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2月下旬-
光阴飞逝,转眼间,禁地试炼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时间走到了一年的末尾。
经过一轮堪称铁血无情的筛减,暗影学员们的队伍大为缩水,四十二名少年最终只有五人通过了试炼,其他三十七人不是死在了湖中怪物的尖牙利爪之下,就是因为实力不济或主动退缩而被淘汰。
此时,血狱岛东南部的宽阔道场上,星天宫等五名学员以及十来位年轻的骑士,正顶着冬日的酷寒,挥汗如雨的进行着操练。
众人手中所持的虽只是平平无奇的木剑,挥刺劈斩间犹散发出冷硬杀伐的凶悍气息。
嗤嗤嗤——
木剑挟着疾劲的破风之音,一剑接着一剑刺在身前一人高矮、铜铁浇灌的靶桩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队伍中间,星天宫全神贯注的对金铁靶子挥剑斩刺着,他锐利的眼神就像是剑刃的延伸,全身洋溢着一股炽热的战意,仿佛眼前的靶子就是他必须击败的生死大敌。
这种以木剑攻击铁桩的训练,是学员每日例行的剑术修行,长达半日的枯燥劈斩,不仅能够磨练剑术水平、发掘体能耐力,还可以让少年们浮躁的心得到锻炼,可谓是一举多得。
对其他四人而言,这项训练只是众多修行科目中的其中一门,但对于星天宫来说,剑劈铁桩就是他每日的全部。
试炼中巨怪魔光造成的魂海伤势痊愈后,星天宫两个多月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对着金属靶子,好像根本不知道疲倦一般,从早晨一直劈砍刺击直到夜晚。
之所以他如此拼命的锻炼剑术,一来,是因为先前遭遇过恐怖的鱼人巨怪后,他深深痛恨自身的弱小以及同伴受难时自己的无力感;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心剑”的后续修持,再也不是仅靠闭门静坐观想就能够增进功行的了。
相反,修行者要将魂海中的心剑与手中所握的真剑相互贯通,以十年如一日的苦练为炉火,以生死一线间的战斗为铁锤,由外及内,将“心剑真剑”千锤百炼,从而臻至剑意自然勃发、剑气生生不息的至高境界。
踏踏踏——
总教官毒岛英治身后跟着两位导师从道场巡视走过,眼神如电,扫过训练的阵列。
“你——腿脚放松,不要那么紧张。”
眯了眯眼睛,毒岛总教官挨个对训练中的暗影新血指点道:
“你——别用死力气,注意腰部转动,以腰带肩,以肩带臂,最后力量集中到手里的剑上。
你——马步别扎那么低,抬高,对!下盘紧张,力量就没法从下到上连贯传递。”
毒岛英治一边点评,手中的剑鞘一边在学员身上不标准的部位点点戳戳,很快就走到了星天宫身前。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新加入半年、却比任何一个学员都要努力的少年,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好了!你们中的绝大部分已经是魔戒骑士了,剩下的不出意外也即将成为魔戒骑士——”
让人牙酸的“锵锵”撞击声中,总教官骤然提高嗓音,大声训话:“身为一个魔戒骑士,剑是你们赖以守护人类的凭仗和最值得信赖的同伴,握住了剑柄,就如同握住了生命。
记住!要有不到死亡绝不弃剑的信念,和在最后的最后到来之时,绝不丢下同伴的觉悟!”
“是,毒岛教官——”一众新人骑士及学员们齐声应和。
“继续练——刺、抽、崩、劈、撩各1000下,带上步伐身法,不要像个活靶子一样站着不动。”
毒岛英治扬了扬剑鞘:“每一剑都要快、稳、准,别光晓得用蛮劲,注意感受出招时的呼吸频率和血液律动。”
话说完,他将弦人、静流两位导师留在原地照看,自己一步步向着道场外走去。
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辛苦的白天就这样过去,当最后一抹余晖被驱逐,寒冬季节的夜晚悄然降临。
漆黑笼罩,诺瓦之湖上方的天幕看不到一丝月霜,整片天空都仿若被一层厚厚的黑霾所遮蔽,变成了另一片幽暗深邃的湖面,倒映着沉寂阴森的血狱岛。
锵锵锵——
空荡荡的道场上传来阵阵金铁交击的嗡鸣,借着昏暗的夜色,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踏着奇诡的步伐,如一道闪烁的影子在金铁浇铸的靶桩中间穿行。
这道影子速度极快,行进轨迹也毫无规律可循,然而,比这道影子更快的是他手中的剑。只见他所经之处,无数棕黑剑影切割空气发出“嗤嗤”的森然裂响,道场中立着的十余根铁桩被重击的刺耳震荡声此起彼伏。
“好!”
黑暗中传来一声沙哑低沉的嗓音:“虽只是柄木剑,在你手中使将出来,破坏力已然胜过真剑不知凡几——”
声音还没落下,就看见道场外面走来一个须发皆白、形相清癯的黑袍老者,显然,刚刚的评价就是出自他之口。
老人家虽然看起来年事已高,但精神却异常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称得上是精光内敛、神韵暗藏,可见其精神修为恐怕早已臻至一种返璞归真的极高深的境界。
那道人影闻声剑势不停,手腕一抖,木剑“呼嗤”的一声反手下劈,“锵锵锵”的击打声像是心跳一样的频率脉动。
只听老人继续说道:“剑是上乘的好剑,但更了不起的却是使剑的人。小小年纪,就已将‘心剑’之术练到这般地步——孩子,你近些日子又有突破了?”
咔嚓——
人影掌中的木剑之上陡然传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与靶桩交击的位置先是裂开一道参差的口子,紧接着棕黑光滑的木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龟裂纹路,向两侧蔓延扩散开来。
“呃——”
那道人影喉间似乎发出了一声闷哼,木剑同时一断为二,尺许长的断剑打着旋儿飞出老远,最终浅浅插在铺有粗细石子的道场地面上。
手中握着半截断剑,人影极速移动的身形随之停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感受着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交错凹痕的金铁靶桩,下一刻,人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缀满密密麻麻汗珠的青涩脸庞。
在此摸黑苦修剑术的,正是星天宫;
而那个老人,如果毒岛英治在这儿,则要尊称他为——“调月大师”。
“老爷子,您可别再尬夸我了——”
星天宫此刻囧起两道眉毛,皱起脸,对突然到来的老人无奈抱怨着:“这不,您一开腔,就惊得我剑都断了......”
看架势,这一老一小竟然已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