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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虎妞

等自己大致把外围的事宜安置得有点头绪,才有时间,和袁翔甫一起几个人,从十六铺码头坐船,顺黄浦江而下,前往未来的巡防营基地,看一看第一块由自己做主的地盘。

从虬江零乱的渔码头上岸,沿着新拓宽的一条大路,西行个十来里,才看到到营地东门。袁祖德是知县父母官,在任好几年了,袁家兄弟也算是半个地头蛇了;江南地区,人烟稠密,能找到这么大一块地方,他们是用了心的。

杨孟晗:翔甫兄,征地时,可曾遇到什么牵扯、纷扰?

袁翔甫爽朗一笑,拿手中纸扇指了指四周,说:这一带就是长江与黄浦江、淞沪江夹江淤沙滩地,虽然间或有乡民自行开垦了些,但官府都没给鱼鳞图册,都算是官地,征起来不麻烦。

嗯,放眼四周,满眼都是芦苇荡,各种水鸟、野鸭子时起时落的,估计这一片芦苇荡说不定一路沿江边延伸到苏州去,和大家耳熟能详的沙家浜浑然一体。嗯,正是芦花欲飞的季节,也是沙家浜一样的场景。

从营地西门或南门出去,也要走出好几里,才是人烟相对稠密些的地方,也是地道的苏南水乡景致。往北去芦苇荡一直要延伸到长江边,好像只有吴淞口,在芦苇荡中有几个炮台和一个兵营。

杨孟晗边往营地走,边朝袁祖志拱拱手:翔甫兄费心了,选的地方真不错。

袁翔甫:幼鸣,你中意就好,四周没什么人家,将来闲杂事也少。

杨孟晗:嗯,周围这么开阔,将来做什么事都方便。

袁翔甫:家兄也说了,这一片地,幼鸣世弟要多少给多少,希望世弟能做出一朵花来。

杨孟晗倒是有信心:也许,不用几年,随着随军家属的到来,以及后勤部门一些配套工程上马建设,变成一个新的繁华小镇,也是很有可能的。

刚到营地东门,晒得更黑了的周立春远远地跑过来迎接。二哥挺信任他,在新东方洋行工地做保安队长时,就很尽心尽力;所以,营地工程一启动,就调他过来对施工安保掌总了。

周立春过来要行跪礼,杨孟晗赶紧拦住,也不好说废了跪礼这样的大话,就说:周大叔,这是军营,行军礼或者揖礼就行了;况且,年龄这么大,跪礼我遭不住啊,呵呵。

周立春:三公子现在是朝庭命官呐,草民行跪礼是应该的。

杨孟晗一乐,摆摆手,示意周立春带路,踏进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已经有第一批百十人到了,领头的是方家一个举人,方浚仑,字子詹,快四十岁了,是自己未过门小妻子的堂兄;之前,一直跟着自己岳父莲舫公做幕僚,后来岳丈辞官回乡后开馆教书育人,他也是跟着搭把手,算是自己的半个老师。家境也不算太好,这次方家兄弟还在孝期,就让他出面招呼了。

杨孟晗见到方子詹时,他正在指挥手下这百十号人,清理刚刚由匠人们搭好的新营房,整理门窗,布置家具,整修道路,挖排水渠;都是家里人,谁也没见外,二哥送来用度的银子后,他看到活就指挥大家干了;嗯,现成的后勤部长有了。

杨孟晗拱手施礼:辛苦子詹兄了。

方子詹拱手说道:幼鸣,一别经年,老弟倒是步步生发了,舍妹最开心了;愚兄正好闲得发慌,就替子箴抵挡一阵;自家人,不说辛苦。

这第一批人里,几乎全是这五姓本家人;杨家人就有八、九个;血缘最近的是大伯家老三杨孟林,比自己小一岁;其次是三叔公的儿子杨孟怀,孟怀比二哥孟曦还大一岁,练过武把式,长得五大三粗的,也是炉桥镇上有名的坏头头惹事精,有个“杨猛坏”的诨名;三叔公把他撵出来当兵,未必不是想过几年少闹点心的清闲日子。

一进来,杨孟晗实际上全不认识,基本上靠二哥讲的情况连蒙带猜;反正一进来,不是叫哥哥弟弟的,就是叫俵兄俵弟的,全是亲套亲的。好在杨孟晗之前也是天天在书斋里读书,跟大家本身也不熟。

走了一圈,杨孟晗对进度基本满意,按进度,到下月中,几百人住进来是没问题了。再布置布置、规整规整,十月份正式开始训练是没有问题了。

跟方子詹、袁翔甫、周立春几个人坐在临时营部公房边喝茶边听各位讲一讲各自手里事情。

说话的过程中,周立春老是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他有啥事,最后他吞吞吐吐的说:自己从青浦老家带出来的二十几个保安,想进巡防营吃粮当兵,连他自己都想,不知道三公子为难不为难。

杨孟晗笑笑:周叔你来没问题,将来先做个武术教头挺合适;至于你手下的人,正式招人的时候,考核过了也没问题。还有,这些人中没有帮会的人吧?

