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在响彻天地间的螺号和呐喊声中,抢先一步完成了重新集结的青州骑兵,用摧枯拉朽一般的气势,把依然散乱的胡汉骑兵彻底击溃。
仅仅一个波次的冲锋,就有三百多胡汉骑兵被击落马下,在加上此前一轮的冲锋,至少有七八百名胡虏骑兵被杀伤。
对于不过三千人数的胡汉骑兵来说,如此恐怖的伤亡率,已经足以让这些刚刚摆脱乌合之众范畴的牧奴和山贼彻底崩溃。
哪怕是以石虎天生的勇武,也根本再也无力约束崩溃的部众。
自知已经无力回天的石虎,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决断,那就是逃,逃的越远越好,只要能逃出这些青州骑兵的第一次冲锋,那么,骑手和马匹都披挂铁甲的青州骑兵,就不可能追上轻装灵活的胡汉骑兵。
所以,石虎丝毫不理会身后部众们鬼哭狼嚎的惨叫,只是一个劲儿的打马狂奔,只要能远远的逃离,那就能争得一丝生机。
在胡虏骑兵的人仰马翻中,刘预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
这是一种碾压式的胜利,以简便马铠披挂的重骑兵,依然是轻装骑兵不能正面对抗的。
要不是因为太阳炙热,青州骑兵为了防止盔甲被晒成“铁板烧”,而在外面披上了罩衣,让对面的胡虏做出了错误的估计,以无甲、轻甲为主的胡汉骑兵是无论如何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的。
而且,青州骑兵的训练和纪律明显的更胜一筹,这一点在重新集结整队继而发起冲锋中,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来。
在军械装备、训练纪律上层层碾压的青州骑兵,对于这些“利则如猛虎下山,败则如鸟兽星散”的胡虏骑兵,根本就是无法战胜的对手。
两轮冲锋中,身处后排相对安全位置的刘预,手中的马槊连一丝血花都没有沾到,这种不能尽情厮杀的感觉,让他心中颇为技痒。
“吴信,你带一部骑兵,去把涡水上的浮桥速速夺取下来,不可让胡虏从浮桥逃跑!”
眼看着胡虏的败局已定,刘预立即命令吴信去抢占浮桥,断绝胡虏逃跑的退路。
“遵命,大将军!”吴信立刻领命,然后挥手招呼手下的骑兵向着后方的涡水浮桥而去。
·····
当苦城外面的战斗结束的时候,时间也不过才刚刚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启禀大将军,除了百十个胡虏逃的快,其余的都被我们消灭了。”
一身血渍的部将曹嶷,正豪气干云的向刘预回报。
以轻骑快马为主的曹嶷所部,并没有在冲阵中参与进攻,而是远远的游弋在外围。
当青州披甲骑兵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击溃了胡汉骑兵后,曹嶷率领的轻骑兵就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追击溃兵。
在青州军骑兵的相互配合中,因为有涡水的阻碍,得以冲出围堵的胡虏骑兵不过百十个人,其余的胡虏不是被斩落马下,就是被俘虏,要么就是连人带马跑进了水势大涨的涡水中,至于能不能逃出一命,那就完全要看个人的运气了。
“大将军,捉到一条胡汉的走狗!”负责守卫浮桥的吴信,此时也已经来到了刘预面前。
“谁?”刘预一听是此言,就猜测难道是石勒哪个重要手下?
“是羯胡石勒的“十八骑”之一的刁膺。”吴信向着身后一挥手,一名被捆成了粽子的胡虏军官,就被两名青州兵给拖了上来。
“刁膺?”
