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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袁家父子兵进归德

从北京城刚动身出来时的袁午桥老大人,本来对未来前路,还是有几分茫然的;放眼四顾,几无所持,几无所依;虽然话是说,路在脚下,可是往那边走呢?总不能若鬼打墙一般,四处乱串,满世界瞎磨悠吧!

可是,在沪上盘桓了这么一阵子,见过几个人,尤其是和两江总督杨安卿一席长谈之后,心里就有点谱有点数了;反而,慢慢把心放回肚子里了;也能够吃得下、睡得香,精气神儿,慢慢也回来了。

端午节之后,他就搭着杨孟晗老父亲返程的顺风船,先到了扬州;然后,卫国军又给他准备了一条稍小点的内河船,让他一路上溯北上;随着离老家河南越来越近,离自己的子弟兵队伍越来越近,心情也就越来越好了。

两江系已经承诺的背后支持,让站在船头看风景的,年方半百、华发早生的袁午桥老大人,雄心再起,豪情顿生;腰杆子,不知不觉地,又挺得笔直了。

他到扬州后,换船转入大运河,在淮安转入烟波浩渺的洪泽湖,进入淮河主航道;然后,在怀远转入支流涡河,经蒙城,直趋位于豫皖边境的亳州谯城。他的长子袁保恒,领着他最后的一支力量,在苦苦地等待,老父亲的归来。

被无端端地,折腾了这么一次;竟然一晃眼就是小两年,河边的杨柳,都再荣再枯两个来回了;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时间过得真快啊。

嗯,袁甲三老大人的小脾气,还是有点倔;也没想到,要弃舟登岸,稍微绕几步路,途径庐州,去看一眼曾经的顶头上司,现在还算是地头蛇、大杠把子的安徽巡抚福济大人。也是,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呐;这福济老家伙,当初也没少在后面下黑脚,没少开黄腔,还真是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后,看他那张不阴不阳、皮里阳秋的一张老脸,反而堵得慌,很倒胃口的。

福济这次,由于有和春在前面吸引火力,在前面顶雷,谁都没顾上他;嗯,也有人说,私下里,大万岁也是下旨斥责了的;就不知道,这坊间传言,是不是真的了。

袁老大人的归来,对整个袁家军,提振士气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两年多来,这支部队,像一个没娘的孩子,在外面四处游荡,凄苦无比。虽然军队口粮这边,基本上能从卫国军这边化点缘,打个秋风;但其他的开支,就得靠袁保恒自己想办法了;很多时候,他们也是当抢土匪的“土匪”,靠打劫小股捻子,三天两头,捡软柿子捏一捏,获得一些缴获,才活到今天。

嗯,这几年,他们在安徽,算是正儿经的客军;而且是安徽巡抚衙门不认账、不待见的客军;因为是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没把他们生生地撵回河南,也算福济大人“厚道”了。所以,他们自打袁老大人离职返京后,就成了黑户,开始断炊了,没人管粮饷吃喝了。因为是客军,只能接纳捐赠,却不能收税,开厘金更是不可以的;不说安徽巡抚福济,就不会答应;在两江地盘上,杨家父子也不许有这事的。所以,这两年,他们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啊;也就是在卫国军接济下,能勉强吃饱饭而已。

现在,老大人回来了,就肯定会有办法了;袁家军上下,都是满心欢喜地这么认为的;这几天,大营里,喜庆的像过年一样。

袁甲三老大人回到亳州没几天,在颍州的卫国军第一师师长赵安骧,就带着大量的物资和武器,来到了亳州;他已经接到总部命令,拨付杨孟晗这边承诺答应的第一批给养物资,和那一个营的武器装备与配套弹药;并且,带来了负责培训的一应教官。

赵安骧过来亳州,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和袁家军协调协商一下,收复归德的战事。并且,协调在袁家军开拨归豫后,接管亳州的驻防事宜。

他这么快当地,像送财童子一般,到达亳州后;袁家父子可是有点没想到,有点喜出望外;热情备至,远远地领着部属,迎出大营老远,客气的不得了。嗯,新式步兵营的训练要靠他;以后在豫东作战,后勤支持,主要还是继续要靠他汕;县官不如现管嘛。况且,卫国军第一师,自陈睿霆手里开始,就一直对袁家军照顾有加;袁家父子,还是时刻记在心头的,知道感恩的。

赵安骧:袁公,筱午,幼鸣那边一再交待某家了;而且,总部参谋部,给下达了相应的作战指导计划。我们安徽卫国军第一师这边,会出动一个主力团和寿春镇,约五千人马,配合作战;山东那边,吴长庆的鲁南巡防支队,也会从北面出兵,夹击归德府;嗯,他们出动的人马,也不会少于五千人,只会更多;其中,鲁南巡防支队,出动人马不少于四个营两千人。嗯,按照总部参谋部的指导计划,南面,我们两家,将兵分两路;我们卫国军计划走东线,一路横扫永城、夏邑、虞城之敌;你们直接从亳州北上,直取归德;最后,形成三面包围,分进合击,三路围攻归德府之势。嗯,倒要看看,盘踞在这一带多年的,那个什么以“大汉永王”张乐行为首的捻军,江湖诨名是如雷贯耳了;这回咱就找机会试试他们斤两,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成色。

