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思索一阵后,发觉也没別的好办法,无论从官职到爵位,他都居于解淳之下,理应前去拜访解淳,若等到解淳来县衙拜访自己时,恐怕事情会更加糟糕,局面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他也顾不得向班头再耍威风,乘坐官轿直奔城西荣升客栈,苏瑞令人递上拜帖,与坐在客栈一楼的解和叙谈,当他得知自己误以为是解淳的随从解和,却是从七品锦衣卫军官时,连忙站起来,又恭敬报上自己的姓名和官秩。
弘治朝时期正处于武官刚被打压节段,可不像几十年后,堂堂总兵官戚继光竟向内阁首辅张居正屈卑躬膝,以门下走狗自居。
这时武官虽被打压,但堂堂天子亲军锦衣卫从六品武官,也与他正七品知县平起平坐,苏瑞正有求于祥瑞伯解淳,又如何敢失礼于人。
解和等人出身自寒门百姓,又从没有在锦衣卫中当值过,不知道自家官衔大小,按照以前的习惯,见到知县大人,便首先行礼问好。
解和见苏瑞态度良好,对待自己也极为礼遇,便对其心生好感,稍叙话后,便借故来到二楼,拜见解淳:“小叔,此人倒是好生客气,对侄儿并无轻视之意,没有一丝怠慢行径。”
解淳对苏瑞此举心知肚明,却不出言挑破,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和儿夸他知礼节,咱们叔侄俩便见他一见。”
苏瑞见一位二十岁左右的英俊少年,在解和陪同下向楼下走来,知晓此人便是祥瑞伯解淳,虽然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少,但仍然首先施礼问好。
解淳急忙回礼客套一番,和气的与苏瑞交谈起来,当得知对方是举人出身时,任职知县一职后,一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不敢有一丝逾矩。
解淳便长叹一声:“苏兄之苦处,淳也身有所悟,也对此事知晓甚深。我的六叔是由吏员升任至鱼台县主簿,处境更加不如苏兄,几年前我去六叔处探亲,那些胥吏都敢明嘲暗讽,世事礼法如此,却委实大为不好。依我看科举名次不代表什么?能为治下子民造福,使之安居乐业繁荣昌盛者,就是好官和清官,朝廷理应予以升迁,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向圣上进言,言明其中的利弊。”
苏瑞也是久经官场和商场博弈的高手,自然知晓解淳在向他示好,便站起身感激地施礼相谢。
解淳向苏瑞详细介绍情况后,与其商议如何收场,免得事情外泄,影响到几位小娘子的闺誉。
“苏兄,此事涉及锦衣卫高层和京中权贵,我觉得你我不应牵扯进去,我意以诈骗罪名,将此三人押解到京城牟指挥使处。这毕竟是锦衣卫内部之事,你我不好插手处置,在报功文书上,我会写明苏兄率领衙役捕快,协助石勇等人抓获三罪犯。至于贼人冒充我之事,暂且隐瞒下去,苏兄可使衙役遍示全县,言我居住于荣升客栈以文会友,苏兄意下如何?”
苏瑞对此安排十分认同,深深鞠躬行了一礼:“多谢祥瑞伯细心周到安排,瑞代几位小娘子拜谢伯爷,也多谢祥瑞伯宽宏大量,瑞对此感激不尽。瑞会安排得力人手,去操办此事,不会辜负伯爷的一番苦心,瑞先告辞前去安排。”
果然明白人好办事,如此一来皆大欢喜,也不会对解淳的声誉造成不良影响,解淳便微笑着送出客房门外,与苏瑞互相施礼辞别。
解淳把客栈掌柜叫进客房,告诉他已经为他摆平此事,掌柜自然感激的叩拜致谢,解淳伸手拉起他,拜托其帮忙:“这是从骗子处搜到的一百两银票,你拿着它去青楼处,还给那命苦的娼妓。就说官府已经擒拿住骗子,本来是不想退还给她,是县太爷怜惜她身世可怜,让她以后别再提此事,这银票退还她,曰后用作赎身吧。警告你别打歪主意,不然锦衣卫找你麻烦,别怪本伯爷到时心狠手辣。”
解淳在脑海中,又搜索到一首送给朋友的诗词,其中并没有沾染男女之情,只是纯粹友人偶遇的诗词,书写数份送给在楼下等候多时的奴仆。
那几位小娘子收到诗词后,个个视若珍宝,并不向外人展示,而是小心收藏密放,结婚嫁人后,当作传家之宝,遗传给其后人。
至后世成为至宝,只是令几位小娘子后人郁闷的是,他们祖传下来的大明祥瑞伯手迹,竟然都是一模一样,以至于收藏价格,始终拍不出高价。
数日后解淳离开下阳县城,来到平阳府城,将擒获的三人,交给平阳府锦衣卫千户所,由其送往京城牟斌处查问,他们一行赶往黄河渡口。
如此折腾耽搁数日,解礼等人已经追赶上来,令解淳等人十分郁闷,几天的急行奔驰之功,全都成为泡影,只好与解礼汇合一处,回归宜川老家。
那三个骗子很快押解到京师锦衣卫监狱,三人实在熬不过锦衣卫酷刑,交待出他们三人是奉国舅爷二张兄弟泒遣,前去延安府各县败坏解淳的名声,却不料解淳在陕西境内颇受尊崇,被延安府各县民众殴打逃回。
三个人来到下阳县城时,再也不敢往京师逃跑,二位国舅爷花费偌大钱财和精力,他们空手而回,必会受到严厉惩罚,三个人几经商议,才捉摸出这个损招,没想到刚一行使,便被祥瑞伯等人擒获。
那三块锦衣卫腰牌,是二张兄弟从城东锦衣卫千户所弄出来的,至于具体是谁经手办理,三人却委实不知道,无论锦衣卫再三拷打,也没有问出什么?
