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调虎离山（上）

白色，放眼望去，天地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几尺厚的白雪覆盖了大地，映白了苍穹。偶尔有几只老鹰在天空盘旋，传出嘶哑的叫声。那北方的针叶松林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可惜，这里的雪永远都不会化尽，这里永远是雪的世界，白的世界，冷的世界。

这里也是静寂的世界，虽有风吼声，却很少有人息声。没有人烟的地方，任你风吼雷隆，也是静寂的。可有一个地方除外，那就是孤雁客栈。此时的孤雁客栈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人声鼎沸，两三里地外都能听到这里传出来的声音，好不热闹。

孤雁客栈不是成了“地狱”吗？这里怎会又有一个孤雁客栈呢？但客栈外面飘扬的旗子上，四个苍劲的大字又证明了这个客栈确实叫“孤雁客栈”无疑。

“唉，在这个鸟不下蛋的地方寻了数月，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只听一道人打扮的胖子吼道：“他娘的，老子……”话犹未了，他旁边一少妇的就毫不留情地反驳起来：“嘿嘿，看你长的不像个呆子，怎么竟说些呆子说的话呢？想必是在武当山吃素吃多了，把脑子吃坏了吧？”客栈内的人听到少妇这样一说，都哈哈大笑起来。

胖子的脸上的顿时成了猪肝色，他也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柳三娘，活该你会找个病秧子，嘴贱！”原来，这女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叶刀”柳三娘。别看她话不中听，可她身材和长相，没有哪个地方不让人钟意的。若是在河南，她要说自己美貌能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别说，尤其是她的细腰，还真像柳叶似的，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但让武林豪杰不解的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居然找了个“肺痨子”男人。

此言一出，众人都停止了笑，想看看这柳三娘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毕竟，这句话捅到了柳三娘的心坎上。能见到柳三娘发怒的人可没几个，有时候，人就是有些病态，觉得笑不好看，反而觉得她生气的时候，更漂亮。这也许就是对美人之笑习以为常了吧！

哪知，柳三娘不恼不怒，反嘻嘻笑道：“哟呵，堂堂武当派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个小气鬼，真是给武当派丢脸。倘若你不想找了，早点滚回武当，再去吃几年素，把脑子给补好了再来找无极刀叶，省得老娘看着你心烦。”

胖子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喝道：“臭婆娘，你找死吗？”随即剑已拔出三分，怒目圆睁望着柳三娘。

柳三娘也不甘示弱，尖声道：“哼，别人怕你武当派，我可不怕。有本事，你来啊，咱们比划比划，正好老娘这几日找刀叶找烦了，找不到人出口气。”

眼见二人要动起来手来，周围的人都开始往后面靠。可白影一闪，一清秀老者来到两人中间，沉声道：“青山师弟，柳三娘，二位都是为了寻无极刀叶而来，宝物未现，二位就先动起来手来，这不是让别人坐收渔人之利？”这句话正中二人心怀，也说到其他人的心里去了。这老者转身望着柳三娘，又道：“柳三娘说得对，像无极刀叶这样的宝物岂是那么容易寻得？现在，老朽担心的不是找不到无极刀叶，我担心的是怎么才能找到刀叶？”此言一出，立即把周围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甚至把原本没有在意青山、柳三娘二人争吵之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或许，这就是无极刀叶的魅力，可无极刀叶真的值得那么多人去寻找？

这被称为“青山师弟”正是武当派掌门的徒弟青山道人。他也不跟柳三娘斗气了，急忙问道：“陈大侠，此话怎讲？”原来，这清秀老者是“飞花落叶”陈云天，在江浙一带享有盛名，尤其是他的《三十六路落叶飞花剑法》至今少有人能敌。

只见陈云天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在座的各位谁都没有见过刀叶长什么样子，如何寻找呢？况且，谁都不敢保证我们是第一批寻找刀叶的人。”他稍稍一顿，神情有些失落地道：“唉，就怕白跑一趟咯……”一些人听他这样一说，私下交头接耳起来，也纷纷赞同他的观点，失落的表情立马浮现在众人的脸上。

柳三娘却嘿嘿一笑，转身跳到桌子上，一只脚搭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青山道人见她如此无理，更是恼怒不已。立马喝道：“当真目中无人了吗？”

柳三娘却不以为然，笑嘻嘻地道：“哎，你们是不是在这地方待太久，都把脑子冻坏了？”青山道人正要发怒，却被陈云天制止了，陈云天望着柳三娘，拱手笑道：“三娘有什么高见？不妨说来听听！”柳三娘却不着急回答，她端起旁边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吞下之后，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残酒，然后对陈云天道：“嗯，这酒不错，陈大侠不如也来一杯，如何？”面对她的笑，有几人不为所动？