这个时候的捻军,已经于去年夏天,在河南项城会盟了;分为了黄、白、红、黑、蓝五旗军制;算是有了统一领导。但这个时候,他们主要还是“反清复明”的,和太平军只是听调不听宣的友军而已;也没有接受太平军红毛大仙教的教义教规;嗯,作为一个中国人,只要没人拿着刀子逼着,就没几个人,会脑子抽抽了,信那个鬼玩意儿。捻军勉强归到太平军旗下,其实是大家抱团取暖的成分,更多一些;跟罗大纲的天地会义军,跟着太平军厮混,是一个路数;嗯,捻军的独立性,比罗大纲他们,还要更强一些。当然,捻军内部,组织也不严密;各旗之间,不可能做到如臂使指;也是一个大杂烩,一锅大乱炖。

在另一个时空,后来,张乐行要高举红毛大仙教的伟大旗帜,要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以洪大教主为大杠把子的太平军长毛周围,要和太平军融为一体,亲如一家,还接受了洪大教主的“沃王”封号。可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捻子,可受不了太平军男女分营、一切缴获归“圣库”的规矩;也不想成为太平军的一员,离开家乡,四处游动作战;这种不可弥合的分歧,还造成了捻军内部的严重分裂;嗯,分家时,大家伙还撕破了脸皮,相互动了刀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笔者注:张乐行的江湖匪号,几经更迭,如有谬误,读者君一笑而过。

因为卫国军的强势,在河南的太平军曾立昌等主力部队,也不愿意靠近豫皖省境活动;这样,在豫皖边境河南一侧,即河南的东部与东南部,形成了一个缓冲地带;自然而然,成了捻子的天下,成为他们主要的活动区域。嗯,河南的官府体系,几年前,就给摧毁的七零落了;老百姓看不到县官衙役,已经很久很久了。

由于卫国军早早就派陈睿霆部北上定远;几年来,与袁甲三及其他团练,紧密配合;再加上一直在推行的“粮食运进来、人口运出去”的政策;几年下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另一个时空中,肆虐豫皖苏鲁四高官达十五、六年,对北方来说,比太平天国还要持久一些、破坏性更强一些的捻军之乱;因为杨孟晗的先手卡位,现在的活动区域,被仅仅局限在河南一隅;影响与声势,比之另一个时空,还是远远不及的。

当然,上帝关上了一个大门,也会打开另一扇窗户;缩在豫东一隅的捻军,只好精耕细作了;所以,几年下来,他们在豫东的根子,还要比另一个时空,扎得更深一些,更接地气一些;四处游荡打劫的时候,虽然少了很多;都变成了种田流,都有点“苗沛霖”化了。在当地的影响,一点也不小;捻军的整体实力,也比之另一个时空,一点不差。

赵安骧:嗯,袁公,筱午,因为原来机动营被划归第九师了;我们师,新的机动部队,虽然编制还大了,变成了机动团;然而,该部尚在整编之中,未有完成全部训练科目,还没有正式练成。所以,这一次投入战场的,就是一个常规普通团。嗯,捻军的数目,确实有点说不清楚,也有点民匪不分;出则为捻,入则为民。嗯,而且,捻子打仗,比长毛还要一窝蜂;都是靠声势唬人,乱战取胜。是吧,筱午,这个你最清楚啦。

袁保恒:安骧将军,这个,我们和捻子打交道好多年了;其实,他们的正面作战能力,并不强悍的;只要我们站稳脚跟,稳打稳扎,别让他们把队形冲乱了;实际上,我们是很少吃败仗的,除非是碰到兵力太悬殊了的特殊情况。

赵安骧:嗯,看以往战例,每次战损,最多也就是几百人;鲜有几千人同时战殁的情况发生,是吧?

袁保恒:捻子也是最欺软怕硬的,碰到大股官军,他们就先怂了,往往是掉头就跑;嗯,官兵吃大亏,也往往是发生在追击过程中;一旦在追击过程中,官兵队伍一把小心跑散开了,或者是光顾着抢东西、捡洋落了,就容易被他们反手回头打伏击了。

这套路,捻子是玩得精熟的;心高气傲,衔尾追击,紧咬着不放的僧格林沁,就是掉这个坑里面的。

赵安骧:最近,捻子主力,好像就在归德府一带,他们还瞄着鲁西,贼惦记着鲁西呐。这次,三路夹击归德府,不知道能不能捞条大鱼啊;期望他们不要太滑不溜手了,不要让我们空手而回啊。

