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带领五十名府军,骑马慢慢走进这处他形容为口袋的地方。此时,他面对这只硕大的“口袋”,等着那些正向这里涌来的人。
在那些人的心里,这处应该和前两日一样,地上摆着糜粥盔饼等着他们的。
这几日虽说大多数人都没有吃到吃食,可他们总想着或许今日就可以抢到一碗粥,或是一块小孩巴掌大的盔饼。
希望就在前面,奔跑吧!虽是走起来都是摇摇晃晃的,可他们还是极力向口袋里冲去
可等他们冲到尽头后,虽然看到有一群骑马的人站在那里,可却没有看到这两天摆在路上的粥碗。
一名冲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把带鞘腰刀,光着脑袋,头盔却挂在腰间,满脸胡子拉碴的大汉看看地上,又看看骑在马上的萧冉,有些纳闷的喊道:“吃食呢?吃食在哪里?”
萧冉看着他没有做声,而是转头朝着周继点了一下头。
周继催马向前,来到了距那大汉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周继冲着大汉喊道。
那大汉有些纳闷,心说前两天吃饭并不用报名,怎么今日改规矩了?可想到那些吃食,大汉还是说道:“小姓戴,在家中排名老大,故叫做戴大郎。”
周继听了后,赶忙回头看看萧冉,看到萧冉面色依旧十分平静,就转头对他说道:“你就是那个并州军前军校尉戴大郎?”
大汉一听,顿时满脸的惊奇模样,他看着周继,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萧冉,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问你话呢,为何不答?”周继喊道。
大汉顿时有些慌乱的说道:“我、我是并州军前军校尉”
不等他说完,周继就说道:“是你就好,现在站你面前的是并州府巡察使,兼并州府库钱粮使,青州北海郡长邑县男,萧爵爷,你可以叩拜了。”
说完,周继打马向一边闪去,将萧冉闪了出来。
那大汉有些懵圈,想不明白怎么就在这里碰到了一位爵爷。看这爵爷的样子,像是专门守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正犹豫着,就听周继猛地喊道:“你怎的还不下跪,只在那里迟疑什么?”
那大汉听了这喝声之后,双腿一曲,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周围那些破衣烂衫的人也听到了周继那些话,看到大汉跪下了,有些也跪了下来。也有些只是看着,一副漠然的样子。
萧冉看看这群人,还有后面依然向这里涌来的人,心说后面那些人可能还不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吃食,还如潮水一般涌来。等他们知道这里的状况后,可能就会乱做一团,到时踩死几个也是现成的。倒不如此时不等这里人多,便将他们镇住,或者是把他们留在原地,这样或许就不会乱了。
“周继,牛角号!”萧冉下令道。
周继想也不想,从腰间抽出号角,放在嘴边鼓气吹着,三声悠长低沉的号音顿时在山谷中回荡着
果不其然,近三万溃兵流民听到这平日里并没听过的号音后,顿时都慢了下来。他们相互看着,脸上都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这时候,这些人当中有人喊道:“不要动不要动,想是前面有了事情,我等都停在这里,等等看再说。”
这些喊着这话的人虽是这么说着,可他们自己却穿行在众人当中,像是要把这些话让每个人都听到一般。
这些人喊得极大声,再加上那些人口口相传,不多时,这些溃兵流民大多数竟然都听到了这话。于是,原本拖拖拉拉的队伍竟停了下来,好像都在等着有人告诉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一支松散无助的队伍,能坚持这么多日没有散架,其原因无非是从众心理。此时若是有人站出来做主,他们便会把他们当做主心骨。
这本就是一个自然法则,不过现在很适用于这一群身心早已麻木的人身上。
萧冉看到原本黑压压的朝着这里过来的人群慢慢停住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亏自己事先让许多人混进了溃兵流民的队伍里,不然,让这条蠕动着的长龙停下还真不容易。
自己不让五百步卒站在前面,为的就是不让这些人心生疑虑,以为官府派人来抓捕他们。自己只带着这五十府军,看上去与他们前两日看到的那些士卒差不多的人数,他们就不会多想,还以为自己这些人是给他们备饭的。
他们只要有所求,自然就会听话些。
萧冉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悔恨。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要多带些粮草来。这些人此时看到吃食,自己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
说什么去并州府衙要个说法,等你饿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说出的话就是“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看到那个大汉还在跪着,萧冉说道:“戴校尉,我看你还带着腰刀,想必是还记得自己是行伍中人吧?”
戴校尉抬头看着这个只是隐隐约约在远处见过一面的爵爷,抱拳说道:“萧爵爷,我等虽是一路狼狈来此,却没敢忘了自家是并州军将士。”
萧冉冷笑了一声,说道:“记得就好,你等一路劫掠来此,我还以为你等已经做了盗匪呢。”
“萧爵爷,我等怎可能真心想做匪,实在是不见了万将军,自家又不知何去何从,故而想返回并州城,求一条生路。”
“死了万将军,还有张将军杨将军,你等怎么就敢擅自做主,折返并州城?”
并州军一万人马,有数百名带兵的将军校尉,萧冉想不明白的是,万将军自己通敌,怎么那些将军校尉也不管事,任由这些士卒如一窝蜂一般,来到了这里。
那曾想萧冉刚刚说完这话,戴校尉便是一脸的嘲笑神色。他放下手说道:“萧爵爷,你且瞧瞧我身后,可有一名品秩高过我的将军校尉吗?”
萧冉看看他身后那些破衣烂衫,早已看不出是人是鬼模样的那些人,心说听你这意思,你就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