陈云天见柳三娘望着自己媚笑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何意思。可他身后的青山道人却不为所动，怒叱道：“臭婆娘，自己男人不行，想勾引别人么？哼，你还是有屁快放，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到时候，是高见还是低见，大伙儿自有判断。”柳三娘闻言，咯咯笑道：“说你是呆子你还真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你的意思是，假如老娘说的是高见，那老娘的屁也就是香的咯？可妾身想问问各位英雄，这屁还有香的么？”话音未落，咯咯、哈哈、嘻嘻、吃吃，各式各样的笑声哄然响起。

柳三娘旁边立即有人打哈哈道：“看来青山道人闻过香的屁，所以知道……”

又有人调侃道：“莫非青山闻过柳三娘的屁，因此……”

“嗯嗯，别人的屁香不香我不知道。可你柳三娘的屁，肯定香！”

青山道人见自己一再被这臭婆娘羞辱，此刻还被众人嘲笑，脸色煞是难看，立即怒喝道：“你……”欲冲上去。陈云天急忙将他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青山表情开始变好，但一边听的时候，还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怒视柳三娘几眼。

过了一会儿，陈云天走到柳三娘桌子前，拱手笑道：“三娘，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又是何必呢？陈某在这里替青山师弟向你陪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好么？大伙还想听听你的高见呢。”陈云天见青山道人和柳三娘二人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找无极刀叶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万一这小娘子真有什么高见，那对自己岂不是损失？

柳三娘娇滴滴地望着陈云天，点头笑道：“还是陈大侠知书达理，不像有些人……”她用得意的眼神斜眸了青山几眼，才缓缓地道：“各位英雄，你们想想，在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寻了这么久的刀叶，你们几时碰到过‘孤魂野鬼’前来找的么？”她顿了顿，让众人思考片刻之后，方才接着道：“你们再瞧瞧，我们哪个不是三五几个结伴而行？目的不言而喻，第一，防止他人加害自己；第二，就算你功夫再高，可面对着茫茫雪原，谁也不敢孤军深入。因此，假如谁真的有幸得到无极刀叶，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消息跑出来。但现在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那说明无极刀叶还未被找到。至于嘛……”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端起酒杯，又开始抿起酒来。

这一停顿，足见柳三娘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吊足别人胃口。这个动作可吊足了大伙儿的胃口，青山道人也迫不及待地蹭了过来，焦急地问道：“哎呀，柳叶刀，我的大妹子，至于怎样？你倒是快说啊！”

“至于我们是不是第一批人，这不重要。重要得是我们现在等的这个人。茫茫雪原，像我们这样瞎找，冰雪融化之际也未必找得到。”她见有人点头赞同自己的说法，又缓了缓才继续道：“听说，四大刀客之中的水血、风断也来了这地方……”此言一出，立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

“风断我倒是没见过，半年前，我倒是见过水血往北边赶路。”

“唉，我也听人说起此事，只是……”

“对，就怕……唉……”

即使众人早已知晓风断、水血二人前来寻刀叶，可听人提起二人的名字，众人还是变得忧心忡忡。

“唉！“陈云天黯然道：“老夫虽未与水血比试过，不知道水血刀术如何，但风断的刀确实可怕，可怕……”能够让这位江浙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连说两声“可怕”的人和东西，确实不多。随即，他又不解地道：“只是不知道这二人现在到了哪里，各位英雄寻了数月的刀叶，难道就没有人遇到过这二人？”陈云天扫视四周，见没有人回答，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另外一人接声道：“说来也奇怪，听说有一批人早我们去寻刀叶，但他们也好似消失一般，寻不到半点踪迹。真是怪了！”

柳三娘却冷哼了一声，朗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冰原连绵数千里，地广人稀，再加上又是大雪纷飞的时候，人有点踪迹，很快就会被冰雪掩埋了，如何寻得？”她缓了一下，尖声道：“四大刀客算什么？假如我们等的这个人能来，岂不是事半功倍？到时候，只要大伙儿齐心协力，就算是四大刀客都到齐了，我们也不怕。”可他们要等的那个人是谁呢？这人跟他们此行又有什么关系？万一这人不来呢？想必这人也是一位一言九鼎的好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绝不会做。

众人听了柳三娘分析，均觉得有道理，忍不住点头赞同。一个比青山道人还肥头大耳的胖子拍手赞道：“好个‘柳叶刀’，不仅人美，才智也这么美，啧啧……”现在，大伙儿心头的石头落下去了，自然都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