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豫州,夜晚已经稍稍有点凉意了,士兵疲累了一,早早的各自回营歇息,而值守的士兵则强打起精神,以防袁绍大军尾随流民冲阵。
不过袁绍似乎是打定了用流民拖垮曹操的战术,并没有发动大军出击。
曹操大营中,众谋士和未当值的武将也已经去歇息,唯独曹操荀彧与庞统在场。
虽然荀彧介绍庞统之才远胜自己,曹操却不敢太当真,求才若渴是真,但是万一求到一杯浑水,他也脸上无光,所以并没有让手下文臣武将相陪,而是只叫了荀彧在场。
庞统看起来一脸憨厚,被曹操如此厚待,还有点羞赧,一时间还不太放得开,要不是平丘县令董邱作证的确是庞统建议提前难撤躲过了袁绍大军洗劫,曹操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憨厚羞涩的青年胸中会有丘壑。
曹操提起酒壶亲自为庞统添了一樽酒,笑呵呵的道:“来,士元再饮一杯,此番平丘一城百姓逃过袁绍大军劫掠,全赖士元之功。”
庞统憨憨的一笑道:“将军不必如此,庞统也是恰逢其会而已,当不得将军如此厚待。”
“诶呀,士元何必谦虚,这可是数千百姓的性命呐,”曹操为庞统斟好酒,又问道,“士元是如何得知袁绍会纵兵劫掠百姓的?”
“我从河北到平丘,沿途对袁绍用兵倒也有些了解。”庞统到这个,脸上憨态尽去,眼中泛起睿智的光,侃侃而谈,
“袁绍军中谋臣武将数不胜数,然而在用兵上,却分为两派,一派乃是以河北第一智谋田丰为首,沮授兴评皆为其党,另一派则是许攸郭图为首,这两派谋士的拥兵之道颇有差异,田丰一派用兵,善以正合,堂堂正正较量,依靠军力,阵法,后勤供应等,使敌方难以取巧胜之。”
荀彧点点头道,“士元分析的没错,此前袁绍大军以攻陷城池,徐徐推进的方式,给我军造成了不的压力。那么许攸郭图一派呢?”
“许攸郭图则是投机之辈,善于取巧,但二人也毕竟足智多谋,每每能出奇兵,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袁绍对这两派谋士,都颇为倚重。”
庞统继续道,“前不久庞统在平丘之时,正好遇到袁绍军队调动观其军队配置,行兵布阵,已经从之前的常规配置,变成了非常规配置,我便知晓,袁绍军中已经放弃了田丰的策略,改而实行郭图许攸一派的用兵风格。”
曹操欣赏的点点头道:“所以士元便断定,以许攸郭图之辈的用兵风格,定会出奇招狠招,方才有提议董县令南撤之举。”
庞统笑着点点头道:“正是,许攸郭图此计虽然狠毒,但是对眼下双方的战局来,却是打开局面的最好方式,以袁绍好大喜功的性格,定然会采纳此计,而且即便此时不用,一旦袁绍出兵奇袭失利,也迟早会把主意打到百姓头上,主动南撤,乃是万全之策。”
曹操听罢,不禁举杯敬庞统道:“士元真是心思缜密,洞察人心,要是我早点遇到士元,则豫州数万百姓,就不会遭此大难了。”
曹操想到此,一口酒下肚,脸上涌起悲戚之色,“可怜豫州兖州百姓,无辜受难,死于袁绍暴兵之下,曹操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横扫袁绍大军,以还豫州清明。”
见气氛突然沉闷下来,庞统也有些伤感,虽然他护住了平丘一县的百姓,但是到了曹操军中看到这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也不禁暗自叹息,沉吟了片刻,出声道:“要横扫袁绍大军,也并非没有办法。”
曹操荀彧听到此话,眼睛噌的就亮了。
曹操站起身,对着庞统弯腰一拜,诚恳的道:“还请士元看在豫州苦难百姓的份上,不吝赐教。”
庞统赶紧也起身,回礼道:“将军不必如此,其实破敌之关键,将军与荀公也早已知晓,不是么?”
曹操与荀彧对视一眼,各有一丝茫然,庞统一笑道:“将军军中有数队轻骑,日夜不休,绕道袁绍后方探查,可有此事?”
曹操诧异道:“确有此事,士元如何得知?”
“方才路过马厩,见马匹之配置便知晓,”庞统也不遮掩,道,“将军放出轻骑,不就是为了找寻袁绍大军运粮路线以及屯粮之所么?”
曹操已经完全被庞统所折服,老实的答道:“不错,要击退袁绍,正面抗衡我军不占优势,唯有出奇兵断袁绍粮道,袁绍大军远征,若是粮草一出问题,必会溃败。”
“如此就对了,粮草,正是破敌关键。”
曹操摇摇头道:“粮草之重要,袁绍又岂会不知,我轻骑派出去数千,都无法打探到袁绍屯粮之地,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庞统微微一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往田丰用兵,绝不会给将军机会攻打屯粮之所,但现在嘛,郭图许攸既然用了驱赶流民之计,则必是想尽快取胜,攻破将军防线,对方意图如此明显,将军就有机会调动袁绍大军,从而让其露出破绽。”
“如何调动?”
“退兵!”庞统淡淡的道。
“退兵?”曹操与荀彧同时一怔,退兵之策,程昱早就提过了,可是明显行不通。
“不错,不仅退兵,而且将延津到官渡一线的百姓,全部撤往后方,方能调动袁绍大军。将军现在无法探到袁绍运粮路线,是因为袁绍的运粮路线还不够长,河北到白马的距离,远比乌巢到白马的距离短,如此短的距离,袁绍要护住后方运粮队,实在轻而易举。”
庞统话间,荀彧早已经在桌上铺开霖图。
庞统指着地图道:“将军现今疲于收拢流民,若是再要防守乌巢,必然敌不过袁绍,假如此时袁绍再举大军进攻,将军一旦战败,则袁绍定会效仿之前的策略,将乌巢到官渡一线的县城劫掠一空,驱赶流民继续南下,那时候,将军才真正无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