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把刀也说明不了什么。萧冉瞅了安达尔一眼,慢慢说道:“不过一把刀而已,至于跟见了亲人似的吗?”
屋里血腥味甚浓,萧冉这句话在屋里这几个人听来,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觉得萧冉这话最扎心的,还是安达尔。
于是,他指着那把狄刀说道:“此刀虽不是我的亲人,但定是我的族人所有。”
萧冉一听这话就有些不愿意了,嚷嚷着说道:“没完了是吧?非要和凶手攀亲戚是吧?”
安达儿伸手拿过那把狄刀,在萧冉拿过的那处抹了抹,原本一个不太明显的红色宝石就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此刀镶有红色宝石,是我阿使那家族专用。”安达儿正色说道。
萧冉愣了一下,想起郡主和花木狸的弯刀上也镶有宝石,无非是代表身份尊贵和此物是贵族所用罢了。这把狄刀刀柄顶处所镶宝石,虽然大一些,看上去也更值钱些,就成了阿史那家族专用,萧冉是真的没有想到。
“既然是你家的,是不是说温店主也是你的家人,或者说,这里有阿史那家族的人啊?”萧冉不想让安达儿掺合进这件事里,就话里有话的提醒他道。
哪曾想见了此刀就有些失态的安达尔却有些急了,拿着那把刀说道:“那温店主自然不是我家族中人,这里也定然没有阿史那家族的人。只是,这刀在此却是蹊跷的很。”
萧冉看到黑脸汉子十分专注的听着,就对安达儿摆摆手,说了声“出来说话”。
安达儿跟着萧冉向外走去,身后那府军对着黑脸汉子吼道“你老实在这里呆着”。说完,也出来站在门口处守着。
来到院中一颗树下后,萧冉皱着眉头对有些呆痴的安达儿说道:“那屋里被杀了十多个人,且都是这店里的伙计和温店主的家人。此刀明显就是凶器,等到郡守等人来了,肯定会有麻烦。”
“可是这刀……”
“这刀是凶器,是温店主狗急跳墙,杀人灭口的凶器,你记住了吗?”萧冉凶巴巴的说道。
安达儿被萧冉一顿凶,像是醒过来了一样,拱手低头说道:“谢爵爷提醒,安达儿记住了。”
说完,拿着那把刀向那间偏房走去。
独自在屋里的黑脸汉子看着一屋子的死人,既伤心又害怕,看到安达儿拿着刀进来,顿时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他一边死命的磕头一边喊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那日你来此相马,小的对您可是恭敬的很啊!”
安达儿一看他这样,心里一动,就没有把刀放在原处,而是拿刀指着他说道:“过会爵爷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若有半句瞎话,这里躺着的也不差你一个。”
黑脸汉子一听,顿时把脑门在地上磕的砰砰直响,嘴里还连声说着“不敢不敢……”
“出去吧。”安达儿说道。
黑脸汉子一听,赶紧连爬带跑的向门外去了。安达儿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狄刀,然后将刀轻轻放在了一具尸首旁边。
此刀主人若非遭遇不测,断然不会将此刀丢失的。安达儿站在屋内仰面想着。
可想到自己那把刀十年前也失去了,安达儿就想着这刀的主人或许还活着,只是和自己一样,被人将刀缴走了。
十年前,安达儿久战力竭,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一个狼兵走到他身边,只是那么轻轻一抽,就将他那把镶着红宝石的狄刀从他手里抽走了。此情此景,安达儿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这把刀不是自己的那把,是属于一个叫阿史那科罗儿的人。阿史那科罗儿,是安达儿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的兄弟。
刀柄上的那颗红宝石,就是安达儿亲自给他镶上去的。科罗儿是北狄王子,怎么会在这处车马店中?
安达儿出了那处偏房,看向北方的逐渐明朗的天空。那些几颗残星的下面,就是他的家乡。
我该回家了。安达儿在心里说道。
院中树下,黑脸汉子再次跪在了萧冉面前。萧冉已经知道屋里的死人除了温店主的家人,其他的都是和黑脸汉子一样,在这里做活的。
萧冉想知道的是,别人都死了,为什么这黑脸汉子却没死。
“小的今日、哦,昨日下半晌看到这里被外面那些军爷围了,就琢磨着必有祸事……”
“慢着,把你怎么琢磨的先说一说。”萧冉心说看不出你心思还挺多的。
可一想到那些人都死在偏房里了,这人还活生生的跪在自己面前,萧冉就觉得这人至少比那些人心眼要多。
“这车马店里,这几日无端少了两个人。”黑脸汉子说道。
萧冉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少的。让那两人少了的那位,就站在自己身后呢。
“这店里少了人,主人却不闻不问,是不是有些奇怪?”黑脸汉子看着萧冉说的。
“你问谁呢?”萧冉瞪眼说道。
“爵爷息怒,我是……”
“继续说。”
原来,被老何弄进粪坑淹死的那两人,都是和黑脸汉子一样,在这家车马店里做的是喂马铡草、装货卸货的活。
所谓马无夜草不肥,那夜管着给马上夜草、捎带着守夜的那个倒霉蛋,就被老何勒死了。
黑脸汉子说,这两人不见了,温店主不但不找,还嘱咐黑脸汉子等人,说这几日城中的府兵正在查找什么人,不让大家多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冉就想到自己让郡守把找人的声势搞得大一些那事。
没想到这温店主心里有鬼,怕把府兵招来,就不让黑脸汉子他们找人。如果不是这样,那些府兵若是知道这车马店也有人失踪了,肯定会来这里询问。
想必温店主怕节外生枝,故而权当这里无事,把店中少人一事瞒了下来。
可就凭此事,这黑脸汉子就逃过一劫吗?
还真是这样。
死的那两人和黑脸汉子平日里无话不说,现在突然不见了,温店主还不管不问的,黑脸汉子就不愿意了。
这几日,干活时就不上心了,只要得空他就想办法偷懒。
昨日看到这里被围,又看到温店主像没头苍蝇一样进进出出的,黑脸汉子心里害怕,就琢磨着这里面有事。
只是,他也无法出去,就想到这几日他偷懒时,都是钻进草料堆里藏着。于是,他就乘人不备,又钻进了草料堆里,直到被府军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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