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堂的房间里面也没有发现砒霜之类的毒物?”宋慈问道。
此时苏清章和刘推官以及一些文吏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司理参军伍自崇带着衙役们继续着搜查的工作。于是宋慈便腾出了机会,又把陈恒叫到了一旁,问起了他之前搜查张明堂房间的事情。
“没有!大人,他的房间里面陈设很简单,没有发现毒物,也没有短剑之类的兵刃,任何可疑的东西都没有。”陈恒说道。
“这张明堂似乎也不是一个爱钱的人,他来到这钟府一定是另有目的。”宋慈说着皱起了眉头。
此时一些衙役和仵作正在死者的屋子里面做着一些工作,把尸体安置好,以便以后要复检或者重新查看。这时,禇瑛回来了,她把自己所听到的邬氏所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宋慈,然后还说了自己的推测。
“大人,这么看来,那钟文轩一定就是凶手了!”陈恒听了禇瑛的话之后说道。
“还不能下定论,只能说他现在的嫌疑非常大。就看看他能不能把他自己的那把短剑拿过来吧。”宋慈说道。
“大人,你不怕他跑了吗?”陈恒问道。
宋慈笑了笑说道:“你想想如果真的是他杀人,那他的目的会是什么?他现在手上已经没有钱了,他绝不会只是想和那个女子远走高飞这么简单。”
“大人,我担心凶手会有同伙,应该先把邬氏保护起来。”禇瑛说道。
“嗯,你说的非常对,这个很有必要。”
宋慈说完之后便带着禇瑛和陈恒又来到了死者的房间,他让屋子里面的衙役暂停一下,然后他就开始给禇瑛和陈恒讲解毒发而死尸体会有的一些症状。讲解完毕之后,他就让衙役们把死者的尸体抬走了。
这时,钟文轩回来了。宋慈看到他是空手而归。
“你的那把短剑呢?”宋慈盯着他问道,表情十分严肃。
“我、我找不到她了。”钟文轩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找不到谁?”
“那个女子。”
宋慈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那女子是确有其人呢?还是你编造出来的?”
“确有其人!大人,我真的是把我的短剑送给她了,没想到她就这么突然地不见了。”钟文轩焦急地说道。
宋慈笑了笑,然后对身后的衙役说道:“先把钟文轩带走,关到牢里面去!”
“大人,我犯了什么罪?”钟文轩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问道。
“昨夜命案发生之前,你与你父亲大吵了一架,这你可承认?”
“这、这我承认,确有此事,但我是不会因此就杀了我爹的呀!”
“当时你爹说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让你一文钱也拿不到!”
“这没有!”
“嗯?”
宋慈眼神犀利地盯着钟文轩,钟文轩赶紧低下了头。
“哦,我爹确实说过一文钱也不再给我,但他是说我如果再不听他的话,他才会如此,并没有说过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你要娶的那位紫萱姑娘是什么人?”
钟文轩听到宋慈说出紫萱的名字时吃了一惊,于是赶快说道:“大人,此事与紫萱姑娘绝无关系!”
宋慈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挺重情的人。”
“大人!”钟文轩朝邬氏院子的方向看了看,“那邬氏和那个管家的话千万不能信啊!”
“你凭什么这么说?”
钟文轩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似乎不想说出口,但为了保全自己,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一直怀疑他们两个人有奸情!甚至、甚至我怀疑钟蠡根本就不是我爹的儿子!”
宋慈一脸严肃地看着钟文轩,说道:“这种话,无凭无据,可是绝对不能乱说的!”
“大人,我暗中打探过,这邬氏和张明堂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而且我屡次看到过那张明堂进了邬氏的屋子,一呆就是好久,我的猜测一定没错的!”
“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
“他们两个之前都是泰宁县青桥村人氏。“
宋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放心,我会派人去调查他们。不过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你现在是最有嫌疑的人,为了安全起见,就只能先让你住在牢房里面了。如果你不是凶手,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最好的牢房,并且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不会受到任何的刑罚。”
钟文轩被带走之后,伍自崇带着衙役们所进行的搜查也结束了,他们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发现砒霜之类毒物的痕迹。
宋慈也准备带着人回去,他故意走到了一旁,陈恒和禇瑛跟了过去。
“你带着四个人,今天晚上就住在钟家,盯着邬氏和那个张明堂。”宋慈对陈恒说道。
“大人,你怀疑是他们杀人?”禇瑛问道。
“莫不是他们合谋杀死了钟员外?”陈恒问道。
“你们也听到了钟文轩的话,他们的嫌疑也不能排除,但这只能暗中调查。我让你留下来,首先是为了保护邬氏母子的安全,顺便看看邬氏和那个张明堂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但你们的行动也不要太明显,只在一旁观察他就行了。”宋慈说道。
“大人,那钟文轩呢?”禇瑛又问道。
“他当然很有嫌疑,所以才要先把他关起来。下毒杀人,还刺入那种只有少数几个人才有的短剑,凶手如果不是和邬氏、张明堂有关,那就一定与钟文轩有关。”宋慈说着又转向了陈恒,“如果凶手是与钟文轩有关的人,那么邬氏母子就很可能会有危险!你明白吗?”
“大人,我明白!”陈恒说道。
宋慈带着禇瑛等人出了钟家的大门,他回头看了看钟家那气派的宅院,然后叹息了一声。
“瑛子,你到街上去调查城中所有卖糕饼的店铺,看看近段时间有没有和钟家的人买过糕饼之类的东西。”宋慈说道。
“是!”
