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至的匈奴骑兵很快就与汉军步兵冲撞到了一起。
因为汉军士兵全都高擎着锋利的矛槊,匈奴人的马匹在逼近之后全都会减速避让。
密集的步兵阵列让匈奴人的冲势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不过,这种面对面的厮杀对于匈奴精锐来说,也都是习以为常了。
匈奴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等人皆是事先士卒,手持着马槊铁枪冲杀在前。
“杀!”
汉军步兵纷纷发生低吼的喊杀声,与这些刚刚冲过来的匈奴骑兵战作一团。
呼延晏身长八尺,披着精良的铁甲,手持马槊,居高临下狠狠刺杀着。
几名汉军士兵一个疏忽,就被刺翻在地。
短短一阵交锋之后,这些匈奴骑兵立刻想要向后脱离,准备重新整队之后再冲锋。
但是,汉军步兵阵列中却是恰好发出了隆隆隆的战鼓声。
整个宽大的步兵正面开始在号令下往前逼近。
准备拨转马头的匈奴骑兵有许多人都被汉军的枪矛刺落马下,然后就被密集涌上的刀枪砍死。
“不能退!”
“不能退!”
匈奴皇帝刘聪在阵后大声的吼叫着。
如今汉军步兵往前逼近,阵列都是越发的散乱。
刘聪想着,只要正面的匈奴骑兵抗住,就可以给两翼即将完成包抄的匈奴后军争取时间。
而敌人的后军步兵就将会被阻隔在外围。
等匈奴人把这些汉军击溃之后,就可以从容的收拾后面的汉军了。
所以,这个时候,刘聪绝对不允许各部退后。
“擂鼓!!”
“退后者斩!”
匈奴皇帝刘聪焦急的大声命令道。
面对汉军死战不休的气势,一些匈奴骑兵已经出现了动摇,想要缓缓后退。
哪怕是随着匈奴阵中进军的鼓号大作,一些匈奴兵马还是出现了支撑不住的情况。
其中让匈奴皇帝刘聪最为气恼的正是上阵最晚的左右亲卫军。
有些亲卫军竟然不顾命令,摆出了一副随时跑路的架势。
刘聪怒气大作,他抽剑在手,策马向前开始吓阻那些试图退缩的亲兵。
“退后者斩!”
刘聪的亲兵也都是摆出了一副严格军法的样子。
这些匈奴士兵只能回转枪头继续往汉军冲去。
双方士兵都是迸发出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血腥的厮杀变得更加的激烈了。
许多士兵手中的刀剑都是砍断了,纷纷从地上捡起死者手中兵器继续的拼杀。
在这种情况下,匈奴骑兵完全变成了肉搏骑兵,甚至于更多的匈奴士兵舍弃了马匹,变成了更利于混战的步兵。
汉军赖以维持阵列的指挥,此时也已经渐渐失去了控制。
演练了无数遍的前后交替轮战,也已经是没有了意义。
往往都是前排的士兵战斗到倒下,而后排的士兵则马上补上。
渐渐地,拥有更加坚定战力的汉军步兵逐渐占据了上风,似乎马上就要把对面的匈奴兵马击溃了。
匈奴皇帝刘聪见状,再也按捺不住了。
“尔等随朕一起!”
刘聪取过悬在鞍旁的长枪,向着前方奋力一指,大声的对左右高喊道。
随后,根本如同闪电一般往前窜去。
当年刘聪在洛阳成名,可不仅是因为匈奴王族后裔,其本身的弓马战阵可都是罕有敌手。
哪怕如今刘聪年过不惑,但当他执枪在手的时候,却是仿佛刚到浑身热血已经沸腾了起来。
“朕乃皇汉天子,御驾亲至,必破贼虏!”
