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刘丽川咸鱼翻身

在两万里之外的旧金山，见到以前打过几次交道的老朋友丁默亚，算是他乡遇故知了；看着风风光光的丁默亚丁大老板丁大公使，在想想自己现在栖栖遑遑的，若丧家之犬一般的光景；刘丽川是有些百感交集，颇为唏嘘的。

这两个月，一直茫茫然地、非常没抓没挠地漂泊在海上；也就是在檀香山珍珠港，停了两三天，加水加煤，留下来百十个身体状况不好的。

一路上，刘丽川一直心里是悬着的，即使他人生道路，走进死胡同了，不得不选择相信徐耀，相信巡防师，相信杨三公子。但是，到了美国，未来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找到一条活路，都是未知数，不好讲的呀；心中茫然愁绪，一如望不到边际、如墙一样挡住视线的海水。

三条船组成的小船队，就这么懵懂懂地往前飘，不知道徐耀告诉他的旧金山，是不是真有这地方，不会被这帮西洋鬼子半道把这帮兄弟，当猪仔给卖了吧？

无赖之下，远涉重洋，他看到好多人，私下在抹眼泪；其实，刘丽川也偷偷在船舱里哭过好几回。虽然保住了性命，甚至浮财细软，三公子也让他们带出来了；可毕竟，带不走的还是大头，各家损失还是很惨重的；包括他本人，家产能随身带出来的，两成都不到。

可是，刘丽川还要自己绷住，还要不停地安慰大家；毕竟，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心里也没底，这辈子能不能把这次欠账还上。唉，带头大哥也不好做啊！而且是带着大家亡命天涯跑路的带头大哥，江湖上最衰的那种。

但是，他没有其他选择，他知道，徐耀给他指得这条路，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们出发，是在徐耀进城的第二天凌晨，手下最亲近的两千多人，加上家小，不到五千，悄悄地开了北门，无声地穿过法租界，从新东方洋行码头，坐上旗昌洋行的三艘轮船，天没亮就出发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谁都会的；只是刘阿源一般时候，还比较要脸，不肯这么干而已。

刘丽川在旧金山一上岸，把人员初步交给来负责接待安置的新东方洋行美国西部分公司的接待人员，就马不停蹄地来到大夏领事馆，拜见丁默亚和犹太人李维·斯特劳斯。

丁默亚：阿源小哥，好久不见；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了。嗯，我来介绍一下，阿源，这是我们大夏国驻加州领事李维·斯特劳斯。李维，这是义兴公司老板刘丽川。

李维·斯特劳斯：很高兴见到你，刘先生。

刘丽川：很高兴认识你，李维·斯特劳斯领事。

丁默亚：阿源，人都安置了吧？

刘丽川：新东方洋行的小掌柜，把人都接走了；好像是去了新工厂的新宿舍了吧。

丁默亚：嗯，是这样的，一开始都这么安排。新来的人，怕他们一时适应不了，都优先安排在新东方洋行的工厂和运输公司干活；等熟悉情况了，他们能找到什么营生，就干什么营生。

刘丽川一拱手：感谢丁兄丁公使对我广府兄弟的照顾，公使大人费心了。

丁默亚：阿源小哥不用客气，这是本使职责所在，做不好要挨板子的，哈哈......

刘丽川：公使大人，阿源是初来乍到，不知深浅，不知道做些什么生意；还请丁公使丁前辈多多指教！

丁默亚：阿源不要太客气，叫我丁兄就好。生意嘛，我有几个建议，你参考一下。一是帮新东方洋行肉联厂去找货源，嗯，就是往东到牛仔手里去买牛买羊，然后赶到旧金山来；当然，你将来自己买个牧场养牛养羊也行。二是，给肉联厂配合做深加工，比如皮革的鞣制、染色，肉类的加工，现在工厂自己只能做两款肉罐头，实际上还可以做腊肉、腊肠、熏肉、火腿等等；反正是做好了，容易保存，能长途运输就行；你们广府人，很多人有这个手艺吧。阿源，你知道的，这些肉食，用大货轮运到上海，有多受欢迎，是吧，根本就不愁卖！嗯，听说向大人打仗，士气一半靠咱的肉罐头，另一半靠我们的梓归堂成药，哈哈......

刘丽川：我们广府人，都不太会骑马，买牛的活，有点够呛。做牛羊肉深加工，估计问题不大，腌腊肠，我都会，就是手艺不是很好而已。

丁默亚：加州外海，都没什么人打鱼；你们广府人，打鱼捞虾是行家吧。既可以大家吃，也可以加工成干货，也是好东西呐。

刘丽川：这么说，成立一个渔业公司，倒是必须的了。

丁默亚：实际上现在空地很多，在旧金山种麦子，运到中国，也是好生意，不比在大夏种大米差多少。嗯，总体思路，就是想法装满运往上海的商船；不能让它空船回去。另外一个，就是经销新东方洋行运来的各种日用品，目前，准备在唐人街北面，设立一个商务区，一个功能是收货，什么毛皮、花旗参、干果都要；另一个功能就是经销中国与大夏的各类商品，其实这些商品，不但是美国西部短缺，从加拿大的温哥华到智利的圣地亚哥，生活用品都是短缺的，东方商品，无论是批发，还是零售，前景都非常好。

