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折磨,身体的煎熬,胡浩益越来越想回家,想要逃离这种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的生活,于是在内心经历一段很长时间的挣扎后,他决定独自下山回家。一天晚上,等大家都睡着了,他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宿营地,因为怕惊动大家,他没有收拾任何东西。他没有和倪克林、谭仁龙说任何告别的话,他觉得自己和他们在思想上已经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不能明白也想不通是什么力量迫使他们是如此的坚持与执著他知道如果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打消回家的念头。
走出宿营地的时候,胡浩益碰到了放哨的自己人,他说谎说要去找个地方上厕所。为了避开国民党的封锁,胡浩益一路上选择人迹罕至没有多少路的地方下山,他对自己疯狂的举动感到慌张,在下山的路上摔了几次,脸磕在树上肿了起来,还擦破了一点皮,怕被人发觉了追赶过来,他赶紧加快了脚步。
到了山脚,胡浩益长出了一口气,他本以为一切会很顺利,可是国民政府一直想要彻底消灭山上残留的共匪,白天他们上山搜索,晚上加紧盘查,所以除了山下各种关卡布置了重兵把手外,还有各种明哨暗哨。就在胡浩益刚下了山心中稍微有点放松的时候,被躲藏在暗处放哨的国民党士兵发现了。
“什么人?干什么的?”一声呵问,把本来就七上八下的胡浩益吓的打了个寒战。“赶......赶......赶路的。”胡浩益强装镇静,手心却不停出汗,紧张的连说话都打了结巴。“赶路的?!这么晚,怎么会从山上下来?”草丛里跳出几个国民党士兵,为首的士兵上下打量着胡浩益,其他几个人警惕地举着枪。“有亲戚住在山那边,回来晚了,所以才赶夜路从山上下来。”胡浩益在下山的路上就想过如果碰到国民党士兵该怎么说,但是他还是万万不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于是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山上现在还残留着那么多共匪,你下山难道没有碰到?!”带头的士兵步步紧逼,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没......没......没有。”胡浩益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有?我看这么晚能从山上下来,即使不是共匪,也和共匪有着联系,给我抓起来再说。”其中两个士兵一下子上来紧紧抓住了胡浩益的胳膊。“你们......你们......我真的只是赶路的。”胡浩益还想挣扎,却被人死死地摁住。
胡浩益就这样被抓了起来,关在了国民党关押犯人的监牢里,这是一座两层高的牢房,牢房里摆放着各种刑讯逼问的刑具,有的犯人被吊着,身上满是各种伤痕,有的犯人倒在牢里的地上痛苦地呻吟,还有的犯人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地或坐着或歪躺着,显然已经在牢里待了一段时间。因为是酷热的夏天了,牢里弥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这么晚了,还能听到牢房里审问犯人的叫喊声,还有被用刑后犯人的惨叫声。胡浩益内心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害怕,他现在后悔自己这样冒失地下山。他又心存侥幸,认为明天说不定随便问一下就把自己放了。他也听说过国民党对待犯人的残忍手段,特别是对待共产党人。他坐在牢里胡思乱想着,精神的紧张、身体的疲乏、莫名的恐慌,让他在这种复杂的感受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