周立春连忙道谢,拍胸口说:不会的,一个都没带,三公子如此待我,我岂能做那不仗义的事。

说着说着像是没说完,还想说什么,又不便开口的样子,杨孟晗就点他:周叔有什么就直说吧。

周立春憋了半天说:小女秀英,我当兵了,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她武艺也很好,能招进来吗?

杨孟晗摸摸鼻子,想一想,还真没想到要招女兵;嗯,不招进来,不定那天就让人撮串着跟着去造反去了,年纪小小早早丢了性命,行,帮人帮到底吧;目前没想好放那里,以后再说吧,也就勉强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一阵大呼小叫的,好像打起来了;军营喧哗、斗殴是带兵为将者很忌讳的事,所以很不高兴地疾步走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

不远处小操场上,一个个子不矮的小丫头,正在抡着棍子,追打三叔公家的“杨猛坏”,他倒是没还手,他练过把式的,皮糙肉厚的,拿两个胳膊连挡带躲的;气人的是,这小子嘴里油腔滑调、流里流气地拿话撩拨人家:来呀,来呀,没吃饭啦,再帮小爷使劲挠挠......

边上的那帮小子还在架秧子起哄:坏哥,顶住,坏哥,被打趴下了,今晚睡地上......

那姑娘越发的气急发狠,棍子抡得更圆了。

等到杨孟晗他们走过来,姑娘才停了手,还是气鼓鼓的。嗯,又是上次打架那丫头,周立春家女儿周秀英。

杨孟晗有点生气,这哪像军营的样子,问杨孟怀:说,怎么回事?

杨孟怀浑没当回事,好像自己没动手打女人,已经很江湖了,油嘴滑舌地说:我可没打她,是她打我;我要是还手,她早趴下了。

杨孟晗懒得再理会杨孟怀,转过头:孟林,你说。

看杨孟晗一脸严肃,就咽了口口水,不情愿地说:这小妹子从操场边上过,阿怀哥冲人家吹口哨......然后就打起来了,不过,阿怀哥真是没还手。

杨孟晗这个气啊,都当兵了,还当自己是街头小混混呐。转头对方子詹说:找个单独的房间,先把他给我关三天,除掉送饭,谁也不许跟他说话;孟林你给我盯着,你也不许跟他说话。

杨孟怀还有点不服气,杵在原地不动;杨孟晗更来气了,说:要是不进禁闭室,马上赶出军营,你现在还不是军人,我可以放你走;要知道,兵,要有个兵样子,更要知道军法无情。

方子詹挥挥手,几个人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杨孟怀拖走了;杨孟晗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训,让他也蒙了;低头寻思,多大个事呀,老三怎么这么凶呐?

没想到杨孟晗处理得这么重,周立春想过来说说情,杨孟晗摆摆手,阻止了他。那丫头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杨孟晗多看了两眼,这可是小刀会鼎鼎大名的头号女将啊,脾气是够爆的,个头一米七恐怕还不止,眼睛大大的,五官挺秀气,皮肤有点小麦色,不知道是不是四处忙碌给晒的。可能是长期练武吗,身材还匀称,彪彪的,像个母豹子。

这周立春纯粹是把闺女当儿子养啊,而且还不会养,养成个野小子了,呵呵......

后世,我大上海女孩,那一个不是嗲嗲滴、娇滴滴的、哄死人不偿命的;为人为事,那一个不是九转迴肠、七巧玲珑心的,门槛精得不要不要的。哪像这丫头,这么直不笼统、唬叻巴嘟的呢。这种性格的女孩,在我伟大的魔都大世界,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小刀会之后,就成为绝响了吧。

这就是个脾气直、手比嘴利索、有点过于率真的女孩;书也没读过多少的半大女孩,你真以为她打小就对封建主义反动腐朽统治有着深刻清醒的认识?

估计就是脾气急,还孝顺,听爸爸话,老爸让打谁就打谁。你敢跟我老爸吼?我剁!嗨,你还敢还手?我剁剁剁......

刀子拔出来容易,只要冲动就可以了......

杨孟晗有点为历史上这父女俩的命运有点可惜;历史洪流下,很多人就是一朵浪花,甚至浪花都没赶上翻一个。

虎父无犬女呀!嗯,周姑娘,你属虎的吗?

周姑娘一愣神:对呀,三公子,你咋知道的涅?

嗨!真是个虎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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