡妇再嫁的风俗，只是夫家想让她守寡终生，为他们挣一块贞节牌坊，拒不退还她的所有陪嫁物品，解淳经过锦衣卫探查清楚后，也不与她的夫家一般见识，见两个人都互相满意，就定下婚期。

后来还是李达实在看不下去，怕自己以后在胡杰面前难堪，就和女方的亲戚筹钱办了两抬嫁妆，将自己的妻妹热热闹闹的嫁给胡杰，令解淳对他很是夸奖了一番。

在胡杰婚后不久，解淳把满腹心思，用在实验烧制水泥和玻璃上，终于在弘治四年腊月烧制成功，并做出少量的成品，他在牟斌的协助下，将玻璃制品成功的全部卖掉，今天解淳就是进宫觐见朱佑樘，把所得钱财上交给弘治皇帝。

经过一番细致搜查后，解淳在乾清宫得以拜见朱佑樘，只见此时弘治皇帝的脸色，已经明显好看许多，虽说不上红润润的脸色，但比一般精壮男子的脸色好看许多，解淳又给他诊脉后，发现他的身体明显越来越好。

但问询朱佑樘可有气感？得到的回答还是没有感觉，解淳便感到十分奇怪，在大明朝他将太极拳法，除朱佑樘之外也传了不少人练习，怎么都回答没有气感？

君臣二人叙谈些闲话后，解淳从身上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恭敬地交到朱佑樘的面前，看着他略带惊讶的面容，上前施礼禀道：‘‘启禀圣上，水泥模板正在凝固期，年前是无法测验它的坚固性能。工匠们在烧制水泥过程中，无意间烧制成功玻璃制品，微臣将它们制作成梳妆镜子，除微臣家中两个小侍女和两位未婚妻及家母，各有一块碗口大小的镜子外，献给宫中皇后娘娘五块极大地镜子。’’

解淳看看朱佑樘的脸色，并没有为自己的假公济私行为动怒，就继续说道：‘‘其余的托牟斌指挥使暗中找人出售，所得银两除去分给牟指挥使手下外，净得二万两纹银，今天臣便交予圣上充斥内库。那些工匠已经被牟指挥使控制住，机密绝对没有泄露，只是微臣请圣上以您的名誉奖赏众工匠，以此来提高他们的士气。’’

弘治皇帝神色有些感动，如此良才又不贪钱财之人，实在让他感到惊讶：‘‘只是奖赏工匠们吗？子厚，这个领头人如何不加以奖赏？不然就是朕奖罚不公。’’

‘‘回禀圣上，微臣说的是真心话，如今微臣连带二个侍女住在京城，平时花不了多少钱财。微臣前些日子，把自己的诗文和乡试院试的文章，一起卖给书坊发行出售，得了不少的银两，足够微臣花上三五年。若是圣上想赏赐臣，等微臣结婚时，再重重奖赏吧。’’

解淳的一番风趣话，使得朱佑樘高兴得哈哈大笑：‘‘子厚，你倒是不吃亏。好吧，便依子厚所言，待子厚大婚时，朕再送上一份大礼为贺。如今朝中已经放年假，不再办理公事，朕也没有什么事情，听说子厚棋艺不错，你我君臣手谈几局如何？’’

解淳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微臣自当奉旨，只是微臣的棋艺向来不好，到时还请圣上高抬贵手，多饶臣几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