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家书

也许是昨晚自己的提议，给大哥打开了一扇人生之门；不识人间烟火的兄长，一大早竟然主动来到杨孟晗的小院，来找杨孟晗说话；嗯，大阿哥开始接地气了。

大哥进来时，杨孟晗正在拆读这一阵子陆续收到的书信，前面几封是陈昊之他们回家后报平安书信；最后的是个大信封，实际上有四封信，分别是大舅兄方浚颐方子箴、三舅兄方浚师方子严、六妻弟方浚益方子聪的信，大舅兄现在是从翰林院编修位置上回家守制；最后一封是自己未过门的小妻子方瑾瑜的，字体挺娟秀的，也没说什么缠绵悱恻的话儿，中规中矩的挺客气，隔几百里都能让人体味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劲儿。特么的儒生们脑子就这么抽抽，整这么一套礼数，让人说什么好呐。

一会，二哥也过来了，三兄弟坐在院中喝茶。

大哥默默地喝了会茶，问道：我要做官，去什么地方较好？

嗨，读书人满脑子就是做官，就大哥这状态，勉强做个官，捧鼓给别人打，会让下面油滑小吏玩死，还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还不能直说，说了，大哥脆弱的自尊心，一定会想多了，甚至想歪了。

杨孟晗思考了一下说：这要看大哥你自己的兴趣，从文呐，建议你去海关系统，海关以后会大发展，位置会比较多，而且海关需要懂外文、懂法律和《会计学》，外面会的人不多，但这个对我们家不是问题；《会计学》可以让二阿哥教你，外文也有现成的老师，跟着润淼从舅做几年，搞懂有关法律条例和办事规章程序，慢慢就上手了。

从武呐，就进巡防营，也不是一定要做带兵的武官，营中的镇抚、后勤辎重官也是文职，不过要参加基本的军事训练，同时也要学习相应的制度流程。

嗯，二哥你呐，就安心地先操持洋行的事，将来找机会在巡防营后勤部或者其他地方，想想办法，找机会挂个实职，也不是不可以。

二哥点头笑眯眯的，他显然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嗯，这一趟沪上之行，兄弟感情增进不少。

大哥有点落寞寞的，咕隆了一句：这些年辛辛苦苦读的书，好像没什么用啊。

嗯，他现在才有点明白，嗯，也有点心里不是滋味......

大毛、二毛引路，杨孟晗来到馨馨新搬进的院子。一个面相忠厚的中年男子开了门，听口音是老家那边的，随口一问，是常伯的远房本家，他老婆也在做厨娘帮着做饭，夫妇俩刚从老家出来不久；嗯，常伯是个精细人，人安排的妥当，让人放心。因为是老家人，杨孟晗还特意多说了几句话，没想到他们和蓝婶是邻村的，说在炉桥镇上，还见过好几次，被蓝婶抱着出来逛街的小杨孟晗；现在依稀还能认出自己来。嗯，老家孩提时的事，听着就听温馨的，心底软软的。

院子很小巧，有几个花台，耳房是厨房和杂物间；主楼是两层砖木结构的，楼下堂屋是饭厅兼客厅，常家夫妇住楼下；楼上是木漆地板地面，一大一小两居室，小房间应该是刚买的小丫头住的，两居室中间是个十几平米的过厅，被馨馨拿来做练功厅兼书房了。杨孟晗上楼时，馨馨正拿着一本书在手中，天气暖了，身上只穿了一件浅色薄绸衣，坐在棉坐垫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喝了几口茶，馨馨牵着杨孟晗的手，领他看看自己新布置的房间；嗯，东西都是新的，也布置的很雅致，用了熏香，满屋淡淡的香气，嗯，还有馨馨女儿家的体香。房间里还有好多书，各式乐器，还有几幅花鸟虫鱼之类的画儿，蛮像样的，一问，竟是馨馨自己平时，自得其乐画的；杨孟晗自己也就是教果果几笔儿童画的水平，学了几天的素描也拿不出手，跟人家没法比了。馨馨是个蛮有悟性、蛮有才气的女孩。

聊了几句馨馨家里的情况，馨馨说她上面有个哥哥，结婚了，也有两个孩子了；不过大哥太老实了，嫂子和婆婆不太和睦，大哥不敢说话，有点怕老婆；父亲过世几年了，妈妈身子骨不是很好，下面有个弟弟，十五岁了；家里也没几亩田，主要靠租别人家田来种。妈妈现在最犯愁的，就是小儿子娶亲的事了，而且，大嫂对小叔子也没好脸色，家里就三间草房，弟弟就是能娶到老婆，还不知住哪里......

大丫头温柔地，用糯糯的吴语软音，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儿；

杨孟晗静静地拥着馨馨，看着窗外的斜阳照射下的幽深古巷；外面的世界是安逸闲适的，只有巷口间或有一两声街坊孩子的嬉闹声，或者走街串巷的小贩的吆喝声。

杨孟晗：馨馨，家里的事，不要太担心，总有办法的；嗯，你小弟念过书、认识字吗？

馨馨：家里苦来，能吃饱饭就是好的了，哪有钱念书。

杨孟晗：聪明不聪明？长得结实么，身体条件怎么样？

馨馨：还行，从小就干活，力气还是有的，个头都和我差不多了，再长长应该跟你差不多。我觉得，他应该不笨的；以前，偶尔回去，他那时还小，教他几个字，他一学就会的。

杨孟晗：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到我二哥的洋行里当学徒，第二个是到我的手下当兵，你觉得呐？

馨馨：有地方去，就好上天了，还敢挑拣。公子吩咐就好了，让他去哪就去哪。

杨孟晗：那好，等到那边安定下来，你就带信让他来，我见见再说，尽量给他挑个有些发展前景的地方；嗯，你弟弟娶亲的事，也不用着急，包在我身上。嗯，娶亲有时就是这样的，家徒四壁，娶老婆当然难上天；假如你弟弟，很努力很勤奋，到沪上后，能够抓住机会，说不定就出息了；也许，到时候就不费事了呐。嗯，馨馨反正你放心就是啦，做人要厚道嘛；我骗走了个顾家丫头，就还你顾家一个兄弟媳妇；吃你一块锅巴，总是要还一把蚕豆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