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升,考得怎么样?”
宋慈来接何荣,看到何荣兴高采烈的样子,宋慈心里已经有底了。
“我自认为还不错,不过还是要等到发榜之时才知道。”
“我相信你的感觉不会有错,那就静候佳音吧!”
宋慈与何荣正往回走,路过府衙,看见陈恒正带着那个被吴秉公从风仪客栈抓走的客人,从府衙的大门口走出来。
“多谢官爷!”
那人看起来身上有一些伤痕,他弯着腰向陈恒拱手致谢。
“宋兄,你们这是要回去?”
陈恒看见了宋慈与何荣,没有理会那人的道谢,直接向宋慈走去。
“这就是我的好友何荣、何元升,刚刚考完了省试,我来接他回去。”
“这是陈恒、陈文昌,是这府衙的班头。”
宋慈介绍两个人认识。
“失敬,失敬!”两个人同时说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陈恒对那个他带出来的人说道。
“谢谢官爷,咱大宋的官府真的是明察秋毫啊!”
“走吧!以后记住,不要再祸从口出了。”
“记着了,记着了,我真是糊涂,幸亏大人们英明决断,幸好官爷您抓到了真凶,要不然我李三恐怕就难活着出来了。”说着李三哭出了声。
“你姓李?”宋慈问那人。
“是啊,小民姓李。”
“你是不是在寻找失散的亲人?”
“对呀,公子您怎么知道的?”
“你找的是什么人?”
“我本来家住淮南,来此是为了做点小生意,来了没多长时间就听说家乡糟了兵祸,哦不!是糟了灾荒。我赶快赶回了家中,却发现我妻已经死去,还听说我爹和我儿了已经来南边找我了。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何处呢?我一边走街串巷卖货,一边去各地寻找,可始终都没有找到他们。”
“你跟我走吧。”
“公子,您要带我上哪儿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慈带那人一起回了莫问客栈。
“爹?颖儿!真的是你们!”
“三儿啊!这两年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也是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三个人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宋慈与何荣看着他们一家人重逢,也是百感交集。宋慈又想起了家中的母亲,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妻子连丝怡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宋慈给李三身上的伤涂抹了金疮药,然后将他们送到了北城门之外,看着他们坐着毛驴车离去。
宋慈回来时,何荣正在整理自己的房间,两个人于是聊了起来,说着对科举考试的感受。
“宋兄,我来请你喝酒了!”陈恒突然走了进来。
“陈兄,你有空了?”
“案子破了,也没什么事儿了。”
听到陈恒的话,宋慈心里有些不自在。
“正好元升兄弟考完了进士,咱们就预祝元升兄弟高中,以这个由头来喝酒怎么样?一起来吧,元升兄弟。”
“多谢陈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王记酒铺的院子里,禇瑛正在忙着给客人们端来酒和小菜,现在的她脸上没有再抹任何东西,穿着女装,显得飘逸自如,但这衣服却不是宋慈之前给她买的。宋慈正在疑惑时,杜婷萱给他们三个人拿来了酒和碗。
“她穿着的是我之前的衣服,她个子挺高的,正适合穿。”
杜婷萱似乎看出了宋慈的疑惑。
“噢,原来如此,您多费心了。”
“没什么,这孩子聪明伶俐,不用费什么心,就是有些犟,只怕你那打算要落空了。”
宋慈有些苦恼,但他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心思管太多的事情了。
看到酒一端上来,陈恒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杜婷萱把酒给他一倒上,陈恒就立即端起来喝了一杯,然后开始品味滋味。
“陈兄,这次可千万要适可而止,不能再喝醉了。”
“放心,放心,这次绝对不会。”
禇瑛端着小菜走过来,宋慈看着她的脸,心里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然后他用手指着她,似乎好像突然恍然大悟了似的。
“哦!对,原来是她!我说呢。”
禇瑛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白了宋慈一眼,没有说话就走了。
“那孙寿增好像曾经说起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也让我一直很纳闷儿。”
宋慈听到陈恒说起了案子的事情,一下子来了兴致,把头凑了过去。
“他说了什么事情?”
“他说他们曾经被人逮住过,并被带到了龙什么山中,我猜他说的肯定是临安城北边的龙啼山。”
“有可能是他故意想混淆是非才这样说的吧。”何荣猜测道。
“我也觉得是这样,”陈恒继续说道,“不过我之所以会纳闷儿,是因为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了,两年之前也曾经有人来府衙报说遇见了劫匪,并且被抓到了龙啼山中,还说在那里面遇见了很多人。”
“那官府就没有去调查吗?”宋慈问道。
“当然去调查了,但是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后来还派军队去搜查过,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这样看来确实是那些人胡言乱语,这些人肯定是想哗众取宠,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何荣又猜测道。
“没错,估计孙寿增这些人也是听说过之前的事情,所以才又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想推脱自己杀人的罪责。但知府大人哪有那么好骗?自从军队搜山之后,这两年来再有人提起这样的事情,都是打一顿板子了事!”
“但这样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宋慈问道。
“这有什么草率的?都搜查过两遍了,还能怎么样?哎对了宋兄,我听说连通判不在案件审结文书上签字,我一猜就知道准是你撺掇的!”
