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礼部官员朗声念道:“大明弘治六年癸丑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陕西布政使司延安府宜川县解淳解子厚。”
解淳站在人群前,听到此处忍不住一阵头晕,巨大的幸福感觉,让他年轻的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住。
也许是他脑海中少年的残存记忆所致,也许是对其恩师李豪有个充分交代,所以有些激动不止。
等到御林军同声呼喊:“陛下有旨,宣新科第一甲第一名解淳解子厚觐见。”的声音传来,解淳才从震惊激荡中苏醒过来。
在导驾官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解淳手执笏板跟随导驾官站在丹陛上,当下解淳提起袍角,对御座上的弘治皇帝行三拜九叩之礼。
这是礼部官员早已教好的,解淳的记性上好,是以做来一丝不苟,行云流水,不露一丝越规逾礼的行为。
等弘治皇帝让其免礼时,解淳站起身来,看到朱佑憆正微笑着望着自己,紧接着第二名榜眼毛澄进入大殿,恭敬行过礼仪后,站在解淳的身后。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头发和胡须皆已发白,如此老迈瘠弱之人,却成为世人口中传说的风流探花。
如此奇葩的一甲三人被召到大殿前方,得到皇帝的单独召见,能有幸一览皇帝的御容,在古代別以为做了朝廷官员,就可以见到皇帝,有的人做了十几年的京城官员,也无缘一览皇帝的尊容。
弘治皇帝望着阶下的解淳,心中也十分高兴,那天他一见试卷上的笔迹,就断定是解淳的卷子,是以没有当堂拆除弥封,就是怕众位大臣们以解淳年少为由予以反对。
一旁的随侍太监手中捧着一封诏书,呈交给那位礼部官员,让其当堂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陕西延安府宜川县仁义乡李豪,人品端正,授徒有功。为大明朝培养出解淳这位不世之才,敬献农家三宝,冒险研治天花恶疾,无偿献出祖传独家密方,有大功于大明江山社稷。特赐封李豪为从六品承务郎散职,以彰显其授徒之大功。其弟子解淳解子厚的表字,与皇子的名讳相冲,念是其恩师李豪早年所赐,特明文诏示准解淳用此表字,以作孝敬其恩师数载培养爱护之情,大明弘治六年三月十八。”
礼部官员念诵完圣旨,向跪在地上呆愣住的解淳使了个眼色,口中催促道:“解状元,快瞌头谢恩啊!”
解淳这时才从迷茫惊喜中反应过来,慌忙跪伏与地谢恩:“微臣叩谢圣上隆恩浩荡,也代替恩师叩谢圣恩。”,站起身接过圣旨。
众文武百官和众新科进士们,心中那个嫉妒羨慕恨啊,什么叫简在帝心?这解淳便是明证,皇上连其表字和皇子名讳相冲,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明文宣诏大明天下,准许其继续使用,连其死去的恩师李豪,都赐封为从六品承务郎文散官,这是多么大的恩宠啊!
解淳稀里胡涂的被太监服侍着换上状元服饰,这状元服处外显示出,比其他进士的优越感,二梁的朝冠,一根纯金冠簪,青色的垂缨,服色是绯罗色,红通通的颜色,比起进士们的青罗色更为显眼高贵,还有几分喜庆之色。
腰佩六品文官特有的光素银带,还有一块垂着珍珠流苏的玉佩,状元帽子上戴着两朵大红簪花,解淳感觉怎么和后世电枧电影中的新郎服饰差不多。
等解淳换好服饰,来到大殿前时,众位新科进士们禁不住齐声喝彩。
此时的解淳更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经过多年的太极武功修练,他的身材更加挺拔端正,与其他儒生截然不同的是身体特别健壮,肌肉结实,面目清秀,用解淳自我埋汰的话说,就是一个“娘泡”。
面白唇红,皮肤特别白晳嫩滑,配上一双黑亮如点漆般的大眼睛,清澈如水奕奕有神,显得解淳特別机灵活泼可爱。
不管别人怎么夸赞或臧否,解淳却对自己的相貌特别不爽,这他娘的纯粹一个“娘泡”,小鲜肉般的大男孩,哪象后世的自己,身材魁梧,鼻直口方,一副大男人气概,但无论他怎么在太阳光照下曝晒,依然是皮肤白皙娇嫩,让他十分懊恼哀叹。
在众人齐声喝彩中,解淳在礼部鸿胪寺官员带领下,率领着众进士去长安门外,观看礼部官员张贴金榜,然后大街骑马游行夸官衣锦回家,这个过程被称为“御街夸官”。
众进士虽然一起行走,不过脚下的道路截然不同,解淳和榜眼毛澄以及探花钱莫走的是皇宫御道,其他进士都得靠边走。
这条御道一般只有皇帝能走,连皇后也只能在大婚时走唯一一次,其后就没有权力行走。
还有便是每三年大比之年,新科状元和榜眼及探花三位能走,这对千千万万明朝读书人来说,是无上的至高荣耀,绝对梦寐以求的理想所在。
