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人来报说陈威将军马上就要到了!”陈恒走进来向宋慈报告。
“太好了!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出迎接他。”宋慈高兴地说道。
宋慈看到陈恒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愉快,于是就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陈威将军派来的那个人似乎很不高兴。”陈恒看着宋慈说道。
宋慈听了陈恒的话,思索了片刻,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请李将军,让他先出去见陈将军吧。”
陈威率领着部队来到了距离汀州城大概一里的地方,却看到汀州城的城门大开着。此时他身后的兵士们都手持长枪,摆开了阵势,随时准备发动冲锋。
陈威看到此时远处的汀州城的城头上只有几个站岗的兵士,没有任何的防御设施,感觉很奇怪,于是他便带领着部队继续向前挺进。这时他看到从汀州城里面出来了一个人,骑着马朝他们冲了过来。
“啊?是李大胜!难道他也……”陈威身边的副官惊讶地说道。
陈威伸出了手臂,阻止副官继续说下去,因为此时李大胜已经离他们很近了,而且他已经看出来事情和他所想象的似乎并不太一样,他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李大胜骑马快要到达陈威跟前时提前下了马,然后牵着马来到了陈威的身边。
“将军,偏将李大胜前来迎接将军!”
“李大胜,那些粮草呢?”陈威问道。
“除了有一批运到了漳州境内,其他的粮草都在汀州城中。”李大胜答道。
“哦,”陈威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最新的猜测,“宋参军何在?”
“宋将军正在汀州城做准备工作,等待着将军的到来。”
陈威让所有兵士把兵器都收起来,然后率领着众人来到了汀州城的大门外。此时宋慈已经穿戴整齐,来到了城门口迎接陈威,他旁边的几个兵士还押着被捆绑着的徐友文。
“陈将军,叛军头目徐友文已被拿获,”宋慈说着指向了已经被兵士们按着跪倒在地的徐友文,“请陈将军发落!”
陈威惊讶地看着徐友文,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宋慈继续说道:“汀州城中的驻军除七名副将被斩首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归降,一共一万六千四百七十二人,现在他们都被夺了兵器和军服,全都已经安置在城外东侧的一处营寨之中。另外,汀州知州陈笑言现在正在城中等待着将军。”
“宋将军胆大心细,足智多谋,着实令我佩服。实在惭愧,之前我不知道内情,才写了……”李大胜还没有说完,陈威便伸手阻止了他。
“好!宋参军你做得很好!这样我就能将两个平叛事宜一起向朝廷交旨了!”
“陈将军安排妥当,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宋慈说道。
陈威和宋慈两个人独自走到了一边,陈威看着宋慈似乎有些感慨。
“宋慈啊,我们当时还在临安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非同一般,但我还是觉得你毕竟是一个文官,也只能出谋划策而已,统帅军队你肯定不行。但我对你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你不仅颇有谋略,而且领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陈将军过奖了,我之所以能取得小胜,乃是有英明的统帅在背后为我撑腰,如果还是我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统帅,那么我恐怕只能是一筹莫展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宋慈便来向陈威辞行。叛乱都已经平定了,这次是真的要分别了,而陈威这时似乎倒有些舍不得了。
“回去要好好做官,为朝廷效力!”陈威沉默了良久之后向宋慈嘱咐道。
“陈将军放心,宋慈一定竭尽全力!”
宋慈向陈威拱手告别之后,便带领着乡兵走上了回家的路。陈威看着宋慈的背影,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禇瑛跟随着宋慈,他还是之前小伙子的打扮,骑在自己来的时候骑着的那头小毛驴的身上往前走着。宋慈看了看她,心里想着这回该怎么劝她回家去。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又从家里跑出来的吗?”宋慈问道。
宋慈的话让禇瑛陷入了回忆之中。
之前禇瑛离开临安,回到了绍兴自己的家中。她本来以为他的父亲肯定会打骂于她,然后更加对她不理不睬,不管不顾,可是她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父亲对她的突然离去似乎十分地焦急,她听说自从得知她离家出走之后,父亲就派人出去寻找了,只是他以为禇瑛不会跑得很远,直到听到马夫说马场的一匹高头大马丢失了。马夫害怕责罚,因而好几天都没有说这件事。禇瑛还听说自己离开家的这些日子里,父亲每天都会询问她回来了没有。
自从禇瑛回到家以后,父亲对她的态度似乎大为改观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无视和冷淡,变得很关心她。但禇瑛发现有一点似乎一直没有改变,那就是父亲依然不愿意和她对视,总是躲避着她的目光。而这加深了禇瑛内心之中所形成的怀疑。
在经历了王汉和杜婷萱的事情之后,禇瑛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认识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让她产生了一种疑问。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娘一定是病死的,虽然没有人告诉她,但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经历过在临安的事情之后,她对此产生了怀疑,她就是带着这个怀疑回到家中的。
父亲仍然躲避她的目光,这加深了她的怀疑,而父亲态度的改善和对她的关心,让她有了验证自己怀疑的机会。
终于有一天,当屋子里面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而父亲马上就要出去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爹!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我已经憋了很久了。”禇瑛说道。
“什么事情?”父亲扭回头看了看她,又转了过去。
“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你杀了我娘?”
