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洛阳。
大汉司州刺史刘演,在听到堂下部将的回报后,满腹的疑惑和不解。
“什么,胡虏的大将靳准派人来请降?”
刘演忍不住的又问了一遍。
“是啊,使君,来人声称是胡虏大将靳准的弟弟靳明!”
“这靳准可是胡主刘粲的岳父,他为何要杀刘粲,然后来请降?他又要如何请降?”刘演依旧眉头紧皱。
“这些末将就不知道了,那靳明派人说,此中详情,一定要见到使君之后,才肯当面说。”那名部将恭恭敬敬的说道。
哪怕是刘演已经反复问了两次。
“那贼子,点名要见我吗?”刘演问道。
“对啊,使君,那靳明就是这么说的。”
要不是这名部将带来了上百个匈奴宗室的首级,刘演绝对会认为这是胡虏君臣的一次欺诈。
但是,刘演军中有不少从匈奴汉国逃出的汉人。
这些人都曾经在平阳城待过,对于许多的匈奴汉国宗室有印象。
这些首级中的许多人,都已经被反反复复查验过了,的的确确是匈奴刘氏的各位诸王。
特别是其中几个重要的宗室王公,更是确保了真实性。
刘演对此不禁是犯了糊涂。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靳准身为匈奴汉国的宰辅重臣,为什么要杀了刘粲来投降。
难道是发疯了?
不对啊,要是发疯的话,又怎么会爬到重臣的位置呢?
现在靳明就在距离潼关不远处的汉军营地之前,在献上了这些匈奴宗室的首级后,死活非要司州刺史刘演亲自去见他。
“那靳明还说了什么?”司州刺史刘演又问道。
“他还说,自知往日罪过深重,仇人遍布,不见到使君之前,不敢入关东来。”那名部将说道。
“而且他还说,自己身上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在见到使君之后,亲自交到使君手上。”
“非常重要的东西?”
刘演的祖父就是死在了匈奴人手中,麾下的许多将领也都是人人有亲属殁于胡虏军中,那靳明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使君,胡虏素来狡诈,恐防有诈啊!”一名幕僚忽然说道。
“有诈?不可能吧,这么多的胡虏宗室,难道就是用来使诈的手段吗?”刘演并不相信这是匈奴人的计谋。
毕竟,匈奴刘氏几乎被屠戮一空,这种欺诈手段的成本可就是太高了。
“胡虏夷狄禽兽,自相残杀,也不足稀奇,为了保险起见,还想小心为上!”幕僚继续说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如何小心?”司州刺史刘演问道。
“靳明贼子,不是说已经杀了胡主刘粲了嘛,那就让他把刘粲的首级送来,一验真伪后,使君再做定夺不迟!”幕僚说道。
刘演想了想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若靳准真的杀了刘粲,关中不久之后,肯定要震动,那可就是收复西京的绝好时机!”
“靳准不献刘粲首级,也在情理之中,我猜那靳明说的非常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是刘粲的头颅。”
“只不过,他们害怕我们不接受归降,就希望我去亲见他们罢了。”
刘演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九不离十。
很快,刘演就率领两千精兵,连夜离开洛阳,往西而去。
等到了翌日清晨,连续换马数次的刘演,终于在距离潼关不远的汉军营地外见到了靳明。
“罪将靳明,见过刘使君!”
听到刘演真的到来后,靳明立刻前来拜见。
当初在晋阳的时候,双方作为死敌,可没有少对阵。
不过,这么近距离的见面,还真的是第一次。
“嗯,吾亲自来了,靳将军有话直说吧。”刘演态度冷淡的说道。
他已经听到了一些关内流出的传闻,可以确定靳准已经真的杀了匈奴皇帝刘粲了。
而且黄河北岸的汉军还传来讯息,说是平阳的匈奴大将刘曜频频动兵,似乎要有大的动作。
“使君,我靳氏一脉,虽在胡虏,但却未尝没有一日不思报效天子,除胡正道,。。。。”
靳明立刻痛哭流涕的表起了忠心。
刘演看得眉头紧皱,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不必如此虚伪,你们靳氏的功过对错,自有陛下定夺,不劳此时浪费口舌!”
“说吧,非要我亲自来见,到底是为何.”
见到刘演的冷淡态度后,靳明也知道表忠心、装忠臣是不管用的。
“使君,请看!”
靳明从身后的随从手中取过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向着刘演说道。
“使君,小心!”
刘演身旁的几个亲卫见状,立刻抽刀向前,把刘演紧紧护卫在中间。
他们都是害怕靳明在匣子中有什么害人的冷箭暗器。
靳明见状,非常尴尬的笑了一下。
一名亲兵上前,把匣子给接了过来。
几个人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玉石做的印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然后才是交到了刘演手上。
刘演本人其实并不害怕靳明加害自己,他们早已经是被缴了武器,区区一个小木匣子,哪能害的了自己。
“这是什么?”