“不错,是我让兄长先不要签字的,我怀疑那孙寿增等人并不是凶手。”
“哎呀兄弟呀!那孙寿增是个恶人,有《重法地法》和《盗贼重法》在,他们也免不了一死,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的罪责自然不可让他逃脱了,但如果不是他的罪责,他却代别人受了,那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让死者死不瞑目吗?”
“那就不是咱该考虑的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来,喝喝喝!”
陈恒一边说着话,一边一碗接着一碗地喝酒,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陈恒还是喝醉了,宋慈与何荣正扶着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邓忠又过来了。宋慈看到邓忠,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邓忠看到他们三个人后,笑着对宋慈说道:“我去陈兄经常巡街的地方找他,发现他不在,我就知道他准是又来找你了。我去了莫问客栈,没找到你,就想到你们准是又来喝酒了。没办法,还得我送他回去。”
“又得麻烦你,多谢了!”宋慈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送走陈恒和邓忠之后,宋慈与何荣回到了莫问客栈。何荣住回了自己的房间,夜里,何荣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宋慈则睡不着,他在思索着白天时陈恒所说的话。
“那龙啼山难道是有神仙鬼怪住在那里不成?”
宋慈很好奇,很想去到那龙啼山里面看一看,但又想到自己还有临安城的这两起案子没有解决,而且自己只有五天的时间,要把凶手找出来,还要弄清楚凶手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工夫再去管其他的事情。何荣要为参加殿试做准备,也不能让他奔波劳顿。想着想着,宋慈便也睡着了。
第二天,宋慈早早地起来了,他刚一出门,就看到那位熊公子拿着宝剑和弓箭,又准备出去练武。
“熊公子,考得如何?”宋慈笑着问道。
“我早已成竹在胸,阁下何必多此一问?”
宋慈看到了熊公子手上拿着的东西,于是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练武啊?”
“去城北,在野外练武!”
宋慈看了看熊公子的手臂,又看了看他所带的弓,说道:“这张麻背弓,若力量不足,恐怕很难拉得开啊,看来熊公子你的力气不小啊!”
“看来你对这武具也有了解?”
“只是略懂一二。”
“不瞒你说,这张弓我现在还拉不开,但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我必可运用自如。”
宋慈笑着说:“熊公子你比较瘦弱,若想要拉开这张弓,还是要先练力,再来练弓,或者干脆另选一张适合你的弓来练习射箭之术会比较好。”
听了宋慈的话,那熊公子显得非常生气。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如今我大宋武力不兴,武者自辱而不尽其力,我等文人要再不奋力以搏,何时能振武威?”
“你的志气着实可佩,但也要量力而行啊,况且统兵作战并不只是靠武艺……”
“好了,无见识之人怎能理解别人的鸿图之志,哼!”
书生说完便下楼走出了店门,这时客店的那个少年上来打扫楼道和房间。宋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于是来到何荣的房间门口,想看看何荣醒了没有,他看到房门紧闭,知道何荣还没有起床,于是宋慈便独自下楼去了。
这时,在楼上打扫楼道的少年突然叫下面的掌柜。
“娘,你快上来看看。”
掌柜赶快上楼去,宋慈这时也跟了上去。少年将一支折成了两半的箭递给了掌柜,箭身的一半稍长些,箭头的一半稍短些。宋慈注意到,断箭的两半上面似乎都有许多干了的血迹。
“你在哪里发现的?”
“我在熊公子门口的旁边发现的。”
听了那少年的话,宋慈立即走到熊公子所住房间的门口。此时门正打开着,他把左手放到门的上方,用两根手指贴着门的上面,从最里端轻轻地滑到了最外面,宋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点了点头。
掌柜看了看宋慈,对少年说;“快去报官!”
“先等一等,让我看一看。”
宋慈走到掌柜的身边,掌柜把断箭的两个部分都递给宋慈后,向那少年挥了一下手,意思是仍然让他去。少年立刻跑下了楼去。
“宋公子不要怪我,我们开店做生意,最怕被别人连累,我们也要自保啊。”
宋慈看了看断箭说:“这只箭确实是凶器,但它将死者的身体射穿,凭熊公子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拉开那样的弓。”
宋慈转向掌柜继续说道:“这两天都有谁来过客店里?”
“那可多了去了。”
“只怕熊公子要受冤屈了!”
掌柜笑道:“呵冤屈?这世上受冤屈的人多了去了,能保住自己不受冤屈就不错了,谁让他非要又是带弓箭,又是带刀呢?”
宋慈脸上显出严肃的表情,说道:“带了刀?店家你不也带了刀吗,难道你也是凶手不成?”
掌柜本来要下楼,听了宋慈的话后,又转过身来,看着宋慈冷笑了一声。
“原来宋公子早就看见了!我是带了刀剑,但只是为了防身。我们母子这一路走过来不容易,为了安全,带几把刀剑,没有触犯你大宋的律法吧?况且我的刀剑上可没有血迹!”
“真的只是防身?”
“当然!宋公子,我跟你再说一遍,我们与那杀人案无关,我奉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