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血很知趣,退到了最远的楼栏边,络腮胡子挟持着风断的妻子也跟着退后。此时,立马有人已后悔,连水血都退至一边了,他们如何抵挡得住呢?但所有的后悔已迟了,事已成定局,这些浪人轻功极妙,一晃便守住了楼上的出口和楼栏。
其实,楼上还有两百来号人,要冲下去,绝对能逃出去的,却没有人动。因为,他们怕,但怕什么呢?怕隐藏在他们之中的杀手,正如楼下一样,一动可能会先被杀;也怕面前这位女人,她美若天仙,她倾国倾城,可是,越美丽的东西也许会更致命。人啊,纵使盖世豪雄也有弱点。恐惧就是弱点,而且还是很可怕的弱点……
明月仙子看到群豪惊骇的神情,她笑了,笑得很甜,没有丝毫害怕的笑。她用不着害怕,她已控制了整个孤雁客栈,她只会让别人害怕。
或许,对鬼错来说,他没有恐惧,他只有伤心、悔恨。他颤声道:“你……你好狠的心,你怎能如此残忍,滥造杀孽?”
笑声陡停,明月仙子怒视着鬼错,一字一字地道:“谁狠,谁残忍,谁滥杀?有你狠心吗?有你残忍吗?我无非是想夺得无极刀叶,谁敢跟我争,谁就得死。”话音由冷变厉,充满杀机,充满寒意。
鬼错身躯一震,落寞地摇摇头,道:“现在无极刀叶还没丁点儿线索,茫茫深林,你一意孤行,就能得到吗?”
明月仙子闻言,却咯咯笑起来,笑声甚是得意,直到笑够之后,才目不转睛地盯着鬼错,冷冷道:“正因为松林广大,雪海茫茫,我才不想有太多的人进去,不然我怎能控制得住局势?所以必须有人死,就算是凭运气,那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运气,我只允许我的人去找无极刀叶。”这近乎霸道的话让每一个听者心都寒了,比这极北之地的冰雪还要寒冷。
鬼错又摇头叹息起来,他似乎有无尽的叹息。半饷,才道:“世事皆有因果报应,你逆天而行,难得善终。哎……”他顿了顿,抬头望着明月仙子道:“再说了,寻找无极刀叶又何止孤雁客栈里的这些人……”
明月仙子没有理会鬼错,她悠然转过身,手指左边一群人,冷声道:“但他们是最早的一批,就算是还有人抢在了前面,可那已不足为虑。”她冷视着唐匆,厉声道:“飞狐帮的动作的确够快,可惜,有时候快不见得是好事,那会让自己死得更早。”
唐匆闻此言,脸色倏变,但依然沉住气,平静地道:“姑娘,别太狂妄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飞狐帮是最北的帮派,又很早得到无极刀叶的消息,故而他们的行动最快。
明月仙子却笑道:“你可以问问你的左护法,他来孤雁客栈时,是否看到有大批腰悬骨刺之人?”飞狐帮左护法便是唐匆派他先来孤雁客栈的瘦须汉子。此刻,这个瘦须汉子脸色苍白,浑身打颤,惊恐地看了唐匆一眼,唐匆的心都凉透了,他知道死的确是他的兄弟。明月仙子又扫视了众人一眼,狂傲地道:“你们可知这些腰悬骨刺的浪人来历吗?”没有人回答,因为没人知道这批神秘人物的来路。
不过,这些浪人肯定不是幽灵月宫的人,那些手持血淋淋凶器,站在楼下的汉子才是幽灵月宫的人。身为幽灵月宫之人,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他们的兵器,银亮亮的月形兵刃。有的像弧月,有的像半月。这些兵器边缘看来很钝,实则是上好的玄铁铸成,虽然每柄兵器中只有很少的玄铁,威力却不可小觑。
明月仙子望着鬼错,笑道:“难道鬼谷门人也没看出点门道?”鬼错默然不语。明月仙子见状,哼了一声,冷冷道:“看来鬼谷门只会用鬼把戏骗人。”
鬼丫头早就被明月仙子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她刚刚被明月仙子的气势和血腥的场面给吓蒙了。此时此刻,又听明月仙子羞辱自己门派,鬼丫头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眼睛一瞪,立即站出来,咬牙切齿地道:“幽灵月宫仗着杀人放火,抹黑别人蒙得一些臭名。我看是卑鄙!下流!无耻……”明月仙子目光一扫,冷眼盯着她。鬼丫头登时被明月仙子恐怖的眼神吓住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明月仙子盯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我道他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女儿而要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原来是这丫头嘴利……”她声音陡地变冷,沉声道:“待会儿看我怎么把你的牙拔下来,舌头割下来。”鬼丫头闻言,脸色更加惨白,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楼上这两百来号人中,至少有一百多人属于武林一流高手,明月仙子却出口霸道,浑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开山斧”杜十轩是个急性子,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见这女人气焰如此嚣张,遂大喝道:“臭婆娘,你有种就在老子头上发威,他奶奶的,看老子不杀了你!”他那柄巨斧乃是武林罕见的重兵器,而且此人的修为也颇具火候,所使的“开山十三斧”更是武林一绝。
明月仙子目光更冷,厉喝道:“站出来!”开山斧杜十轩从人群中昂然跨出,巨斧砸在地板上,轰的一响,站在明月仙子的面前,仿佛一个大魔鬼对着一个可爱的仙女。可是,仙女未必善良,魔鬼未必凶残。
杜十轩虎眼一瞪,左手持斧右手指着明月仙子,怒道:“老子从不和女人打架,你们那边哪个敢跟老子决一死战?老子奉陪到底。”明月仙子却未出手,也没有理会。她怔怔地望着杜十轩,这眼神绝不美,也绝不会让人心动。但绝对令人恐惧,那眼神就像望着一个死人。杜十轩却不畏惧,凝目瞪着她的眼睛。
忽然,明月仙子嫣然一笑,如雾如梦的眼睛微微一转,好超凡脱俗的一笑。只见杜十轩眼里空洞洞的,如同死人的眼睛。明月仙子柔声道:“你叫杜十轩,你活得很痛苦!”幽幽的声音如同勾魂夺魄的魔咒。杜十轩面色痴呆,目光呆滞,如同着了魔一般,他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是杜十轩,我活得很痛苦……”鬼错陡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喊道:“啊,别……”可惜,太迟了!杜十轩手臂一挥,寒光一闪,巨斧已劈开他自己的头,血如喷泉般洒出来。魁梧的身躯立即倒了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一代使斧高手杜十轩会死在自己的斧头下。众人的心又一沉,他们纷纷议论明月仙子用的是什么武功,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一想到这,心里的恐惧感倍增不少。看来,今日他们算是开了眼界,一生所遇奇事莫过于此,自然吃惊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