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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与方家兄弟掉书袋

晚上,杨孟哈把章长友、丁默亚、丹尼斯.威格尔请来,在杨家新府设宴,算是给他们三位,以及准备和丹尼斯.威格尔一船下南洋的顾芗斋等人饯行。

杨府的厨子做的是地道的徽菜,这也是杨家人的口味。

新入行小吃货丹尼斯.威格尔,吃得交口称赞:杨,你家的菜更好吃!中国到底有多少好吃的,我需要来几趟才能全吃一遍?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中国虽然说是八大菜系,实际上菜式品类,远远不止这些;就是中国人自己,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都能吃全了;蛮说你个走马看花来几趟,浮皮潦草接触点中国饮食文化的鬼佬,呵呵......

席后,送章长友、丁默亚出门时,还特意交待二位;其他地盘,能掏过来占住,当然多多益善,但也不要强求,把人送过去、落地生根就好。

但是,小琉球和檀香山,必须想方设法,实质性控制住;这两个地方是战略要地。

等巡防旅腾出手来,肯定会在这两个地方驻军的。

嗯,小琉球有一批明朝洪武年间迁过去的汉族移民,可能还保留着明朝汉族衣冠习俗;章兄留心一下,如果还在,就用心保护一下。

满清入关,几千年的汉服饰文化断层了。

后世很多不知道的,把南方移民穿出去的马褂,称作唐衫;李白、杜甫那穿过这玩意儿。

两人都默默低头,记下了;这两位,都是老江湖了,他们的能力和魄力,都跟汪百龄一样,办事让人放心得很;一般的举人进士,还真比不上。

几个方家舅兄、舅弟,因为在沪上人头不太熟;杨孟晗有空,就过来跟他们聊聊天、说说闲话;他们都是传统的文人书生,文笔也好,才情也高;平时也是看书、写字、画画、下棋来打发时间。

这些方面的真功夫,就是穿越前的繁体版杨孟晗,都未必比得上,蛮说现在简装版的。

所以,为了不露怯,有的时候,杨孟晗干脆拿后世才考据出来的东东唬人;更多的时候还是当听众。

尤其是子聪,看到杨孟晗肯耐心地听他掉书袋,说得更来劲,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平时跟大哥,还没吹水几句,往往就让踩住脚后跟,指出谬误;搞不好还被训斥两句,灰头灰脸的。

有一次,子聪掉书袋说道涿鹿之战。

杨孟晗就半开玩笑地问他:按传说,蚩尤是上古时代九黎部落酋长,属于太昊、少昊氏族,在中我国上古神话中,他是兵主战神。传说蚩尤曾与炎帝大战,后把炎帝打败。于是,炎帝与黄帝一起联合来共敌蚩尤;蚩尤率八十一个兄弟与黄帝在涿鹿展开激战。可是,我有一个疑问,请子聪解惑;太昊、少昊氏当居于豫东、鲁西、徐州一带;黄帝部落居山西且以汾河下游为主,嗯,当时也没几个人;炎帝部落即神农氏,居姜水,乃今日之宝鸡,往大里说,就是关中吧。两家打仗,战场按理,要么在冀南,要么在豫中,为什么跑到河北北部的逐鹿呢?请子聪帮某家解惑。

没想到,杨孟晗这随口一问,让方子聪抓耳捞腮了好几天;这确实说不通啊,可典籍就这么记载的呀?那地方有毛病呢?

后来,方子聪实在没招,问两位兄长;没想到,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翰林公,也给难住了。是啊,差哪儿了涅?

过几天,杨孟晗又晃到方府,方子严不干了,非要杨幼鸣讲讲清楚。

杨孟晗:你们熟读春秋,知道鲁国冬季无冰的说法吧?

方子聪:对,至少有两次记载。

杨孟晗:冬季无冰,比现在杭州还要暖和吧?

