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笃定，在我们的时间线里，一定就会在未来走向世界末日？”方竞星问了一个关键问题，“而且你们大费周章这样把人穿越走，那么现实世界里出现的空缺，不会被发现么？”

被你们随便这么搞，怕是还没到了2119年的世界末日，人类世界应该会抢先进入混乱了吧。

“通俗点儿说，从末日时间线反推回去，唯一连接的能够拯救末日的平行世界，就是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安若烟兜头浇了他一盆凉水，“这么说你可能觉得不服，但事实就是如此。”

安若烟的似是而非的话，让方竞星想起了高中时候教科书上特别复杂的数学题，会将所有推导结果傲娇地简略成一句“由此可知”，那么同理，安若烟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至于穿越的问题，则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用末日里一个人伪装成你替换位置，实在太简单不过了，也许在你的现实世界里让一个人消失需要顾忌诸多因素，但在2122年的末日，随便弄走一个人，不会有人关心的。”

安若烟冷冰冰的答案让方竞星打了个寒颤。

“所以你会在玩偶店工作了起码一年，就为了配合完成末日准入测试？”

“可以这么理解，事实上我只需要在特定的几个点上，给你留下持续一个面的印象，就够了。”

方竞星闻言不由渗出鸡皮疙瘩，仔细想想，他好像对于安若烟在玩偶店工作的印象，确实是“数面之缘”。

他忽然笑了：“不过你伪装受伤的柔弱样子，还真是以假乱真呢。”

“这不过是阿罗剧本设计的恶趣味罢了，否则也没有更好办法让我介入到你的活动当中了。”安若烟吐槽了一句，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过有一点我没有骗你，我腿上的伤，确实是划伤，虽然是我故意的。”

方竞星连番受着打击，已经没有惊讶和震惊了。他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偌大商厦里只有他和安若烟两个活人而且还没有几个丧尸，这也是阿罗的准入测试一早设计好的。

“等等，这个测试不对头。”方竞星的表情再次严峻起来：“没有通过测试的人回到现实世界里，一旦散布开末日的消息，现实难道不会因此而造成恐慌么？”

“没有通过准入测试的，自然也不会再和末日世界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了，被淘汰的交换回——就是你们说的穿越回到现实之前，会被用技术手段清空相关记忆的。”

安若烟的话隐约让方竞星体会到了末日世界的一丝残忍：“我可以保证，如果真正的末日来临时，他们会像绝大部分普通人一样，被末日生生吞噬掉，毫无还手之力，丝毫没有还曾经经历过半个末日的样子。”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方竞星心中好像堵了一块大石，推己及人，自己这个没有通过测试的失败者，结局也会和他们一样吧？

“残忍吗？”安若烟苦笑一声：“末日是不需要圣母心理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在我权限范围内都可以给你解答，反正——”安若烟之所以改变了主意要告诉方竞星这些，是她意识到，身旁这个测试失败的青年，是不会将这些耸人听闻的答案带回到现实世界的。

他能带回去的，只有一觉醒来以后什么也不记得的怅然若失，和当真正末日来临时的惊慌失措，也许他在测试中表现出的某些优良本能会在末日来临时派上用场，但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说过，这个测试里面除了吴楚，其他丧尸都是真的，那么吴楚又是怎么回事？掉落道具是什么设定？”

“吴楚啊，”方竞星看到安若烟神情恍惚了一下，好像她是真的在恐惧什么，“真实的吴楚，要比你遇到的这个恐怖的多，也厉害的多。”

“他的身份，不是什么艾丽卡二型病毒导致的高级变异丧尸，而是在末日里被称为‘死魂灵’的一种高智能变异生物，他们和丧尸最大的不同，是真的具有思考能力，而且，可以指挥一定范围内的丧尸。”

“相信我，你永远也不会想见到真实的死魂灵的。”安若烟心有余悸地苦笑了一声，有些庆幸地挖苦道：“我想你肯定是不会见到了。”

“至于掉落道具？这还真不是人为设计到测试里面的，而是在末日世界里真就是这样，也许是物竞天择，造物主想要人类的赌徒情绪得到一个宣泄口？”安若烟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该有的柔美。

“哦还有，”安若烟的笑有些戏谑：“你那个制造燃烧瓶的方法，在现实里是行不通的，那个时候之所以会点燃，是测试系统根据你组合物品的逻辑推断，自动判定了燃烧瓶制作成功，现实世界里可不要随意模仿啊。”

“听了这么半天，好像真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身后传来了严辛有些呆萌的声音：“所以我又是怎么回事？误入到准入测试的路人么？”

“末日测试里面没有无关人员，阿罗设计你的房车在那个时候出现，一定不会没有原因的。”安若烟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不过这也已经不重要了，一个测试者失败，所有测试里的人选都自动关联失败。”

“哼，那我就没必要背这个丧尸指导书了吧。”严辛气哼哼说着把指导书扔在了茶几上面，“回去安心做我的富二代去，哪管你们洪水滔天。”

“哎对了，方老大——”严辛又极为自然地改变了称谓：“要不要留个微信号，回去了有时间来找我玩。”

这可能是和经历过的这个末日唯一的关联了吧，方竞星觉得好笑：“好啊，留在手机备忘录里，到时候有缘再会。”

“前面就是隧道了，这是联通现实世界的末日通道，出了这里进行技术处理，你们就可以回到本来该在的现实世界了。”安若烟看着他二人互相留了微信号，心中生出些不忍。

但对末日没有价值的人，确实不值得耗费精力和时间的。

这时方竞星看见安若烟对着手上的手表说了句话：“花城伪装者，准备清除行动，倒计时十分钟。”

手表那边居然传来了清晰的回答：“伪装者收到，清除行动倒计时。”

“所以，再见了吧，好好享受生活吧。”随着眼前一暗，房车已经进入了出城隧道，安若烟略微降低了车速，和方竞星二人做了最后的告别。

我们的相识是如此匆忙，遗忘也如此迅速，但末日啊，经不起任何感伤的。

看着隧道出口微微泛起的光亮，安若烟内心又在默念着这句多少次和测试失败者告别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