解淳此时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心中一直在为恩师李豪获得的赏赐高兴不已,这对解家和李家以及已故去的恩师李豪都是极高荣耀,从此解李两家就是血肉相连荣辱以共的世代交好。
等到他清醒过来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因为有心事匆匆而行,把毛澄和钱莫二人抛后很长一段路程,看二人激动的都不会走路似的,脸上还夸张的挂满泪痕,一步一挨地缓慢而行,解淳住微微一皱眉头,停下脚步等待二人跟上。
毛澄看着前面泰然自若疾步急行的解淳,心中原有的不服输情绪荡然消逝,对方仅仅只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年,面对如此荣耀,却是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少年得志的狂傲之色,哪像自己和钱莫二人如此狂喜不堪,真真是令他二人羞燥不已。
只是毛澄想到自己一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够踏足御道,他怎么也不想也不愿意,匆匆走完这段路程,哪怕日后受人耻笑,他也在所不惜,于是他仍然缓缓而行,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一甲三人才走完这段,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
一行人出了午门,鼓乐御仗,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十分热闹喜庆,依次出了端门和承天门,来到长安左门的一处广场。
因为历年殿试金榜,都悬挂于长安左门,这里又被称为“龙门”,予示着举子们鱼龙变化,一举成为万众嘱目的朝廷新贵官员。
广场上还搭建临时“龙棚”,悬挂红绸布的灯笼,新进士们一起观看官员在龙棚内张贴金榜后,解淳便被恭候多时的顺天府尹,不由分说斜挂上一个大红绸带,在其前胸处还有一朵大红花,在帽子上又簪朵大红花,另外有官员也分别给毛澄和钱莫二人也挂上红花绸带,帽子上也簪上红花。
又有士兵牵来三匹毛色纯红的高头骏马,马鞍马鞯也染成金黄色,马鞭也由金丝编织而成。
解淳根本不用踩辅助上马的板凳,自己一脚踩住马镫,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骑上马背,他的腰背一直挺立如山,一看便熟习马术,获得众人的齐声喝彩,而毛澄和钱莫二人,却只能在士兵们帮助之下,才勉强爬上马背,还一直弯曲着身体,生怕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一甲三人骑马缓缓而行,其他进士只能在其后步行跟随,一行人吹吹打打,锣鼓喧嚣鞭炮齐鸣,往长安大街缓缓走来。
御街夸官是京城最热闹的节日,受到京城百姓的热情吹捧欢迎,这一天满京城的人大多都涌上长安街头,道路两边和店铺楼上都挤满人。
长安大街两旁的商铺都已经停止菅业,把房间租借出去,有钱人家或权贵富豪的女眷,会提前预约,花费不少的银两租贷楼面,方便她们观看新科进士们夸官游街,特别是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更是万人心中的偶像,狂热得1不亚于现代的明星粉丝们。
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未婚少女们,也不顾忌时下规矩,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出门观看新科进士们的风彩。
这一天无论权贵之家,还是平民百姓人家,都不会出面约束管教她们,自然大户人家也不苛求女孩还戴什么劳什子纬帽,都是在自家订租的酒楼上观看。
这一天长安街头人挤人,人挨人,喧闹不休,可谓是万人空巷,只为一睹一甲前三名和新科进士们的儒雅风采,也间接应证了那一句:“十年寒窗无人闻,一朝成名天下知”。
随着解淳一马当先策马踏上长安大街,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然后整个大街顿时沸腾起来。
“我的天啊!今科状元郎竟然是一个毛头小子,而且是一位长得极为英俊白嫩的十几岁少年,这是谁家的儿郎,竟有如此逆天的极大幸运。”
有一个性急又口无遮拦之人,禁不住自己的讶异,脱口而出感叹道:“我的老天爷啊!大伙快看,这状元郎比我家儿子还小?还长得英俊像个小娘子,这是哪里的儿郎?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如何教养出来如此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