袁甲三笑笑:唔,安骧师长,看来,即使我们打下归德府后,在当地的后续清乡作战,还是要下很多功夫啊;就是守住这次计划拿下的一府三县,一袁家区区五千之兵驻防,也显得单薄啊。

呵呵,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养兵真的好贵的;尤其是这个大饥荒时代,谁人都是招兵容易养兵难啦。

赵安骧:袁公,筱午,对付捻子,肯定要耐心一点;肯定不能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的。嗯,最好是事情做得扎实一点,打下一个地方,就清理好一个地方,保证不能出现任何反复。所以,打下来的地盘,各地的乡民自卫团之类的,还是必须建的;嗯,正规部队,负责一线作战,后方的守卫与治安,也得依靠本乡本土的士绅与百姓的;而且,只有他们,才能把像地老鼠一样,隐藏在民间的捻子,给你一个一个地统统挖出来。

袁甲三:在沪上,我听安卿公和杨三郎都说过,今年中原年景,肯定不乐观;嗯,老辈子人也都说,一旱三年啊;后面几年,估计还有一段苦日子。老夫从扬州一路过来,天气可真是旱得紧啊,连大运河里的河水水位都是偏低偏浅的。拿下归德后,恐怕也要抓紧时间,移民一部分吧?

赵安骧:袁公,这几年,人口运出去,粮食运进来;这个方针,短时间内,是不会变化的,也不能变化。嗯,河南也没多少银子,拿来买粮食;人口运出去,就更是必须的了。

袁甲三笑吟吟地问道:安骧师长,在回来前,杨幼鸣答应我,按巡防营的供给标准,每月给我两万人份的口粮;不知道以后,这个怎么按时逐月交接?

喝喝,说了老半天,这句话,才是要紧的,才是戏肉啊!

赵安骧也暗自好笑,袁公,人穷志短啊,你着相了。

赵安骧:袁公,这个不用担心,也比较好办;我们有专门的合作运输公司,会按时送到你们指定地点的。嗯,一旦收复归德,可以沿着浍河,用小火轮,给你一船送到归德府商丘嘛。嗯,袁公,按照我军的口粮标准,招一些守卫地方的民团,还是比较容易吧?

袁保恒:安骧将军,不是比较容易,是太容易了汕;呵呵,你以为家家都像两江士兵那个待遇啊,每天无肉不欢的,拿豆包不当干粮。在河南,就是萝卜咸菜窝窝头,只要管饱,都有大把的人来;喝喝,按现在的新标准,只要来当兵,本人自己在军营管饱不算,每月每人还另发一袋南洋大米、一袋白面,作为养家的饷银。嗯,安骧将军,其实,这个待遇,在河南都已经是好到天上去了,旗营都没这个待遇的;喝喝,你可能不晓得,在黑市上,把这些个米面卖出去,十两银子都不止唉。

袁甲三:呵呵,所以老夫准备,把正兵扩编到一万;嗯,辅兵暂时也是一万,减半给粮;剩下的粮食,拿出来做实物奖励;实行举报捻子有奖,官府立马兑现给粮食,还是上好的南洋精米、白面;老夫就不信,这捻子,能藏得多深?就永远挖不完吗?

嗯,袁老大人这个套路有点狠,看来,归德府里这几年吃香的喝辣的的捻子们,真的有难了,祸事来了,好日子不多了......

在亳州,又准备了半个月,看着天都快热起来了;袁家父子,终于按奈不住,不愿再等了,反正天气也旱得很,也不用等什么根本就不打算来了的雨季过去了,趁早现在就进军吧。

五月下旬的某一天清晨,第一师一个团领着寿春镇,突然出现在永城县南门;永城县是捻军大把头苏天福的老家;捻军会盟后,苏天福被推为黑旗总旗主,号称顺天王;嗯,这里,也是捻子黑旗总坛的所在地。

按理,捻子分五旗,每总旗至少应该有好几万人,小旗也有数千人不等;不过,对这个数字,不能太当真;由于捻军的特性,出则为匪,入则为民;嗯,当土匪跟别人家当民兵、干民团是一样事。所以,它的数字出入是比较大的,好多时候,跟后面起哄架秧子,或者闲得蛋痛纯粹跟后面看热闹的,都不在少数。打顺风仗,要是赢了,气势肯定挺盛,乌泱泱的吓死个人。

但是,一旦打败仗了,你也不能指望这支部队,有多大的韧性;肯定是一哄而散,作受惊的鸟兽状,四散而逃的。

永城县捻子的守城部队,也是捣糨糊得很;也许是很久很久了,都没看到朝庭官兵的身影了;嗯,打咸丰四年,曾立昌从山东回军,从永城一趟而过之后;河南省东部,好几年都不见官兵的身影了;太有安全感了,还真是搞得本地捻子,很是懈怠了。

干守卫城池的活儿,就得眼睛瞪起来,连打盹都得睁着一只眼,怎么可以放松放羊,懈怠卖呆涅?

可不,六月债,还得快,报应说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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