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李维·斯特劳斯在旧金山的野望

丁默亚是在檀香山盘桓了半年之久后，才来到旧金山的；

江湖上，是这么传说的，1848年，旧金山的人口，撑死也就三百来人，是美国西岸的主要港口。呵呵，还主要港口吔！

可想而知，这个时候的美国西部，有多空旷，有多荒凉。嗯，这个时候，整个美国，也就两千万不到，还要把黑奴算上；

十年后，美国南北内战时，总人口才刚过三千万；中国东部一个省，人口比它，只多不少。

1848年1月于沙克利门托山谷，一名木匠在建造锯木厂时，在推动水车的水流中发现黄金；消息不迳而走，引发全世界的淘金热，短短三个月内旧金山人口便由300人激增至25，000人，成为加州的第一个城市。嗯，就是这所谓的第一大城市，也是西夷人一贯夜郎自大，自己胡乱叫的；搁我大清，也就一个数都不上数的偏远小破乡镇的水平。

由于财富得来容易，旧金山成为暴力和罪恶的沃土，赌场、妓院和鸦片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帮派暴力控制一切。

所谓的政府，命令都未必出得了政府小院。一两个、三几个，配短枪的警察，对糟糕的治安状况，根本就无能为力。

但旧金山，不是一个富矿区，到1853年，主要几个金矿矿脉，蕴藏枯竭，移民潮随之中止。整个城市，因财富消散而使矿主破产、商店破产，矿工失业，整个城市支柱产业没有了，结果是灾难性的；到处是流浪街头的失业人口，为着一块面包，抢劫杀人都是家常便饭；所谓治安，就是没有治安，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更加的民不聊生了。

早在1848年加州地方发现了金矿时期，就有华工随着浩浩荡荡的淘金大军乘船至此。当地记载，1849年，旧金山还只有54名华人，而到1853年初，光旧金山一地，华人就达到了3000人了。后来，杨孟晗与金能亨旗昌洋行合作，加上新东方洋行的推泼助澜，从1853年下半年开始，到达旧金山的华人移民。增长势头，更加迅猛；金能亨手脚，比慢半拍的约翰牛，要麻利得多；每个月上岸的，不少于两千人。

约翰牛们鼓捣的，从香港卖猪仔过来的，从下半年开始，大多数从洛杉矶上岸了。嗯，上半年镇江之战分流的俘虏，也是从洛杉矶上岸的；那边的华人，不比这边少。

他们身处异域他乡，与陌生国土的风土人情格格不入，自然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乡情归属感。他们群体结伴而居，相互照应，逐渐形成了一个保持着浓浓民族特色的华人生活区。当地报纸开始用唐人街称呼这一奇特的区域；后来，华人自己也跟着这么叫，大家都没改口，一直沿用到后世。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坚强的意志，吃苦耐劳的精神，在这里另辟家园，创造出了一个较为繁华独特的商业区。

旧金山的移民华人，现在，主要集中在他们自己叫作都板街(Grant Ave.也译为格兰特街)为中心的小范围内活动。

丁默亚踏上旧金山土地的时候，来到已经基本有了雏形的唐人街；找了几个华人领袖，和他们喝了几次茶；这个时候的华侨领袖，很多都是广府乡下苦哈哈的村民，认识字有文化的，本来就不多；英语更就没几个人会。

而且，这个时候的华侨，大多数是抱着打工、做生意，赚一票就衣锦还乡的心态，漂洋出海的，基本上没有落地生根的想法，老了老了都想回家乡，叶落归根。跟后世在非洲打工的我大中华农民工，心态上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入籍美国，并不困难；实际上这个时候美国是鼓励移民入籍的。美国人排华，是在三十年以后。

而且，由于东西大铁路，还没有修建；从美国东部到美国西部，要比从美国东部到欧洲，还要困难，还要费事费时费力；美国联邦中央政府，现在，对西部各州，控制力是比较薄弱的；当然，美国各州的自主权，一向很大。

旧金山的淘金潮，虽然有一部分人，一开始挣了钱；但后面闻风而来的，很多没能够发财；甚至很多人破产了，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倒是让几家卖铲子的公司，小赚一笔。

