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以南,司州,阳城。
胡汉国的征东大将军王弥,在阳城以南的颍水河畔击败了何伦等人率领的十万人马,随行的绝大部分官员、宗室等都死在乱军之中。
而后,王弥又招揽了周围数万关中流民,继续一鼓作气攻下了毫无防备的阳城,此时,王弥手中的大军已经达到了六万之多,又刚刚全歼了洛阳出逃的最后精锐。
通过抓获的俘虏,王弥已经完全掌握了洛阳内外的虚实,真正的可战兵力仅剩下中护军荀崧和中领军华恒两部兵马,满打满算都不可能超过五千人,其余的诸军都是些老弱病残。
王弥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尽快北上进攻洛阳,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根本不用等待胡汉刘聪、刘曜他们一起合围,仅凭自己就能攻破洛阳。
“将军,洛阳毕竟是天下坚城,真的能这么容易攻破吗?”部将王灵说道。
“哈哈哈,洛阳徒有坚城,但内无盈月之粮,堪战之兵,外缺援兵,我军携此战之威名,一战而下也未可知!”
王弥豪气冲天的说道,此战何伦、李恽率领的数万晋军被王弥的骑兵左拉右扯之下,就很快崩溃以致全军覆没,中军尚且如此,王弥觉得天下的晋军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可是刘预刚刚在苦县大败石勒,会不会乘胜而来,援救洛阳?”
王弥的弟弟王璋说道。
此时的司州,已经开始传闻刘预率领青州军在豫州苦县大败胡虏石勒,至于具体的战果如何,倒是众说纷纭,有的说刘预率军斩杀胡虏数千,有的说斩杀上万,还有的说斩杀三万余,虽然数目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青州军此时的战力比以前更强了。
“是啊,我听人说,刘预斩获数万,还用这些人头,在睢阳建起了京观!”
王灵咂舌道,他一想到数万人头堆积而成的京观,心中就是阵阵的兴奋,那等血腥刺激的景象可是他最为神往的。
“哼,信口开河!”
王弥一脸不相信的说道,“石勒就算是再无能,也不可能被杀掉数万人,他手中总计才多少人马,其中的真胡更是不过万余,别说是被杀掉数万,就算是被杀掉两三千,就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其实王弥一直都想不明白,石勒轻骑追击晋廷行台,这可是绝密的行动,而后歼灭行台中军的行动更是迅速异常,而远在青州的刘预又是如何能恰好在这一时机出现在苦县的呢?
难道刘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洛阳如今的形势是缺粮,城中存粮已经不足月余所用,刘预要真的想救援洛阳,仅仅靠派遣些士卒可以不够的,不准备足够的粮草一同行进,只怕他的士兵到了洛阳,也早晚的饿死。”
王弥对于洛阳的局势,现在已经是了如指掌,他完全不认为洛阳的危局仅仅依靠援军就能解决,不管是凉州大马,幽州突骑,还是刘预的青州兵,只要不能解决洛阳的粮草问题,一切就都是徒劳。
“既然如此,将军何必如此急切进攻洛阳,何不先在河南、荥阳一带积蓄粮草训练士卒,等到洛阳粮尽,再从容破之?”
王灵觉得,既然洛阳已经是无可救药,那根本不急于进攻,应该现在河南、荥阳一带尽可能搜掠粮草,毕竟在军中吃的“人脯”太多,早已经让王灵感到腻味了。
“咱们能等,就怕是司马炽不肯等啊。我听说,刘预和兖州刺史杨瑁已经上书司马炽,要迁都兖州,要是咱们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司马炽就跑掉了。”王弥显然对于这个消息深信不疑。
“要真是让司马炽沿着河水逃到兖州,那就算是攻破了洛阳,也将变成一场徒劳。”
“只有破其都城,俘虏司马炽,才算是圆了我心中抱负!”
随后,王弥就传令全军,在阳城休息一天后,就继续行军北上,目标当然就是洛阳。
王弥手下的这些流民和贼寇组成的士兵,在听了王弥的一番鼓动后,纷纷叫嚷着要杀入洛阳。
当天夜里,阳城内的县令府衙,在王弥破城后,这阳城的县令因为抵抗,被捉到后砍了脑袋,然后这阳城的府衙就成了王弥驻地了。
此时,天色刚刚变暗,几个粗手大脚的仆妇把一个女人带到了王弥的房中。
这个女人身穿华锦罗裳,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趁得美貌不可方物,只不过这女人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哀伤和恐惧,少了几艳丽。
“东海王妃?”王弥端坐在榻上,用充满戏谑的语气说道。
“裴氏惶恐,不,不敢当此称谓。”
听到面前的这个杀人魔王说话后,东海王的裴妃吓得无法站立,一下跪倒在地。
“哈哈哈,我可不管你惶恐不惶恐,我只是觉得这东海王妃这个称呼,如今喊起来格外的舒心!”
王弥毫不顾忌的大笑道。
裴妃在被俘之后,自然想象过会遭受什么待遇,但到了此时,依然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将军威名震动天下,奴已臣服,还请将军宽宏大量,万勿加害啊。”
裴妃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在王弥手中,立刻就是鼓足了勇气哀求道。
“哼!如今倒是知道求我了。”
王弥轻蔑的冷笑,又记起来那些陈年旧事。
“昔年,我游历洛阳,不知道受过多少你们所谓的士族高门的冷眼,王衍、司马越之流就在其中,那个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王弥的这番积怨之话,令裴氏根本无从回答,王弥已经四十多岁,而裴氏才堪堪三十岁,王弥当年游历洛阳的时候,她还是个孩童呢,这种问题根本无法作答。
好在,王弥也根本没有想着让裴氏有何回答。
“一众尸位素餐的高门公卿,相互之间极尽吹捧之能事,以士族庸碌之才为名流,贬寒门练达之士为泥尘,竟然以刀笔吏之职辱我,王衍浮夸清谈,却历任显要,德不配位正是如此。”
“如今风云有变,王衍、司马越这些所谓公卿名流又是如何,皆酒囊饭袋也。”
王弥记起这些陈年旧事后,就是抑制不住的怒斥讥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