刘演看到木匣中竟然不是匈奴皇帝刘粲的首级,心中一阵疑惑。
在看到木匣中是一个玉石印章的时候,刘演的心突然高高的提起!
“难道,这是,,”
刘演已经激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他双手捧起印章,翻过来看向正面的篆文。
仔细一看后,刘演立刻就是欣喜若狂。
“传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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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皇宫。
“传国玉玺?”
“这就是传国玉玺?”
刘预反反复复的查看手中这个传奇之物。
“不错,陛下,臣可以用性命担保,这就是传国玉玺!”华琇非常激动的说道。
“是啊,陛下,臣也找人再三确认过了,这真的是传国玉玺。”公孙盛也是兴奋的满脸通红。
“这个靳准,难道是疯了吗?”
刘预命人把传国玉玺小心收起来后,依旧是没有解开心中的困惑。
“又是杀刘粲,又是献传国玉玺,他到底是想要什么?”
听到刘预的问话后,亲自率兵护送传国玉玺来邺城的刘演,立刻出来回答。
“陛下,臣见到靳明的时候,他跟臣说,屠各小丑,冒称刘氏,怎配称皇帝,愿意为大汉除此奸邪,永镇关中。”刘演正色的说道。
“永镇关中?”
刘预听到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这靳准想的可真是美的很!”
“关中若是在靳准的手中,那和在刘聪父子手中又有何不同?”
“难道他靳准就不是胡虏了吗?”
在刘预看来,这个靳准实在是愚蠢的很,或者说已经是真的疯掉了。
靳准手中的筹码,无非就是传国玉玺和关中之地。
现在靳准命人把守潼关,不愿意让汉军前进一步,另外一方面却又献上传国玉玺,意图在刘预这里得到裂土的资格。
实在是想的太美了。
“那靳准还说了什么?”刘预问道。
“靳准还说,关中先是氐羌大乱,而后平阳的胡虏刘曜肯定要领兵攻击,他想请陛下出兵平阳,让刘曜不敢轻动,好让靳准平息关中的氐羌之论。”刘演说道。
“嘿嘿,什么氐羌之乱,要我说,他这是想要给自己争取时间,好巩固长安的局势吧。”
刘预已经能猜到,如今关中的局势得有多乱咯。
不久之前,他刚刚听到匈奴汉国济南王、皇太叔刘乂等人被诛杀,氐羌大乱出逃的信息。
如今又是匈奴皇帝刘粲直接横死,关中不乱成一锅粥才怪呢。
“此事,诸位怎么看?“刘预向众人问道。
今日这个议事有些仓促,到场的仅有公孙盛、郗鉴、华琇、荀邃等寥寥数人。
不过,这也几乎是刘预最为倚重的智囊团了。
“陛下,现在关中大乱,正是收服西京长安的大好时机,应该立刻答应靳准,允许他裂土公侯的请求,不过却得让他交出潼关,以利王师助其平定关中氐羌之乱。”华琇立刻说道。
“恐怕此路不通啊!”郗鉴却是摇摇头,不认可华琇的办法。
“为何?”刘预问道。
“陛下,靳准现在不交出潼关,那就是说明,他还对于陛下非常的忌惮,就算是允许他裂土关中,恐怕也不会交出潼关的。”郗鉴分析道。
“而一旦答应了靳准的请求,势必就要出兵出击平阳刘曜,以助靳准,否则就是失信于人了。”
“区区一个胡虏,谈何失信不失信。”刘演有些不太赞同的说道。
在刘演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把关中弄到手,那就是最合算的。
“靳准献传国玉玺归降,乃是大功,若是应允之后,见死不救,终会让有心归附者失望却步,身为胡虏有此大功,却难免于此,肯定会让诸人心生凉意。”郗鉴说道。
刘预听到这里,觉得郗鉴说的有些道理,但却依旧有些念头不太通达。
“那就直接拒绝靳准所请,反正汉贼不两立,就算是他献了传国玉玺,那又如何!”刘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陛下立刻发兵平阳,臣帅一部猛攻潼关,一定可以尽收两地!”刘演有些激动的说道。
“潼关、平阳,皆是险要之地,强攻之下,未必能速胜啊!”刘预皱眉说道。
“陛下,此乃绝佳的机会啊,若是错失,恐怕以后不知道何时才会有了!”司州刺史刘演有些激动。
“兵者国之大事,不宜草率啊。”公孙盛在旁边说道。
“先生有何计策?”刘预问道。
“陛下,臣觉得,应该先不答应靳准,但也不发兵攻打,而是坐观成败!”
“靳准和刘曜,必有生死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