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过来的时候,看到萧冉脸面带笑,像是随了什么心愿一般。
“小将爷。”老何轻声说道。
坐在马上的萧冉摆摆手,示意已经过了一把瘾的周继站到一旁。
周继站开后,萧冉问道“何大哥,你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可曾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
老何顿了顿,便摇头说“没有”。
“死的活的都没看到?”萧冉又问道。
“没有。”老何是亲自看着那些狼兵离开的,故而很确定的说道。
萧冉放心了,朝老何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没有看到就是没死在这里。
老何看到没事了,便想离开,可看到周继手里的东西后,又试探着问道。“小将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老何原本的意思是,刚才那曲子太他么的闹心了。自己走在一片烟火中,闻着烧臭了的死马味道,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婚礼上的喜乐,这就有些瘆人了。
萧冉不知道老何的意思,便把大纛的事情说了。
老何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周继却说道“那老狼主确实来了。”
萧冉和老何都看向了周继。
周继润润嘴唇,说道“与我交好的那个狼兵”
周继停住话头,看着那二人。
萧冉骑在马上,刚才听到周继的话后,便不由自主地伏在马背上,听周继讲话。现在看到周继不说了,便仰仰下巴,意思是没事,继续说。
周继继续说道“那狼兵看到我后,一眼便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
周继有些得意。
“那狼兵受伤不重,只是被穿甲箭射穿了大腿,马儿也被射死了,故没有跑掉。”
萧冉和老何都点了点头。
“我给他包扎后,哦,还用了小将爷教给我们的消毒之法。”周继眼里满是佩服的样子。
萧冉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他告诉我,他们一路追来,现郡马所部被黑风暴掩埋,便顺着大漠中的印记追了过来。昨日一战后,老狼主便带着全部人马去了我等厮杀的地方。好在我等已经快马加鞭的离开了,那些狼兵便又顺着印记追到了这里。”
萧冉看看天色,今日又是无风。
不刮风,那些狼兵便会顺着马蹄印一路追来。
“第一次与我等交战的是狼兵前锋,后来,老狼主又亲率一部赶到,便命狼兵再次进攻,他亲自在后面督战。哪曾想,天降火球,烧死了掌纛的狼兵,老狼主便下令后撤。与我交好的那位狼兵走的慢了一步,便被穿甲箭伤了。”
萧冉和老何对视了一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这大纛,可是老狼主的随身之物,掌纛的狼兵被烧死了,那近在咫尺的老狼主会毫不伤吗?
“那狼兵还告诉我,老狼主换马后,便带兵离去了。”
萧冉和老何同时点了点头。
萧冉又回到郡主那里,指天誓说,你爷爷回家了,是回草原那个家。
郡主看到萧冉说的不像是假话,便收起那面大纛,卷成一卷,让扎木合捆在了马背上。
萧冉看着郡主的脸色,心里觉得不妙,这郡主要走。
郡主看到大纛已经绑在马背上,马儿也牵了过来,转身对着老秀才微微躬身,低声说道“先生,承蒙启蒙,让我得知世上除了马儿草原,还有书和诗画,银铃在这里谢过先生了。”
说完,郡主便要跪下。
老秀才赶紧扶住郡主,连声说道“不敢不敢,若是没有郡主,我等定然回不到东土,早已做了草原上的孤魂野鬼。”
“先生言重了,有萧公子这般的人才,没有我,你等也可回来。”说完,郡主扫了萧冉一眼。
萧冉看到郡主的眼光,觉得这一眼,便是爱恨交加,百感交集。
也是这一眼,让萧冉觉得有些心痛。
“郡主,这就走吗?”萧冉有点心跳加。
“已到关城,送无可送。”郡主并没有看萧冉。
“郡主的意思,是我该送你了。”萧冉让周继牵过马来。
郡主抬头看着萧冉,心说你当真要送我吗?
“若是我们走的快些,还能追上你爷爷。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萧冉说道。
郡主微微一笑,说道“还有你萧公子不当讲的话吗?”
“郡主说笑了,这世上,我不当讲的话多了。只是,这一句,我是要非讲不可的。”
“公子请讲。”
“若是你爷爷问你为何在此,你怎样回答。”说着,萧冉从周继手里接过马缰。
“我”郡主心中一震,顿时语塞。
自己该怎么说?
从自己知道那桩窝心亲事开始,到现在站在王朝关城下,一幕幕的都从郡主脑中闪过。到最后,郡主觉得自己就是胡家儿女里的败类。
不是败类,怎会怂恿眼前这人与花木狸一拼?不是败类,怎会从花木狸手中骗羊,换忽利台手中的人?
而且,骗羊这件事,自己还做了两次。
而自己做的最不齿的事,却是帮助此子骗自家姐丈,害的他葬身大漠。
想到这里,郡主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已从郡主脸上看出端倪的萧冉,心里却在暗暗偷笑。
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丫头,智商还能比我高吗?
“郡主,还有一个办法,只是你要等上一等。”
银铃郡主看着萧冉,心说你怎么那么多的办法?可哪个办法不是让我做蠢事?
可她还是说道“说。”
“待这些人进城后,我与你一起去见你家狼主。到时,我自当将所有事情一人承担,绝不连累郡主。”
萧冉这些话,如果放在以前,这郡主便又信了。
可现在郡主已经反思,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西胡的事情。萧冉再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郡主也当他是又在做套给自家钻。
“不劳萧公子费心了,我自会与我家老狼主明说,要杀要剐,我自当是我的命。”
郡主说的极为凄凉,老秀才等人听了,心里便是一阵阵的难受。
萧冉听了更不好受,郡主是这些人的恩人,为了帮大家被老狼主处罚,谁也不愿意。
于是,萧冉又说道“我还有一法”
郡主差点就想拿马鞭抽萧冉。
萧冉却不顾郡主脸色难看,只是继续说着,“郡主已到了王朝地界,不如在此做客数日,我必待你为贵客。等你爷爷气消了一些后,我再设法送你回去可好?”
不等郡主回答,老秀才抢先说道“如此最好,郡主也给我等一个报恩的机会。只是,郡主进城后,万万不可透漏自己是西胡郡主,被人问起,你便说是我的养女,名叫欧阳铃儿。”
老秀才一口气说完后,萧冉忍不住朝他偷偷竖起大拇指,心里喊着66666
再看向郡主,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不事先想好,怎会连名儿都起好了。萧冉觉得这是老秀才最来得及的一次。
欧阳铃儿,那你老秀才叫什么?这么多日子,自己却从不知道老秀才的名姓。
“先生,请问尊姓大名?”萧冉看似开玩笑的说道。
老秀才捋了一把胡须,看着那道久久未开的城门,肃然说道“那年夫人在此门后看到我时,也如公子这样问过。”
接着,老秀才又说道“只是,我自己的名姓早已无人提及,就连我自己也似忘记了。”
“夫人问我时,我只说出在下不才几字,便已身不能支。待喝了夫人给的桑落酒暖身后,我便说道,在下欧阳不才,谢过夫人。”
老秀才话音刚落,就听见那道城门出一阵“吱吱呀呀”让人心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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