刘丽川：我们好多人不会英语，更没有人会西班牙语，现在看来真是个麻烦事了。

丁默亚：我们已经在筹建语言学校，就在唐人街东面，这一块地，我们大夏公司出钱买下来了，将来，是要办一个从小学到高中的双语学校；让华人二代，既懂中文，又懂外语。适当的时候，还会开办大学。

刘丽川：听说美国治安很乱，人人都有枪，吵两句就拔枪开火了？

丁默亚：美国的治安，就是没有治安；很多华人不懂外语，也不懂美国法律，好多人对入籍还持抗拒态度。可是不入籍就不是美国公民，很多权利就会受到限制，连就业也会受到限制。持枪也会受到限制，和美国公民起冲突，也会吃亏；入籍对于华人在美国西部站住脚，非常重要。

刘丽川叹口气：我们这一帮人，倒是无所谓了，反正也回不去了，没胆回去了，能逃出生天就是万幸了；入籍就入籍吧。嗯，是不是我们入籍了，成美国人了，大清朝庭是不是就不敢再找我们麻烦了呢？

丁默亚一笑：阿源说得这种情况，不是非常可能；而是非常肯定，他们不会再找麻烦。呵呵，我大清也就是窝里横；见到洋人，腿都哆嗦；就是假洋鬼子，他也是有点发怵的。

刘丽川苦笑：那就快点入籍吧，早去一块心病；那里黄土不埋人，叶落归根的事，眼下是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丁默亚：我们华人在外面，既有大夏国的外驻公使，帮助在外国的华人华侨；同时，还有一个中华总商会，这也是英美法三国存认的半官方机构；主要功能就是帮助海外华侨，不受欺负，不受意外伤害。嗯，现在在洛杉矶，有我们上半年运来的五六千人；现在整个加州，华人华侨有一万多人，加上你这一批，应该超过一万五了。上面的意思，这中华总商会加州分会会长，有阿源来当；嗯，有品级的，大夏国政府存认的七品荣衔。

刘丽川有点意外了，这还当官了，自己还是大清国的重要钦犯呐，这画风转得有点快，让人脑子晕。激动得说话嘴都有点不好使了，眼睛有些直愣愣地看着丁默亚，杨家这也太够意思了吧；徐耀，嗯，我的好耀哥唉；这个人情，我阿源欠得大了......

刘丽川晕菜了半晌，才想起来问一句：丁兄，这中华总商会的总会长是谁？

丁默亚似笑非笑地说：杨家二爷杨清鸣，某家也添为总商会理事。

刘丽川眼睛瞪得溜圆：丁兄，那我这也算正式抱上杨家大腿了吧？以后，在旧金山，在加州，算是跟着丁兄您后面混了吧？

丁默亚：只要不干损害华人的事情，抱不抱大腿的，问题不是很大；有问题，大家都会出面想办法。

刘丽川：在美国，要买枪吧？丁兄有路子吧，还有持枪证？

丁默亚：枪支什么的，李维·斯特劳斯领事已经准备好了；过两天，会有专门的律师，给你们办理入籍手续；办完后，成为正式公民后，你们全部加入唐人街国民卫队，持枪证自然就有了；华人力量壮大后，就没人敢在唐人街闹事。嗯，出门持枪也合法了，也不怕了；美国佬也软蛋得很，欺软怕硬的，你也有枪，他就没那么横了。

刘丽川：看来劝这些中国人入籍，还真是个啰嗦事呀；不过，长期在美国生活，不入籍更啰嗦。我回头挨家去说项，嗯，旧金山广府人多，我说话他们容易信的。

李维·斯特劳斯：嗯，实际上这里面有个误区，美国是存认双重国籍的，你即使入了美国国籍，也不用放弃中国国籍的呀。

丁默亚：我大清哪有什么国籍制度，是这些移民太老实，自己吓自己。中国自古只有户籍制度，还漏得像个筛子，托个人情，花点小钱，随时都能补上。实际上要么是这些人死脑筋，没转过弯来；要么就是不会外语，对很多事情，傻傻不知道。

李维·斯特劳斯：入籍之后，就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了；有了选票，别人就不会太不在乎你；也可以找一些人出来从政参政，或者竞选议员；这方面，我们犹太人，完全可以和华人，同气连理，同进同退。

刘丽川可是个老江湖，虽然现在还有点心神不宁的，初来乍到，有好多事情还搞不清头绪。但是，也不是李维小贼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忽悠倒的；这些年，山也过水也过，走过这么多沟沟坎坎，这点起码的心数，还是有的。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犹太猴崽子，求人还弄成卖人情的场面来；华人现在一万五六千，占加州人口小十分之一了吧；你犹太人在加州，才几个毛人？

绑一起，一个鼻孔出气，谁更占便宜？你们想利用华人的成分，恐怕更多些吧？

怪不得人人都说，犹太人个个都是贼精呐，脑子是好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