宋慈回到通判廓舍之后,把收集到的证物放好,然后把那把短剑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特别是那纯金的剑柄。
此时陈恒带人守在钟家的宅院里面,他有些无聊,于是便走到了大门口。这时,他看到王槐推车正好从这里路过,车上有许多打把式卖艺的道具。
“陈兄,你怎么在这里?”王槐看到陈恒之后笑着走了过来。
“王兄,怎么?你又开始干活了?”陈恒说道。
“是啊!我又开张了!走!跟我喝两杯去!”
陈恒立刻又想起了自己昨天的窘态,于是赶忙说道:“哦,不了!不了!下次闲的时候再说吧。”
“看来陈兄是有公干啊!”
“没错。”
王槐突然敛起了笑容,问道:“陈兄,我听说这钟府发生了命案?”
“是啊!钟员外死了,现在应该已经尽人皆知了。”
“我还听说那钟员外的长子钟文轩被抓起来了,难道是他杀的人不成?”
“这还不好说,只是他的嫌疑最大。”
“他有嫌疑?他会有什么嫌疑啊?”王槐不解地问道。
陈恒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早晚也会尽人皆知,于是就说道:“钟员外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剑,而钟文轩正好有一把这样的短剑,可他却说他把短剑送给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现在他却找不到了。”
“噢,原来如此啊!那看来这钟文轩的嫌疑确实不小呀!”
“那是当然,宋大人的判断不会有错!”
“既然陈兄有公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请陈兄痛饮!”
“好!改日再会!”
宋慈此时带了两名差役,并且拿着那把短剑去查问了城中所有的铁匠铺,问铁匠们最近有没有人为这样的短剑开过锋,而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他们都说没有,并说这样的短剑只是作为饰物的,没有人会拿它开锋。
禇瑛又来到了一个卖糕饼的店铺前,之前她已经去了许多家的糕饼店和药铺了。她向店主亮出了自己贴司的腰牌。
“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钟员外家的人来买过糕饼?”禇瑛问。
“来买过糕饼的人我记不全,但钟员外家肯定没人来买过糕饼。他们家的人好像不喜欢吃糕饼,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买一些的。”店主说道。
邵武军的州城是一个小城,禇瑛查遍了所有卖糕饼的店铺,得到的几乎都是同样的回答,而且她不仅查访了城中所有的糕饼铺子,而且还顺路查问了所有的药铺。但所有的药铺都说最近没有人来买过砒霜之类的东西,于是禇瑛便回了通判廓舍。
宋慈回来之后没过多久,有一个年轻女子突然闯进了通判廓舍,被院子里面的差役拦了下来。
“哎?你干什么的?”
“我要见通判大人!”那女子喊道。
拦住女子的差役本来一脸的怒色,可他看到这女子脸,发现她十分地漂亮,便立刻和颜悦色起来,而且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了。
“这位小娘子,你有什么事情?”
“我要喊冤!钟公子是冤枉的!”
“你喊冤应该去衙门呀,犯人是关在衙门的监牢里的。”
“我去过衙门了,他们说是通判大人下的命令,我才来了这里!”
宋慈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于是走了出来。
那差役看到宋慈出来之后,便赶快转身向宋慈说道:“大人,这女的说要喊冤。”
“我知道了。”宋慈转向那女子,“你有何冤情?起来说话!”
那女子看到宋慈之后便立刻跪了下来。
“大人!不是我,是钟公子!钟公子是冤枉的!”那女子依然跪在地上,神情似乎十分地焦急。
宋慈听到她说钟公子,明白她指的是钟文轩。于是他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这个女子,发现这年轻女子大概十六七岁,果然是个绝代佳人,艳若桃李,怪不得那钟文轩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宁愿自己被怀疑也不想把她牵涉进来,寻常人见到这样软玉温香的柔弱美人失去理智恐怕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宋慈总觉得这女人身上笼罩着一种忧郁之气,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但也许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你说的是钟员外被杀一案?”宋慈故意问道。
“正是!”那女子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紫萱。”
宋慈点了点头,又说道:“你说那钟文轩是冤枉的,有何凭据?”
“我有!他的短剑在我这里!”顾紫萱说着就拿出了那把短剑,递给了宋慈。
宋慈看到那把短剑之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怎么知道杀人的凶器是这样的短剑呢?”
顾紫萱愣了一下,然后赶快回答道:“我是听路人说的。”
“事情传得这么快吗?”
宋慈笑了笑,然后把她手上的短剑拿在了手上。没错,这剑柄和剑鞘和之前的那把一模一样。宋慈把短剑拔了出来,发现这把短剑虽然和之前的那一把样式一样,但却并没有开锋。
“这把短剑是钟文轩送给你的?”宋慈问。
“是的!”顾紫萱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这时,禇瑛回到了通判廓舍,她看到宋慈手里拿着一把和之前那把一样,但表面十分干净的短剑,又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漂亮女子,便明白了这女子应该就是邬氏所说的紫萱,也就是钟文轩没有找到的那个女人。她不想打扰宋慈,于是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宋慈看着短剑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卖艺为生?”
“不,我和我娘在一起住。”
宋慈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的这把短剑要暂时由官府保管,等案子查清楚了会再还给你。”
“那钟公子他……”顾紫萱焦急地说道。
“钟文轩的嫌疑不止于此,昨夜案发之前他和死者大吵了一架,死者曾经威胁过他……”
“钟公子与他爹争吵都是因为我,他爹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我了解他,他是绝对不可能杀他爹的!请大人开恩哪!”
“他现在是嫌疑最大的人,除非找到嫌疑更大的人,否则他暂时不能被释放。”
听到宋慈的话,顾紫萱痛哭起来,然后晕倒了过去。禇瑛看到后赶快过去扶住了他。宋慈也走过去,蹲下来给她把脉,一会儿之后宋慈笑着站了起来,可慢慢地他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变得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