刘聪一边奔跑着,一边高声大喊着。
见到自家的皇帝不避锋矢,亲临阵前鼓舞士气,那些匈奴士兵们又是纷纷迸发出了更多的力量。
而此时,如雷一般的轰鸣声,似乎已经从交战双方的两侧逐渐袭来。
焦灼的厮杀,即将迎来更加残酷的未知。
刘预手持强弓,向着前方战线上的匈奴兵脸上逐个的点名。
带着倒刺的铁箭头几乎是百发百中,凡是中者无不立刻惨嚎倒地,随后涌上的汉军步兵立刻就是把他们砍翻在地。
他手中的硬弓几乎已经是力数最大的战弓了,如此力数的弓极为消耗臂力。
哪怕刘预天生神力,在快速直射了二十箭后,也是感到一阵双臂酸麻。
正在此时,一群穿着精良的匈奴骑兵从后方冲上前来。
他们到来后,匈奴兵马竟然战意陡升。
“是个胡虏的大将!可惜啊!”护军将军赵昆大声的说道。
他可惜的事情是此时双方战斗太焦灼,已经阻碍了通道,否则赵昆想要策马上前冲杀一番。
“胡虏的大将?”
刘预定睛一看,其中为首的一名匈奴将领穿着独一无二的鎏金错银的甲胄,绝对是匈奴大将!
他不假思索的抽出箭支,想要狙射那名胡虏大将。
但是羽箭一入手,刘预却突然发现竟然这是利于近射的重箭。
那个匈奴大将距离稍微有些远,哪怕是正常的羽箭也有些难度,更何况这一支重箭。
不过,刘预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匈奴大将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住的来回跑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跑出射程了。
“开!”
刘预立刻下定了决心,大吼一声,奋力挽开了手中的强弓。
只见刘预臂如鹰翼,弓如满月。
旁边的赵昆等亲军都是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嘭!”
一声弓弦响动,白色雕羽的重箭如流星一般疾射而出!
刘预松开弓弦后,持弓的手臂都没有收回,只是一脸期待的紧紧盯着前方。
“中!”
“中!”
赵昆等左右亲兵如同赌徒一般齐声喊叫着。
只见那支重箭先是如同扭动的蛇一般往前奔去,很快就又变成了平滑的轨迹,越过了交战士兵的头顶,向着那名匈奴大将而去!
只见那名匈奴大将高举着长枪,似乎在高喊着什么。
突然之见,他高举长枪的手臂一松,长枪也是从手中滑落,至于人影则是如同被锤击一般,翻落到了马下。
“中了!”
“中了!!”
赵昆等左右亲兵立刻就是高声呐喊起来。
如此远的距离,哪怕刘预用的最强的劲弓,要想命中也是需要运气的。
刘预见状,也是高兴的大笑起来。
这一箭可以说是运气占据一般的功劳。
与此同时,随着那名匈奴大将的落马,周围数十名匈奴骑兵纷纷都是涌了过去。
刘预猜想,很显然真的是一条大鱼啊。
只可惜,震天的喊杀声响彻战场,不能让他听到那个敌人的哀号。
“陛下!”
“陛下”
“嗷嗷,陛下!”
一大群匈奴军士哭着喊着扑向了跌落马下的匈奴皇帝刘聪。
谁也想不到,如此远达数十步的距离上,匈奴皇帝刘聪竟然会被流矢命中。
“咴嗬嗬嗬。。。。”
刘聪只觉得头晕目眩,面对众多围拢过来的部将,他想要努力说话。
但是,随即传来的剧烈痛疼却让他的话全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含糊声。
脸上的剧痛很快更加清晰的涌了上来。
刘聪这时候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一支流矢命中了自己脸部。
箭支从左腮插入,从右颌贯出,肯定是说不出话来了。
碎骨绞肉般的剧痛,立刻让刘聪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原本在阵列前鼓舞士气的匈奴皇帝,如今却是突然被射落马上,生死不知,左右的匈奴军士们立刻就是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了。
“退兵,退兵!”
匆匆赶过来的车骑大将军呼延晏见状,立刻就大声的命令道。
如今自家皇帝生死不知,原本焦灼的战事只会越来越不利于自己。
还不如直接退兵。
反正有虎牢关的防御,足以让绝大部分匈奴骑兵安然无恙的返回。
“呜呜!”
很快,一阵阵退兵的号令在匈奴军中响了起来。
听到命令的匈奴士兵,立刻不顾一切的往回撤退。
“贼胡怎么这么快撤退了!?”