牟斌听闻后下令彻查,很快便查问清楚一切,这次牟斌不敢隐瞒,当即向弘治皇帝禀报此案原由,弘治皇帝闻报后,气得大发雷霆。
震怒之下立刻下旨,将城东千户所千户贬为锦衣卫总旗官,涉案百户官和其他人员一律斩首示众。
除保留国丈爵位外,张鹤龄和张延龄及子孙一律贬为庶民,他们暗中侵占的土地,全部收入国库,佂招流民租佃耕种,减免田租一成。
下阳县令苏瑞有功必赏,年终吏部评比为上上,待任期满后升任他职。
至于解淳如何封赏,圣旨上压根就不曾提起他的所作所为,这是弘治皇帝在保护他,以免他被张皇后娘家人记恨,招致疯狂的报复。
此诏书一出,二张兄弟连夜进宫,哀求刚刚生产不久的张皇后,为他们求情,张皇后看两个弟弟十分可怜,出面向弘治皇帝哀告求肯
恳,被弘治皇帝这次极其罕见地强硬拒绝。
他气愤地回应心爱的妻子:“皇后,若他们二人只是贪占些田粮商铺,朕看在足亲戚的脸面上,便予以宽恕他们,何曾真正降罪?此二人庸俗无用之辈,赐封他们伯侯爵位,无非浪漫些钱粮,国家养之足矣。现在他们二人竟敢染指锦衣卫天子亲军,若不是看在皇后的脸面,他们还能存活在世上吗?即使如此处置,过几天御史也会连番上奏章,疯狂弹劾他们二人,皇后还是劝他俩安心呆在家中,免得再受池鱼之殃。”
张皇后至此才知晓自己的两个弟弟没说实话,刻意隐瞒他俩染指锦衣卫的事情,将张鹤龄和张延龄骂了个狗血淋头,严词警告他们隐居在家中,不得出门招摇,否则不但二人的性命难保,张家也会大祸临头。
解淳不知道京城中,有如此大的变故,现在他正被母亲王氏紧紧搂抱在怀中,一口一个“娇儿”的呼喊着,他也脸色通红,双目含泪,伏在母亲怀中痛哭不止。
解礼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四儿子,正在亲昵互动,而臭小子却毫不领情,大哭大闹着找寻自己熟悉的母亲。
解淳回乡的消息传遍整个宜川县城,整个宜川县顿时沸腾起来,前来解府拜访和拜师及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当他们知道解淳这次回来是奉旨成亲。
迎娶的一房正妻和一房平妻,一位是正五品诰命夫人,一位是正六品诰命夫人,而且两位夫人成亲时,皇上御赐准用半副风冠銮仪成亲的消息传扬开来,人们都羡慕不已。
然后把专注的目光,放在正站在解淳身边的解俭,争先恐后向解俭推销自家的小姐,如何长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老爷准备多少陪嫁钱财,到时还能陪嫁貌美如花的陪嫁丫环。
高贵、美色、财富等手段层出不穷,都想诱骗着年少的解俭,与他们的小姐订下婚约,鉴于程泯未喾离任,与程家暗中订婚之事无法提起,解俭的婚事成了众位媒人的一致目标。
最后解俭以准备乡试为由婉转拒绝,解家长辈也以操办解淳的婚事推脱,解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前去拜访刘习、李嵩、刘易及张母解氏,受到众人的一致欢迎。
刘师母婉转提出娘家侄女,长得如何美貌秀丽,如何贤良淑德,而且正值及笄之年,言外之意不言自明,解淳可不敢借故推脱,迫于无奈之下,只好向师父师母坦承,解俭和程梅暗中订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