方子聪:呃,好像是喔。

杨孟晗:河北所有古城,全部挨着太行山,这是为何呢?实际上古代的气候,黄河流域跟现在长江流域气候差不多,甚至更暖和些;水流量也比现在大。河北现在很多平原地带,上古时代,都是一片沼泽,甚至是在大海底下。太昊居幽州,包括现在的辽西;少昊居豫东鲁西,臣服于太昊。涿鹿及其以东,就是太昊氏的地盘;涿鹿之战后,太昊氏南迁,与少昊氏合流,形成商部落。黄帝后人,建立夏朝;太昊氏、少昊氏建立了商朝;炎帝后人建立了周朝。

方子箴:好像有些道理呐。

杨孟晗:三个部落,三个朝代,形成了古汉语的三个源头,三个差异很大的发音。子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一般人都理解为孔子从周礼,实际上还有一个从周言,孔子是用雅言来讲学的。所以,把周言(炎帝部落关中方言)列为大雅,也是后来秦、汉、唐几个朝代的官话。而使用人数更多的夏部落方言列为小雅,即后来洛阳周边及山西地区使用的洛下音。因为孔子这个缘故,儒生之间通用语言是雅言,雅言也是跨区域语言。

方子聪:那商部落的语言呐?

杨孟晗:逐步演变成以汴梁音为标准的北宋官话,和现在的客家话一脉相承,变化不大,保存得最好。

方子箴:周朝雅言有成片成片的保存吗?

杨孟晗:广府话,虽有变异,但大体保存了原貌。是秦朝赵佗、任嚣五十万大军征南越是,阴差阳错,保留下来的;按古籍记载,最正宗的应该是番禺口音。日本在唐朝时,派出了多批遣唐使;日语里很多词汇发音,就是雅言发音。这个日语发音许多和广府话一样,尤其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数字发音,一模一样;这也是个佐证。呵呵,日语里的骂人话,倒和福建古越话相同。

方子聪:古洛下音现在好像没有了吧。

杨孟晗:有倒是有,但都变异了,碎片化了。唐初高宗时,朝廷派陈政、陈元光父子(郡望河东)南下平乱,平乱了后屯兵伫即马的漳州一带,亦包括今天龙岩、新罗,漳平一带,教人读书,这批人带来了洛下音;演变成以漳州话为正宗的闽南话(学佬话)。闽南话传播甚广,一度粤东、粤北、粤西、海南皆是此语音。南宋后,说汴梁话的客家人南迁,闽南话语区被一分为二,各自演变,粤西话与潮汕、闽南话,现在差异也不小。

方子严:幼鸣认为,那个正宗些?

杨孟晗:都不是很正宗了;根据古籍记载,洛下音为鼻堵爆破擦滑音。洛阳以西以北,只剩下鼻堵梗音,闽南话是开口音,保留了长滑音,没有了鼻堵爆破;要从发音咬字来说,粤西还咬得准些,但他们没有长音,鼻堵爆破也不明显。吾(我),山西陕西变成额,闽南话发开口音娃,粤西音最准最原汁原味。汝字,女字,在洛下音里同音,都读奴;小女子和小奴家,在洛下音里,读出来是一模一样的。这个也是粤西、海南口音保留下来了;闽南语汝读乐,到上海话里变成了侬。

方子箴:中国方言很复杂的,说不清、理还乱。

杨孟晗:举个小例子吧,上海话,“我跟你说”,子聪,会说吗?

子聪:阿拉跟侬港,呵呵......

杨孟晗:对,阿拉,源自汴梁客家话,侬源自洛下音,港源自长安雅言。

方子严:这不是三合土嘛。

杨孟晗:考虑到他的语调语速,可以理解为用当地原来少数民族语音语速这碗水,揉的三合面;或者直接说他是四合土也行。

方子箴:南中国方言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杨孟晗:差不多,只是各种面的配比,不一样而已。

方子聪:那么北方呢?

杨孟晗:如果把关外少数民族发音,也当成一个源头的话,北方汉音,表现得明显特征是东嘎西梗。东部的嘎劲和侉味,是汴梁客家语系的残留,也可以说是关外少数民族音与客家话的杂合面;西部梗音也是洛下音、长安古雅音与关外音的杂合面。当然,汉语北系混音与南系混音分界不明显。

方子聪:那我们定远话呐,跟凤阳话差不多吔,在明朝还是官话呐。

杨孟晗:只能划为北系混音东嘎音这一堆。自金人、蒙古人入中原,前后有几百年统治中原;到朱元璋建立明朝时,北方语音已经变掉了。他老人家是个放牛娃出身,后来还饿得出家当和尚,认不了几个大字的;他哪里知道,汉语有这么多弯弯;错把家里的杂合面当好饭了,没有及时地恢复雅言的官方地位。嗯,后来就更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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