最著名的莫不过牛仔裤的发明者，犹太人李维·斯特劳斯（Levi Strauss）；LEVI'S品牌创始人。

李维·斯特劳斯，1847年从德国移民至美国纽约。

李维·施特劳斯出生于一个德国的小职员的家庭，作为德籍犹太人，李维从小就很聪明，顺顺利利地上完中学、大学，就如他的父辈一样，他当上了一个文员。

李维·施特劳斯当时20多岁，他心中的冒险因子在蠢蠢欲动，犹太人天生的不安分让他不安于做一个安稳的小职员，于是他放弃了这个过于无味的工作，加入到浩浩荡荡的淘金人流之中。

经过漫长的路程，李维来到美国旧金山，他才发现自己的莽撞，曾经荒凉的西部，山沟里、河谷里，现在到处都是淘金的人群，到处都是帐篷，这么多的人蜗居在一个个帐篷里，能实现发财梦吗？能满意而归吗？

难道自己抛弃工作来到这里，就这样无望地等待？

他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么多的淘金者都呆在一个地方，生活在帐篷里，再加上离市中心很远，买东西十分不方便，一次偶然的机会，李维看到，那些淘金者，为了买一点日用品，不得不跑很远的路。

这是个机会！

于是，他决定了，不再做那个遥不可及的淘金梦，还是踏踏实实地定下心来，开一家日用品小店，不再从土里淘金，而是从淘金人身上，开始自己新的梦想。

不出李维所料，这家小店的生意很不错，来光顾的人络绎不绝，很快，李维的成本就赚回来了，还有了不少的利润。有一天，他又乘船外出采购了许多日用百货和一大批搭帐篷、马车篷用的帆布。由于船上旅客很多，那些日用百货没等下船就被人们抢购一空，但帆布却没人理会。到码头卸货后，他就开始高声叫喊推销帆布，由于淘金者们都已搭好了帐篷，谁也不会费钱费力再去搭第二个；就是觉得太挤，想搭第二个，那也要先挖到金子才行；唉，都好多天了，每天才采到那么一点点沙金，够饭钱就不错了。

李维本来以为帐篷是人们的必需品，却没想到竟然无人问津，非常沮丧，忽然他见一位淘金工人迎面走来，并注视着帆布。

连忙高兴地迎上前去，热情地问道：“您是不是想买些帆布搭帐篷？”

那工人摇摇头：“我不需要再搭一个帐篷，我需要的是像帐篷一样坚硬耐磨的裤子，你有吗？”

李维·施特劳斯惊奇地问道：“裤子？为什么涅？”

那工人告诉他，淘金的工作很艰苦，衣裤经常要与石头、砂土磨擦，棉布做的裤子不耐穿，几天就磨破了。“如果用这些厚厚的帆布做成裤子，肯定又结实又耐磨，说不定会大受欢迎呢！”

淘金工人的这番话提醒了李维·施特劳斯。他想，反正这些帆布也卖不出去，何不试一试做裤子呢？于是，他灵机一动，用带来的厚帆布效仿美国西部的一位牧工杰恩所特制的一条式样新奇而又特别结实耐用的棕色工作裤，向矿工们出售。

隔了一两年，斯特劳斯放弃帆布，改用一种结实耐磨的靛蓝色粗斜纹布制作工装裤，并用铜钉加固裤袋和缝口。这种坚固美观的长裤，迅速受到市场的青睐，大批订货纷至沓来。斯特劳斯用自己的名字Levi’s作为产品品牌，并在旧金山开了第一家牛仔装专营店。

后世风靡全世界的牛仔裤，由此发端。旧金山淘金梦碎，淘金人魂断廊桥；却一鸡死一鸡鸣；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却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西部淘金梦破碎了，但美国梦还要做下去，就需要新的版本填充它。

