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这个可以的喔

等新东方号带着三条外国船，二月十五，进入启德港；周立春这些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了。高兴地领着乡民，放了几大挂爆竹，敲锣打鼓地在码头迎接；汉民们也非常高兴，又有东西买了，家里的存货也可以卖个好价钱了；四条大船唉，能装走好多好多唉......

等移民都下了船，汉民送来食水，原地在港口稍稍休息。周立春与打前站的丁默村、两个秀才几个人一碰头；除掉大夏公司留下一个张姓秀才，由蓝大盛陪着，住在启德港大华公司防守所，接待这帮外商、协调贸易问题外。其他人都沿着新修的大马路，去往立春县县城。因为第一批移民，都是军属，是来耕种官兵各家安家田的，都先安置到县城；反正现在县城空得很，有的是空空的吊脚楼；下一步具体安置在那一块，过几天再说。

周立春从东方号新任船长手中，拿到了自己的正式任命书：巡防营启德独立连中尉连长，从八品外委千总；总管南洋军务巡防防卫事。

周立春感觉，这个职务职权，好像不小唉，都快赶上一方小节度使了呐；三公子对自己真是不错，往后，更要勤勉点了；不然，没脸见人了。

他也领到了稍稍改进的新军服，新军服多了帽徽、肩章和领花；帽徽是银质，中间是鲲鹏展翅图案，四边是云雷纹与稻穗花纹交织的镶边；自己的肩章是一杠两星，领花是松针叶图案。

最让周立春开心的是，还有一把军官专用指挥刀，周立春是练武的，自然是个识货的；稍稍拉开一看，乌光锃亮的，知道是一把好刀。武人见宝刀，肯定是爱不释手了，挂在身上，走哪都拿左手扶着，嗯，这才是军官走路应有的姿势，有气势，有派头！

船长解释说：这是法国进口的，目前数量少，只有中尉以上军官才有得配，少尉们，也许要等到明年。

蓝大盛在边上眼红了好几天，不就差这么一丢丢么，待遇差距咋这么大涅？

独立连也领到一杆正式的与新东方号上悬挂着的一样图案的红色军旗，旗子靠旗杆部分是银色镶边，宽度约占五分之一，竖立六个金色大字：大清海关巡防；红旗中央的银色图案，与帽徽是一个样式。

还调来司号兵一名，医务兵两名及部分药品；至此，独立连116人，按巡防营步兵连标准，达到全部满编。

船上的商品，全部临时摆在码头空地卖，价钱也比较公道；四周赶来的汉民，一天不到就把货物买走一大半；黄阿申脑子活的很，现在口袋也鼓鼓的，把剩下的货物全一股脑划拉进自己家小仓库了；琢磨着卖到其他几个汉民聚居点，再小赚一笔呐。

包括蓝大盛和那个留下来的张秀才，都傻乎乎地不知道收关税。外商才不会那么实实在在地提醒呐；只是大方地一桶一桶地买了汉民自酿的米酒、甘蔗酒，就着村民小贩挑来的卤菜、白切鸡，笑眯眯地在港口不远的沙滩上，晒着太阳，吃着喝着；还有人抱着吉他，开心地唱着家乡小调。

外商只要蔗糖、生胶和胡椒香料，有多少收多少；给的价钱，比平时广府商人偶尔来船，出的价格还要高不少；附近的村民们更欢喜了，乐颠颠地把家里仓底子都扫出来了。

蓝大盛和利名洋行的船长是认识的，在新东方洋行时，打过交道喝过酒；蓝大盛就很不见外地顺带着把另外两个船长也叫上，到黄阿申家喝酒吃肉。

酒酣耳热之际，旗昌洋行的船长，用半生不熟的洋泾浜汉语说：蓝，我们和密斯特.杨是朋友的，杨说，在帮戛，嗯，不，在启德港，有人口可以买的。

二毛有些蒙，心说：我胆子肥了，敢把汉民卖给你，回头公子不活劈了我。

摇头说：没听说过，不可能的，我们自己还缺人手呐......

旗昌洋行的船长说：不骗你的，是你们的杨先生，亲口跟我们大班金能亨说的呀......

