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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暗流涌动

等客人都送走了,看到向欣然大人和老父亲两个人,在书房院中的凉亭里,竟然你一杯我一杯,开心地对酌起来。就知道,今天的安排,应该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看来,许是给满人折腾烦了,汉官之间,有意无意地,相互帮忙,抱团取暖。

这打一个拉一个,也是没办法的事;否则,就找不到理由,跟上面搪塞了。

移营后,杨孟晗并没有去江阴,只是让袁翔甫、凌幼樵把本土水上支队、两个主力团,隐藏在江阴和无锡之间,进行野外战术训练。

让陈昊之的混编二团派一个营,驻守丹阳;自己则住在常州两江总督衙门,静等沪上传来消息;沪上守备团,也已外松内紧,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何卓人送来一份有关福建方面的情报,有点耐人寻味。

咸丰三年五月,闽南小刀会首领黄威、黄德美率众在海澄(今龙海)起义,连克彰州、龙溪、同安、厦门等九县镇。起义队伍扩展至万余人,在厦门建立政权,奉“天德”年号,“以反清复明”为宗旨。黄威自称“汉大明统兵大元帅”,发布告示,减免捐税,稳定民心。起义军所到之处军法甚严,买卖公平,秋毫无犯,深得人心,群众纷纷响应。

杨孟晗:沪上的帮会是属于那一块,和福建小刀会,关系密切不密切?

何卓人:小刀会算是天地会的一个分支;现在,李咸池的福建龙溪帮;林阿福、陈阿林的福建同安帮;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小刀会,而且和福建小刀会来往密切。

杨孟晗:那个势力最大?

何卓人:刘丽川的广东香山帮,源自广东三合会,势力最为庞大。也是拜公子所赐,人家也公司化、集团化了;堂而皇之地开起了“义兴公司”。刘丽川早几年前,和吴道台往来密切;刘丽川能有今日,一多半是吴道台,看在同乡之谊的份上,回护的结果。还有,刘丽川以前就是旗昌洋行、怡和洋行鸦片的最大下家,与吴道台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尽管现在吴道台已经不沾手了,但外人不知道呀,一直还当吴道台就是刘丽川的“义兴公司”的大靠山呐。

杨孟晗:刘丽川这个什么义兴公司,主要是干什么的呐?

何卓人:在特区以南,从上海县城北门开始,一直往南,霸占码头、开设赌场、清楼,贩卖鸦片。黄浦江上,他是一霸;大多数鸦片,都是从他这个“义兴公司”渠道出来,向各个方向分销的。嗯,幼鸣,不好意思,之前我们抓了几次鸦片走私,还以为是我们自己神通矿大呐;后来,很长时间后,才明白,是刘大把头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借我们力量,收拾其他想来抢饭碗、分一杯羹的。

杨孟晗:沪上其他帮派呢?

何卓人:李绍熙的广东嘉应(梅州)帮;李仙云的福建兴化帮; 潘起亮的本地帮派百龙会;还有徐耀、潘启祥的青浦、嘉定天地会。嗯,只有李仙云的福建兴化帮,我不能确认他是天地会,还是小刀会;其他的都是天地会。嗯,现在,好像他们之间现在也不分彼此,对外都称自己为小刀会。他们有的也是亲戚,嘉应(梅州)帮的李绍熙就是百龙会潘起亮的大舅子,两家两帮关系很亲密。这些帮派从鸦片生意上讲,都是“义兴公司”的下家,所以比较听刘大把头的招呼。

杨孟晗:怎么没看到有漕帮呢?漕帮现在也是鸦片生意中,很大的,嗯,甚至是最大的一个下家吧?

何卓人想了一会说:我是这么想的,漕帮老早就做我大清的狗腿子了;贩鸦片的时候,青红不分家,有钱大家赚;但真到扯旗造反抢地盘的时候,天地会是不敢带他们一起玩的;还怕他们通风报信呐。而且,他们只是过来买鸦片,漕帮在沪上,没有地盘,会众自然就少,恐怕也就几个负责联络的。

杨孟晗点点头:也是,好像,漕(青)帮要过到江北,从扬州开始往北,才一家独大,是吧?

杨孟晗:袁祖德袁又村一直说,他坐在火山口上,你详细说说,这下面的情况,有多严重。

何卓人:港口的兴盛也为上海带来了大量的外来劳动力;嗯,幼鸣,不像特区和虬西,以江北人为主。沪上县城往南,这些码头佣工,主要是来自广东和福建的青壮年。到底有多少,没人知道;但县城那边,有个八、九万广东人和五、六万福建人,闽粤两地人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五万,恐怕只多不少。而且,大多都是光棍单身汉,这些人也将闽粤两地的地下会党的老毛病,带进了上海。

杨孟晗:怎么发展得怎么快呢?