父亲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和恐惧。突然,他冲过去狠狠地打了她一把掌。
“混帐!”
禇瑛摸着自己胀红的脸,看着父亲走出去。
几天之后,家里来了一个老婆子,禇瑛知道她,那是当地远近闻名的一个媒婆,听说她是被父亲专门请过来的。果然第二天的时候,父亲便把禇瑛叫到了跟前。禇瑛看着父亲,感觉自己的脸上又开始火辣辣地疼。
“北边的鲁家有一位公子,十分有学问,长得也一表人才,我已经答应把你许配给他,几天之后就过门。我去给你准备嫁妆,你自己也好好拾掇拾掇。”父亲看着前方,好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我不嫁!”禇瑛吼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不认识照样可以成亲!”
“爹,我这辈子想要做一些事情。我不想只为呆在家里生孩子而活着!”
“你一个女子还想做什么事情?”
“女子就只能那样活着吗?”
“女子不那样活着你还想怎样?”
“我自己的婚事,我说不嫁,我就肯定不会嫁!”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这由不得你!”
父亲说着又举起了手掌,禇瑛赶快捂住自己的脸,把身体蜷缩在一起。父亲看了看她,又把手放下,走了出去。
两天之后,禇瑛便带着自己准备好的行李,又一次翻墙从家里跑了出来。
“我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宋慈又问道。
宋慈的又一次问话,把禇瑛从回忆中带了回来。
“哦!我和我、我和我叔父吵架了,所以我就又跑出来了。”禇瑛用男子的声音说道。
“你这孩子,就因为跟你叔父吵了一架,你就又离家出走了?”
“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禇瑛似乎十分地失落。
“你是怎么想到来找我了?”宋慈想了一下又问道。
“因为除了你,我好像谁都不认识,不找你我又能去找谁呢?我记得你是当了信丰县的主簿官,所以我就去了信丰县,可那里的人说你领兵打仗去了!我当时还很吃惊,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带兵打仗,然后我就一路打听,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了汀州。”
“现在你找到我,我又能帮你什么忙呢?”
“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做官的,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一个样。”
宋慈笑了笑说道:“肯定是不会一模一样的,不过当官都是为官家和百姓做事,也大同小异,”宋慈思考了片刻又问道,“你这次出来,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禇瑛好像突然怒了,瞪着宋慈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总想着让我回去?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在家里面吗?”
禇瑛突然用女子的声音说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旁边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都在向这边看着,这让宋慈十分尴尬。于是宋慈决定不再说话了,他想着不如先把禇瑛暂时收留下来,让她当个丫头,陪着自己的妻子连丝怡。她这样的小女子一定会想家的,等什么时候她想回去了,再让她回去就是了。
宋慈终于带领着乡兵回到了信丰县。久别故土,乡兵们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更让他们激动的是终于能够见到自己的亲人了。一到信丰县的地界上,道路的两边就站满了人,老百姓们欢迎着英雄们的归来,当然更重要的是欢迎自己的亲人归来。他们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些走在路中央的乡兵们,在他们之中仔细地搜寻着自己的亲人。有许多人发现了乡兵队伍中自己的亲人,于是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急切地等着队伍解散之后与亲人团聚。但有的父母并没有望见自己的儿子,有几位妻子并没有等来自己的丈夫,有一些孩子并没有盼来自己的爹爹。
与老百姓对乡兵们的热烈欢迎不同,也有人似乎对乡兵们的归来感到十分地不悦。知县刘明仁、孔县丞和范县尉站在一个高处,看着不远处那行进中的队伍,心里苦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