赵昆等人大为疑惑。
此时匈奴左右两翼的援军,马上就要冲锋上来了。
眼看着汉军又将是一番恶战,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匈奴军却是急匆匆的退兵。
“小心有诈!”
刘预也没有猜到什么情况,立刻就是下令各部利用时机,迅速恢复重整阵列。
原本即将加入战斗的左右两翼匈奴骑兵,在看到正面的友军忽然撤退后,也是纷纷中止了进攻的步伐,开始有序的往中路靠拢,以方便掩护中路撤退的匈奴兵马。
那里的许多匈奴士兵在混战中已经是来不及上马,全都是徒步撤退呢。
当已经混乱的汉军阵列恢复的时候,在后面的援军也是已经到达了。
“贼胡为何退兵啊?”
郗鉴、公孙盛等人也都是大为不解。
刚刚的战斗中,虽然匈奴人没有占据什么优势,但是几番交锋下,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
可是,如今匈奴兵马却是忽然撤退了。
毫不犹豫的撤退。
几乎已经毫不在意阵列的溃退。
“陛下,快看!”
这个时候,护军将军赵昆高举着一个华丽的头盔,向着刘预喊道。
刘预接过那个头盔,只见上面皆是装饰金银,各种鹰、狼羊的造型环绕其上,显得非常的华丽炫目。
正是刘预射中的那个匈奴大将的头盔。
“寻个活口来辨认!”刘预大声的喊道。
随后,几个还有喘气的匈奴伤兵被找了过来。
一点小手段,就让他们全都乖得如同兔子一般了。
“这个头盔,是谁的?”刘预举着头盔大声质问道。
几个匈奴伤兵一脸惶恐的抬起头来,盯着那个头盔仔细看了起来。
瞬间,这几个人的脸色都是大变。
其中一名匈奴伤兵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啊,陛下啊!”
南阳郡。
在紧邻南阳盆地沃野的北面,是一片连绵的群山。
王璋、石虎二人率领的数万羯胡流民杂牌军,如今正在此处勉强自保。
前几日刚刚在南阳郡中掳掠一番的这群流寇大军,原本应该是进入短暂的欢欢喜喜的日子。
如今却是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
“刘聪伤重不治,随时有可能丧命?”
王璋一脸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他们派出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匈奴汉国的皇帝刘聪在虎牢关外大败,不仅损失了数千兵马,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被汉军一箭命中。
至于生死,并没有什么定论。
不过,从汉军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匈奴皇帝刘聪被大汉武德天子一箭命中咽喉,当地殒命。
“放屁!”
石虎听到这个说法后,立刻就是怒骂一声。
“数万大军交战,难道是两帮蟊贼打架嘛?怎么可能一个皇帝亲手射杀另一个皇帝?”
石虎气呼呼的说到。!
“不管怎么样,刘聪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王璋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倒不是关心什么刘聪陛下的身体健康,也不是担心匈奴汉国忽然无主之后的情况。
而是如今匈奴汉国的关中已经不稳了,再加上虎牢战败,虽然兵力损失不多,但却要死一个皇帝,简直就是天塌了一般。
洛阳的局势,只怕完全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一旦洛阳被汉军占据,那紧邻河南郡的王璋二人,只怕又得面临不得不继续逃生的境地了。
“刘预要占据了洛阳,那恐怕第一个就要来找我们麻烦啊!”王璋皱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那可怎么办,叔父可有应对的计策?”石虎忍不住说道。
要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匈奴人和汉军大战一番,然后都无力顾及躲在南阳的自己。
可是,被如今这么一闹,汉军肯定是要来收拾自己的,而匈奴人恐怕没有个一两年是绝对没有能力出兵争夺洛阳的。
光是匈奴皇太弟刘乂和大单于刘粲谁来当皇帝,恐怕就要打出来满地的狗脑子。
“如今虎牢关还在,咱们也就是还有时间!”
王璋想了一下说道。
“趁此机会,多在南阳、襄城搜掠一番,有了足够的粮草积蓄后,不管是继续在南阳也好,还是走武关往西也好,都可以从容应对!”
王璋想着,幸亏自己没有彻底与匈奴人翻脸,还可以继续回关中求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