何卓人:一切,皆是围绕着“鸦片”,而风生水起的。早期,是香山买办们,有意无意扶植起来的;后来,吴道台吴大买办主政沪上后,更一度成为他们的杠把子。这些年,这些会党,昧心钱,赚得可黑了。而且,现在这些会党,越来越半公开地活动,衙狱都不敢管了;经常把衙狱揍得满街跑,越来越嚣张。

杨孟晗想了半晌,缓缓问道:吴大人和他们,还有来往吗?

何卓人:现在肯定没有,但也不想得罪他们;一是同乡之谊,情面难却;二是吴大人的家小,都在老家香山,不想过于得罪这些不黑不白的人。

杨孟晗:可以让吴大人将家小,迁去大夏呀。

何卓人:已经迁过去一部分,但大多数没有走;国人做事,都是这样子的,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人和老家,一点联系都没有的。

杨孟晗:听说最近办团练,也闹出一些是非?

何卓人:不知道是吴道台不能免俗呢,还是下面人完全让人买通了;这一次,招募的团练,一多半是会党;嗯,另一半,现在也成了会党。乡绅们不满意,认为有这些团练,反而是祸害;加上现在局势不是稍稍稳定了嘛,乡绅们就不肯再掏钱了,要解散团练;嗯,会党饭碗被砸了,当然也不干,双方闹腾很久了。嗯,幼鸣,这次团练,是精明的吴道台,办的少有的一件糊涂事。

杨孟晗:特区里,会党活动得多吗?

何卓人:他们不大敢,最多在原租界码头驳货区,来接黑货的。巡警在外围,有警戒线的。

杨孟晗:要是大胆进来了呢?

何卓人:只要知道是会党的,抓到了,就送合隆沙;也不在特区审判。只要确认了会党身份,就远远送走。会党现在也知道,进特区,就是有去无回,没人敢进来了。

何卓人:幼鸣,实际上,如果我们把实力全部展现出来,会党敢闹事的可能性不大的;加上巡警,沪上兵力超过两千;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的,也许就不敢了。

杨孟晗:是疖子总要出头的,不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把这些会党扫荡了,剪除鸦片分销网络;抛离驱使,鸦片贩运只会愈演愈烈,越来越厉害;鸦片,永远也没办法禁绝。

何卓人眼睛一亮:哦,幼鸣,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呀!这一招,是有点嚼头唉;表面上是平乱党,实际上,是借机把沪上周边的鸦片贩运网络,一举荡平了。英国佬还挑不出理来,有苦说不出啊。呵呵,好事,真是好事。嗯,幼鸣,可是,就是堵住上海,其他地方还是一样可以进来的呀?

杨孟晗:堵住一块,清理一块,就少一块;分销的大头,本身就是在长江流域。英国人十几年来,培育的分销体系,第一级下家都在沪上;逮着机会一次全给敲掉了,他们想恢复,总要花时间的。我倒想看看,是他们约翰牛建得快,还是我杨某人敲得快!

何卓人:陈昱之驻守定远,幼鸣,是不是也有卡住北方鸦片贩运通道的意思。

杨孟晗一乐,故意买个关子:唔,我跟睿霆说过,这是棋筋;你有兴趣的话,也帮着琢磨琢磨,这里面有哪些余味......

袁翔甫过来:幼鸣,其他的都从云台大营,撤得差不多了;焦山基地也移交给江南苏松崇明镇总兵叶常春大人了。但是,吉尔杭阿大人,却以钦差大臣向欣然大人的名义,把我们十艘红单船,给扣下了。

杨孟晗摸摸鼻子:特么的,这可不是我杨家的私产,这是靠卖面子,跟南洋诸家借来的;人家是友情客串帮忙的。而且,租借的期限也快到了,人家要回南洋了。这没头没脑的给扣下来,算怎么回事呢?

袁翔甫:向大人、吉尔杭阿大人,他们估计是打心底喜欢上红单船了。他们也认为,咱们的大炮舰,对付太平军小木船,有点大炮打蚊子;要是一不小心,陷进去一艘,还心疼死个人了。嗯,大炮舰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用。但是他们一致认为,我们的红单船,对付太平军,是最合用的、最划算的;而且,他们也会用。

杨孟晗:什么个意思?听着这话音,这船好像已经是他们家的了似的。

袁翔甫:呵呵,你都没想到这酸主意,是谁出的吧?是叶常春,江南苏松崇明镇总兵叶常春大人;私下里,他把崇明岛绿营官地,都划给我们劳改农场了;只要求把焦山基地给他,十艘红单船给他;买船的钱,只能是我们掏了......

呵呵,原来是他,惦记咱家的好东西了呀;好久好久了吔!

谁不怕贼惦记呀,更怕这贼贼的官兵惦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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