刘预一边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大量着刁膺这个人。
只见刁膺身穿一件晋军制式的筒袖铠,脑袋上的头盔已经不见了踪影,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被粗暴的按倒跪在地上后,刁膺失去了平衡,一张脸几乎埋在了泥泞的地上。
“大将军,这个刁膺,是羯胡石勒手下的扬威将军,是此战胡虏的副将。”吴信继续说道。
“副将?那主将是谁?”刘预对于这个刁膺并不在意,在他的印象中,几乎就没有这个刁膺的什么印象,如此想来应该就是石勒身边作用寥寥的一条杂鱼。
对于这种杂鱼,往往都是一刀结果了拉倒。
“石虎。”吴信说道。
“石虎,石虎?”
当刘预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即就是一阵惊讶。
“石虎在哪?可有捉到?”刘预立即问道。
在羯胡石勒的势力中,除了石勒和张宾,能让刘预留下及深刻印象的另外一个人,肯定就是石虎了。
石虎此獠凶恶残暴,尤甚石勒,已经不似人类,从十六七岁开始,一直到石虎晚年病死,直接或者间接死在石虎手上的汉人怕不下近百万。
“并没有捉到,不过,已经命人带着俘虏在死尸中找寻了,要是找到了,一定立即向大将军禀报。”吴信答道。
“一定要自信搜寻,来人,再多派一部兵马,在俘虏和尸体中仔细辨认寻找,只要没有逃脱,我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刘预对于石虎这个五胡第一暴君,那是毫不吝惜自己的敌意和警惕的。
“大将军,那这个刁膺如何处置?”吴信立即询问道。
“刁膺?可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事情?”刘预首先关心刁膺是否吐露过哪些有用的信息。
“都是一些寻常之事,无非就是羯奴兵力几何,如今在哪里罢了。”吴信有些不满的说道。
当吴信率兵在浮桥附近抓获刁膺这几个试图冲击浮桥逃跑的胡虏后,一度以为抓获了一条大鱼,却不曾想到,简单的询问过后,所得不过是一些寻常信息,这些信息任何一个普通的胡汉俘虏都能说得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砍了吧,把脑袋腌好,就挂在苦城上好了。”刘预随意的说道。
既然这些胡虏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价值,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此时的青州骑兵根本无力看押什么俘虏。
哪知道,刘预此话一出,原本跪倒地上,如同待死的猪羊一般瑟瑟发抖的刁膺,却突然嗷的一嗓子,直起来身子。
“大将军,饶命啊,我知道重要的军情!只要大将军绕我一命,我愿意为大将军当牛做马啊!!”
刁膺的泪水和鼻涕,已经因为巨大的恐惧而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来四条清亮的沟渠。
“什么军情?”刘预被刁膺的滑稽样子差一点逗笑,他用带着戏谑的语气问道。
“大将军,我知道羯奴石勒藏匿粮食财货,还有军中士卒家眷的地方!”刁膺的话中尽数是求生的渴望。
“呸!胡虏流贼,都是随身携带抢来的财货,更何况,哪有什么家眷!”
听到刁膺的话后,吴信立即狠狠踢了刁膺一脚,痛骂道。
“大将军,我看这话不可信,一定是这个羯胡贪生怕死的胡言乱语!”
“羯奴形同畜类,无一言可信!”
在数次胡汉侵掠中,失去家园的吴信,对于胡虏有着发自内心的痛恨。
“大将军饶命啊,我不是羯奴,我也是大晋子民啊!”刁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辩解道。
“哦,你竟然不是羯奴?”刘预对于刁膺这么说很是惊讶,他一直以为身为石勒“十八骑”的起家班底,肯定都是并州的匈奴或者羯胡、乌桓一类的胡人呢。
“小人是并州武乡人不假,但却并不是羯人,而是世代的晋人啊。”
对于这个刁膺到底是羯胡还是汉人,刘预已经并不关心了,他摆了摆手,说道。
“好吧,就算你不是羯胡好了。”
“那你说的那些石勒藏匿粮食财货,还有军中士卒家眷的事情,又是何种情况?”
