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江北枢密使杨言在暗中奏请那位远在数千里外的天子之后,心中大定,终于下定决心,派出了一万精锐,将海防要塞的南北西三面都围住了。
只是东面海上的话,他手下的大周军队实在是无能为力。
大周国在内陆发迹,当时国土之中并没有海洋。
因此自大周开国伊始,便以陆战为主,兵强马壮,可谓是天下无双。
大周强大之后,甚至一度将吴国灭国,假使不是吴国底蕴实在太深厚,在海中居然发现了一片岛屿群,然后凭借着远远超越大周国的水师力量,在岛屿群中再次建国,当今世上便不会有吴国了。
而之所以会让吴国死灰复燃,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水师一直是大周的弱项。
即使大周凭借着雄厚的实力,建立了数支庞大的水师,但是这些水师虽然看起来强大,可是内地里却是个纸老虎。
用来造船的国库经费早已经被军方层层剥削,或是挪用,或是贪墨,能够真正用在水师身上的少之又少。
因而,大周水师大而不强。
而吴国不同,自吴国建国伊始,便极为重视水师建设。后来更因为水师是其复国的主力,一度将水师看做是吴国的柱国之力。
像穆池,他在吴国军方之所以那么强势,便是因为吴国水师有半数握于他之手。
……
大周的军队在杨言的部署下,最终对这座被吴国人占领的海防要塞采取了围而不打的办法,准备用时间来消磨吴国军队的意志力。
吴国军队的士兵还真的有些退缩,意志力不再如先前的那样坚定,因为从海防要塞往外看,一眼望去尽是旌旗招展的周国军队。
此刻,在海防要塞里的孙进有些火大,不断的用宝剑挥砍着姬千炳竹园里的那些翠竹。
当然,作为一位上三境的强者,这样的挥砍甚至不会让他出汗。
“本以为这个老贼甘愿被本帅排挤回都,但是现在看来这老贼恐怕与周人串通好了,要坑本帅一把?”孙进用手里的宝剑赐入泥土中,直接躺在了地上,望着湛蓝的晴空,开始沉思起来。
泥土上传过来的清凉,让他的怒意消逝了大半:
“穆池老贼给本帅设下的这一奸计,怕是想要将我坑死在了这,若是我死了,陛下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所以这破局之法,我必须找到。”
他是吴国的大将军,在吴国军方的地位只在两位柱国大将军之下。
甚至在整个吴国官场,也只有吕瀚文、穆池和另外那位柱国大将军三人才能压过他一头。
“来人。”孙进一掌拍在手边的石板上,将这块大理石板拍成碎块,然后对外面吼了一声。
声音才刚落下,有传令兵慌慌张张跑进竹园,当他见到躺在地上的孙进后,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自家元帅要躺在地上。
但是这名传令兵也不敢多问,只得回了一句:“元帅有何吩咐?”
孙进腰部一发力,从地上跃了起来,站稳之后,才开口道:“传本帅军令,开点将台!”
这名传令兵一听,立马就站的直直的,将孙进的话给牢记在了心底。
说完孙进又躺到了地上,享受着泥土的微凉。
这名传令兵默默退下,然后在竹园外找了十几名传令兵,传达了孙进的命令,然后分别向着要塞城的不同地方传令去了。
数以百计的将领从四面八方赶到了开阔的海岸边。
海岸边已经搭建了一个半人高的木制平台,虽然木台的直径只有五六米,但是那里却是所有将领目光汇聚之处。
“黄将军,前些天周人调集大军围将我们要塞城的三个方向都给围住了,但是元帅却没有去管,可现在这连点将台都开了,你说是不是真的要开战了?”
“白将军,元帅怎么想的,老子一介莽夫哪里知道,但是周人大军围城,老子早就看他们不爽了,要战便战吧,反正我手底下的那些好儿郎们手里的黑刀早就按耐不住了。”
“黄将军你是元帅爱将,自然不知其中缘故。穆柱国和侯爷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带走了要塞城里大半的精锐,即使加上后来元帅从国内带来的一万兵马,要塞城里的兵马总共也不过一万五千人,怎么去和三万周军一战?”
“笑话,我大吴水师雄甲天下,哪一次不是打的周人水师落花流水!”
……
两位吴国将军的争论逐渐变成了在场上百位吴国将领的争论。只是真正敢大声说出来的,也只有那么几位高层的将领。
孙进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点将台那把大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饶有趣味的看着场下的将军们争的面红耳赤。
突然,他站起身来,吼了一声:“窝里斗,像话吗?监军队何在,给我赏黄生和白严各十军杖。”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点将台下的将军们个个都目瞪口呆,纷纷闭嘴。他们不知自家大元帅在点将台上已经多久了,也不知他到底听到了哪些争论的内容。
而黄生和白严则在众将领的目光中被一队身穿金色盔甲,手握一根手臂粗的长木棍的士兵带到旁边去了。
不多时,便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传开。
吴国军中的军杖最是狠辣,用来责罚的那根大木棍重达数十斤。外面看起来是一根用来杖责的普通木棍,其实里面嵌着一根拇指那么粗的铁芯,二十军杖便能要了人命。
而黄生和白严两人被杖责十下,怕是大半年都下不了床了。
一想到这,这些将军们就后背发凉。
惨叫声过后,便见到黄白两人的亲卫抬来担架,将两人抬走。
即使黄白二人都是正五品郎中将,麾下各有千余人,但是在大军当中,军令如山,纵然是孙进要杀两人,这些亲卫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毕竟他们还是吴人,家人亲友都在吴土之中。
在吴国军中,为了防止军人哗变,特地设下了严苛的律法。
而在这些律法当中,有一条便是:违反军令,形同谋反,可诛三族。
亲眼见到黄白两位高阶将领被抬走,剩下的将领再也不敢嘀咕一句。
“郎中将贺山听令。”孙进在点将台上整了整自己的盔甲,然后从胸甲处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白纸,便开始点将。
“末将在!”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将军往前踏出一步,大声回道,他的声音十分粗犷,可却震撼有力。
“你自领麾下兵马,坚守西面城墙,务必要将周人拦在城墙之下,倘若兵力不足,可自调后备队支援!”
“末将领命。”
说完,贺山便转身离去,离开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十来位将军,都是贺山麾下的将领。
只是贺山离开海滩处的点将台后,心中不由暗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这仗打的……真他娘的窝囊。”
其实不止贺山有这个想法,他麾下的那些将军们也有,海滩上的那些将军们也有,甚至连点将台上的那位吴国都指挥使,伐周军大元帅孙进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