李维·施特劳斯的成功故事，被有心人放大，迅速流传开来；让这个白手起家的犹太小子，声名鹊起，传遍整个美国西部。是的，美国梦有很多种，可不仅仅是淘金呐！

李维·施特劳斯的故事，也在犹太人之间流传；大夏国正好在物色旧金山领事，尼古拉斯.贝利斯第一时间就推荐了李维·施特劳斯；并让犹太人在美国的头面长老人物，专门跟李维·施特劳斯写信沟通，打好招呼，交待要当回事，用心好好做。

丁默亚在一个小咖啡馆，见到了拟任大夏国驻旧金山领事的犹太小子。李维·斯特劳斯，人长得有些瘦削，蓄着浓密大胡子、黑色头发。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犹太人一样，比较谦虚谨慎，话不是很多。虽然现在，他已经有几个钱了，但穿者打扮，也不考究；也就是马马虎虎能出门。

丁默亚：李维，说说你的计划吧，你准备怎么着手开始工作？

李维·斯特劳斯：我和几个华人地方商会的会长，接触过几次；但我发现，他们有个缺陷，就是对其他地方的同胞，缺乏足够的信任感；更热衷于组建同乡会，喜欢乡亲近邻，抱团取暖；当然，对组建中华总商会，都不反对，但热情度也不那么高。嗯，他们最缺乏的是语言翻译和法律服务支持。我们已经专门聘请了一个律师事务所，为中国移民提供服务。

丁默亚：翻译人数足够吗？

李维·斯特劳斯：非常缺乏，短时间还一时改变不了。而且，我很奇怪，中国人之间，好像也需要翻译。嗯，在律师事务所，我们目前选了十几个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中国年轻人，边学习英语与法律知识，边兼职做一些初步的翻译辅助工作。

丁默亚：入籍的人多吗？

李维·斯特劳斯：不多，没几个中国人，愿意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呆一辈子。很多人对入籍不感兴趣；但是，丁，不入籍就不能拥有土地、矿山，不能合法拥有枪支的呀。

丁默亚：抢劫华人的情况多不多？

李维·斯特劳斯：自从我们和警察局警长沟通过后，还组织已经入籍的华人，成立了唐人街国民卫队，情况就好多了；至少在唐人街是安全的。不过，杨，这里是美国，这里是美国西部，是彻彻底底的牛仔丛林世界；天天在杀入或者被杀。这个，我觉得必须跟每一个华人讲清楚，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对美国治安，抱有任何幻想；否则，会付出血的代价。丁，我郑重提醒您，阁下，在美国西部，不拥有枪支，将是寸步难行。

自己保卫自己，华人是没这个概念的，这可是官府的事呀！我们拿着枪，就有造反嫌疑吔，好不好的呀？

丁默亚：看来在美国，不买枪还真不行；只能入乡随俗啰。嗯，李维，买枪的手续麻烦吗？枪支好买吗？

李维·斯特劳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只要入籍了，人人都可以买枪。嗯，至于枪支来源，我敬爱的同胞兄弟，尼古拉斯.贝利斯，已经替我签下了启德港夏普斯枪械公司加利福利亚总代理权；第一批长短各一千支枪支，已经在路上了，将于月底到港。

特么的，这是中国人地头上的工厂，好不好？代理权倒让犹太人抢了先，跟谁说理去。犹太人赚钱的钻头觅缝的劲，连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中国人，都赶不上啊！你也得佩服人家，那对市场机会的敏锐感觉，是吧。

不过，丁默亚是老江湖，岂能让这个犹太小子，带着节奏，牵着鼻子走；小样，还嫩点吧。

想了一会后，慢悠悠地说道：李维，你考虑过没有，现在旧金山产业凋零，百业未兴；一茬一茬的华人移民过来，靠什么在西海岸站住脚跟，做什么来养活自己？还有，李维，你想要从我的货物清单里，买走什么？你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卖给我的，装进我回程的船舱？

莫想到，丁默亚不算太有心的顺便问了一嘴，可能也就是想吊一吊这犹太小子的胃口吧，不想让这个小子太嘚瑟；却歪打正着地，把李维·斯特劳斯拖入典型性犹太式纠结当中，久久不能自拔。甚至，连丁默亚都起身离开了，他都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