刘预知道在石勒的军中,此时已经不是简单的流贼了,而是吸纳了许多流民还有豪强势力,这些人都是有家眷宗亲的,在随同石勒流窜作战的时候,这些人肯定不会随行跟着的。
“还请大将军先答应饶恕小人一命!只要绕我不死,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刁膺却并没有立即松口。
刘预闻言,差一点笑出来,这个奸猾的胡虏,却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你这是要挟我喽?”刘预冷冷说道。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刁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预打断了。
“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知道了,拖下去吧,不是羯胡,身为周汉苗裔,却助纣为虐,罪加一等,等进了苦城,腰斩示众!”刘预根本不吃刁膺这一套,反正对于石勒手下的那群胡贼和汉奸流寇,他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随即,两名青州兵就要上前把刁膺拖下去,刁膺见此,立即嚎叫了起来。
“大将军,小人不敢了,我说,我说,我说啊!”
随即,刁膺就涕泪横流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石勒藏匿财货和军士家眷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刘预一听,竟然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陈留郡境内一处山中,再加上见到刁膺的神态语气不是作伪,也就信了七八分。
“先押下去,看管起来,别让他死啦。”
最终,刘预还是决定先留一下刁膺的性命,至于其他的胡汉俘虏,则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挨上一刀,然后被扔到涡水河中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了。
“刘珣,带一部兵马,先行入苦城,让他们准备好食宿马料,如有怠慢,统统军法行事!”
在料理完了战场后,此时的刘预手中已经多出来了上千匹马匹,虽然这些胡虏骑兵的马匹算不得多好,而且许多的马匹状态并不好,但是对于驮行装备铠甲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刘预决定立即进入苦城,为刚刚小战一番的青州骑兵迅速恢复体力,给战马和驮马补充一些精料,为明日的奔袭做好休整!
当然,如此一来,会不会对于残破苦难的城中百姓造成极大的痛苦,这已经不是刘预想要去考虑的了。
如今的情形下,如果没有刘预去压榨他们,那以后也会有流寇、胡虏去压榨他们,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习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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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梁国,宁平城。
在寅时,宁平城中的晋廷行台就从三个城门中涌出。
这十万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中军的士兵,还有一万多行台的官员、小吏已经随行的奴仆。
晋廷行台诸军,在刚刚出城的时候,还能保持各自预先安排的阵列布置,基本上可以步步为营,相互掩护着交替行军。
石勒所率的胡虏骑兵,早已经料到了宁平城的晋廷行台会突围,而且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晋廷行台开门出城的情况。
但是,因为晋廷中军士兵们还能保持基本的阵列和秩序,石勒手下的这些骑兵,也只能远远的观望,不敢轻易冒失的上前袭扰。
毕竟在清晨的依稀视线中,他们只看到晋廷诸军阵列严整,贸然上前十分有可能遭到步弓的反击。
等到了辰时,天色大亮的时候。
宁平城内的晋廷诸军,已经全部完成了撤退。
十多万晋廷行台,尽数离开了宁平城,开始了向东突围之路。
十万大军,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各自的行军阵列,以精锐为骨干,把行台的公卿和官吏们保卫在层层的军阵之中,虽然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但是依然能保持军阵的威慑力,让尾随行进的胡虏骑兵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虽然行进距离增加,紧紧咬在晋廷行台大军屁股后面的胡虏骑兵,已经看穿了晋军的虚实。
石勒亲率骑兵,在晋军后阵中左右冲突,摸清了晋军的虚实,这些晋军中并没有太多的弓箭手,就算是尚且有,也已经疲弱不堪大用,而且随着行进距离的增加,这些晋军的阵列也是越来越散乱。
十万人猬集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不乱。
更何况,随着胡虏骑兵越来越大胆的试探进攻,坐镇晋军中央的行台公卿百官们,开始感到一阵阵的惊恐,其中不少的人开始不停的催促军司太尉王衍下令,要求各军加快行军,甚至于有些人,直接越过太尉王衍,给自己所属的营军下令,要先行抢夺行军的序列。
终于,足足维持了数个时辰之久的晋廷行台中军阵列,在诸位公卿的努力下,开始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