蓝大盛更不信了，心中碎碎念：你个金毛狮子狗，忽悠小爷是不，回头叫你好看......

边上黄阿申倒是反应过来了，扯了扯蓝大盛衣襟悄声说：可以的，那些土人，现在路修好了，白养着吃闲饭，这个那什么，这个可以的喔......

蓝大盛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碴呐。酒也不喝了，领着几个船长，到了关押土人的寨子。

三个船长一看，全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二话不说，就全要了。

蓝大盛也不会做生意，就想当然地照着修路的大致成本，按人头数一除，高矮胖瘦也不分了，糊撸吧嘟，报了一个平均单价。

对方根本没还价，还轮流拥抱蓝大盛：亲爱的蓝，以后我们是朋友了......

不过，蓝大盛不算太缺心眼，实际上心眼不少。假模假样的以大华公司的名义，左手和船东各方签了一个劳务输出协议；还像模像样地规定了许多劳动保护条款和最低劳动报酬标准；收到钱也是中介费的名义。

右手又跟每个土人签了劳务输出委托协议，每个人都要摁手印；没人不摁的，黄阿申笑呵呵地站在边上呐。

嗯，至于跟船东们签的协议，知道双方都不会当真，但好彩手尾没有了。卖猪仔，倒几手后，谁找到谁呀？只有天晓得。

蓝大盛心里也挺美，小得意得很：公子回头肯定会狠狠夸我吔，我蓝大盛初次出手，一分钱没花，白得一条马路唉！这快没谁了吧！我咋就这么能干涅......

这一笔小小的交易，之后，在婆罗洲，开出了满山遍野的罪恶之花；是蓝大盛当初根本没想到的。黄阿申之后，再也不是那个厚道四海的、赚几个小钱就开心请客的黄阿申了；后来还把他带头大哥郑滔，以及一帮和顺总厅执事，都给带坏了。

大华公司熊出没，土人小心啰......

新东方号是一周后，最后离港的，给独立连留下了足够的除掉粮食以外的弹药补给。郑滔迟几天从蒙脱拉度赶过来了，好彩新东方号按照上峰指令，特意给他留了一半的货物，让他不至于白跑一趟。其他闻讯从远处赶来的汉民，只能忍受黄阿申笑眯眯地温柔地小宰一刀了。郑滔和后赶来的汉民带来的货物，新东方号基本也都以公道价钱收了；还告诉大家，好好种地吧，下个月底还来......

丁默村只是来走一走、看一看，就跟着新东方号回去了。

这几天他可没闲着，特意让周立春周连长骑马带着他，到划定给徽商帮的未来百龄县地盘，仔仔细细地逛了一天。都是平原，还都是熟地；地里还有好多没人管、没人收的庄稼，还有成片的橡胶林和甘蔗田。

周立春也跟丁默村说：这田地得尽快找人来打理，橡胶林现在就可以割胶收胶；甘蔗田下半年就可以收甘蔗，榨出糖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嗯，水田里都长草了，再荒着，以后就不好摆弄了，赶紧犁过来耘平了，今年还能收两季水稻呐......

看了这么好的新家园，丁默村心里像灌了蜜似的，日头偏西了，都舍不得离开；是的，百龄兄说得没错，这一次，杨家对徽商帮人情大了，大得海了去了。

一高兴，就收不住手，什么佛像佛珠、玉件玛瑙、犀牛角、燕窝玳瑁，不问贵贱，大致说个价，乡民愿意卖，就全一股脑收了。最后带走了好几大木箱子。

两个秀才分别接管了启德港和立春县的行政工作；启德港这边，就是把现有的汉民人口、田地登记一下，为下一步正规管理，做一些预备、铺垫工作。也着人慢慢扩建启德港，计划着先建个灯塔、瞭望哨之类的。

立春县那边，秀才公接任了县长，把移民分成十个小寨子，环绕在由原帮戛王城改头换面的立春县城四周；还把以前缴获的刀枪、弓箭发放到每家每户，也组成各自的自卫队。耕牛现在启德港村民家里富裕的还不少，嗯，不少就是汉民从土人寨子里牵回来的。县里统一买了，先借给移民用着；其他农具，新东方号带来了现成的，比现在本地汉民家里的，还要好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