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中原地区的名山险峰,东莱郡与长广郡交界的长广山,大部分地区遍布丘陵,许多山峰的高度不到一百丈。
在这些低矮山岭之间有着许多零散分布的平地。
当年周武王分封,姜太公营丘建国的时候,东莱地区还全都是不服姬周王化的莱夷人,一直到姜齐立国百余年后,才彻底征服了这些山地夷人。
崎岖破碎的地形使得长广山区每逢乱世必成朝廷的治外之地。
这几年间,借着招纳流民的机会,长广山中的几股山贼纷纷壮大了实力,强者聚众近万人,弱者也有数千人,每一股山贼都各自占据山头,在四周的平地中耕种,开始的时候俨然一副世外桃源。
不过自打入秋以后,几个势力大的贼首纷纷自称某某某将军,为了争夺地盘已经发生了数次火并。
其中最强的就是黑犊山的梁安,他接连吞并了两支大贼后,手下人数已经达到了近两万,虽然其中老弱妇孺有不少,但是青壮还是有六七千之数。
梁安为强盗之前就笃信道家,能通灵制符,很快用一些神神鬼鬼的手段收揽了人心。
只等着开春之后,南下长广郡去占一个城池,美美的割据一方,也像东莱刘季兴那样等着朝廷招安。
至于为何不北去东莱郡,当然是因为东莱郡不如长广郡富庶啊,而且似乎东莱郡的郡兵也都是之前的叛贼出身,论起来,这些人可都是他梁安的前辈啦,全是惹不起的那种。
梁安不想惹东莱兵,却不代表东莱兵不想惹他。
距离黑犊山十余里的一处山坳里,有一座不小的寨子。
与早已经大雪覆盖的东莱郡不同,这里的积雪只有薄薄的一层。
“将军,寨里的向导已经找好了,可以出发了。”李丰对着刘预说道。
刘预入伙叛军时候的老兄弟李丰,如今已经不是骑兵亲卫了,而是成了刘预手下六个曲其中一个曲的军侯。
“好,去传令,全军开拔。”刘预吩咐一名传令兵。
这次所谓的剿匪,刘预派出了四个曲,总共两千人。
经过反复确认和核实那几个山贼提供的信息,刘预在出发前确定长广山中的山贼们大多数都是连个像样武器都没有的农民,也就是匪首有一百多个能打敢冲的老匪,其他的都是虚张声势的乌合之众。
而且有了向导的带路,刘预率军一路走来节省了许多时间,等到了这个山坳中的寨子后,又得到了一个更好的消息,因为手下人数的剧增,黑犊山上的易守难攻寨子,已经远远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了,所以梁安又在山下平地另外临时修筑了一处寨子,并且他亲自在那里坐镇。
如此一来,东莱军就省了许多麻烦,对于处于平地之中的山贼可以发起一波偷袭。
刘预率领全军在浅浅的雪中前行,随着距离目标黑犊山越来越近,天色也越来越阴沉,一场大雪似乎就要来临。
终于,在解决掉几个巡山的小匪后,一场鹅毛大雪飘飘扬扬的开始下落。
“将军,过了前面的山头,就是梁安的大营啦。”一名刘预身边的向导说道。
刘预看了看前面的山丘,上面居高临下能俯瞰四周,如果有山贼在那里境界,那么刘预他们率军一出现就会被发现。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雪也越下越大,刘预命令全军就地休息,打算先派一股精锐前去摸摸山丘上的情况,万不可在这最后一段距离上打草惊蛇。
因为从百济的扶余人那里缴获了大批物资,其中就有非常多的狐皮、鹿皮等上好的御寒之物,所以这一次东莱军中几乎人手一件皮袍,长广山中的微寒还奈何不了他们。
“将军,山上啥也没有,在上面能看到山坳平地里的贼人寨子,那寨子新建的,连寨墙都没有呢。”
一名前去打探的卫兵带回了让刘预放心的消息。
“好,这些愚蠢的贼人,连个警戒的人都没有,这是天要亡他们啊。”
“传令全军,马上前进,只要冲下山去,贼人必定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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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郡,惤县城内。
梁安很后悔,特别的后悔。
他后悔为何不在东莱军突袭黑犊寨的时候,自己慷慨激昂的战死呢。
如果那样的话,虽然自己死了,但是以后有人再提起自己,肯定会说上一句,“当年黑犊山的大档,是响当当的不怕死的壮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喊成“发粪郎”。
当梁安被东莱军抓住的时候,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梁安已经惶惶的吓瘫了。
待听到那个威猛无双的刘季兴说,因为自己作恶多端,残害百姓要把自己全家砍了的时候,梁安当即嚎啕大哭,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也是逼不得已才流落绿林为寇,他精通《三十六水法》,有家传的炼丹之术,只要刘预饶他性命,就把此等能续绝存亡的丹药秘术统统供奉给刘预。
刘预开始的时候并不信,不过等到从梁安的房内搜出大量丹药铜炉、朱砂、水银等炼丹之物,也就不得不相信,这位山贼老哥还是一位有抱负的追求长生的丹药派的道家子弟。
而且,刘预在梁安的丹药原料中发现了许多火硝粉末,在询问得知这些竟然是梁安自己提炼的之后,梁安不仅保住了命,而且还得到了刘预安排的专人贴身保护。
“头儿,快来啊,这个粪坑旁边有好多硝白。”一声破锣嗓子的喊叫,把梁安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起开,让我看看。”
梁安用手指捻了一点粪坑墙边的白点,放到了嘴里。
“味苦而凉,正是消石。你们多去拿些草灰来。”
梁安点了点头,吩咐两个帮手。
梁安用薄铁片把周围带白点的土都小心翼翼的刮到了一个木盒里,在收集完成后,在上面盖上了一层草灰,防止被风散发。
就这样在城内收集了大半天,等到梁安回到工坊的时候,其他几个出去“发粪”的徒弟也都回来了。
梁安指挥徒弟们开始一步步的淋硝、取汁、熬卤等,一系列制硝的过程下来,整个工坊里全是弥漫着臊气冲天的刺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