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毒圣无心（上）

清晨，风铃离开那具温柔醉人的香躯，刚穿好衣服，便有人敲门。风铃知是小翠，轻声道：“进来吧，小翠姑娘，有酒吗？”房门轻启，身着碧绿纱袍的小翠端着水盆莲步走上前来，一股醉人的发丝香味儿直涌风铃鼻孔，他使劲吸了两口，笑道：“真香！”小翠把水盆在桌上，低着头一言不发便欲出去。

风铃一怔，拧干毛巾道：“小翠，你怎么了？”他抹了抹脸，掏了掏眼角，将毛巾又浸入热水中，接着道：“是不是让老板骂了？没关系，待会儿我替你骂回来。”说着，又拧干了毛巾，用力擦起脸来。

小翠却抬目望着他，眼神中藏着忧郁，也有关切，更有焦虑。她樱口微张，似想说什么，但眼角瞥了床上熟睡未醒的月琳一眼，便即忍住。

风铃放下毛巾，见小翠低垂着头，便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事惹你不开心吗？可不可以说与我听，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难处。”小翠摇了摇头，端着盆子出去了，风铃大为不解，忽想到了什么，赶到房门口，大声道：“小翠姑娘，端来早饭时可别忘了带几斤刀子酒上来。”小翠在楼下抬起头来，依然是那忧虑的神色，风铃吃了一惊，欲追下去问个究竟，小翠又低下头去，并传来她怯怯地娇声：“知道了，风……铃。”说着，急步离去。

风铃怔立半饷，也没猜透她眼神的含义。进得房时，月琳刚好下床着鞋，风铃心头顿时涌起一股甜蜜，抢上去轻接着她道：“昨晚睡得好吗？快梳洗梳洗，待会儿小翠姑娘就要端上饭来呢！”因刚才看到小翠怪异的眼神，风铃说她名字时，声音十分温柔。

月琳秀眉微微一蹙，道：“不害躁，喊小姑娘芳名时这么……肉麻！”风铃伸了伸舌头，随即又如鸡啄米般连连啄她的唇，月琳娇声惊叫，伸臂来挡。

风铃嘴被她玉白脆嫩的小手掩住，大为不悦，遂道：“我呼小翠姑娘亲热了些，便说我不害躁。那我亲你嘴，又不……”

月琳“啐”了一声，道：“你又不正经了，要是让人家瞧见了多不好意思。”

风铃笑道：“是了，小翠姑娘便要拿酒上来了，你去洗洗脸，梳梳头发，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月琳柔柔点头，忽又红了脸，轻声道：“我还要沐浴更衣呢，你……不出去吗？”风铃摇了摇头，月琳脸不由得更红了，哪知却听他道：“我在门外守着，一边喝酒，一边为你把门。”月琳嫣然一笑，道：“烦你去叫他们送些热水来。”风铃欣然答应，下得第二层楼时，欲转过厢房，刚好看到小翠进了某一间客房，想要叫她出来，又觉不妥，微微思索了下，决定过一会儿再问她。

这船舫老板姓杜，是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风铃看到他时，杜老板正在柜台拨珠算帐。风铃道：“杜老板，早啊！”

杜老板笑呵呵地道：“风少侠，你也早啊，用过早点了没？”风铃不由佩服这杜老板的好记性，这杜老板只见过他一面，每天接的客人没有百多也有七八十吧，却还记得风铃的姓。

风铃道：“早点过一会儿再送上来也不迟，热水却马上就要，有烦杜老板了。”

杜老板连连点头，道：“风少侠请稍后，我这就叫人给你送去。”

风铃道了一声“多谢”，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忽想起一件事来，遂问道：“杜老板，小翠姑娘住的是哪一间厢房？”

杜老板惊愕地望看他，不解地道：“小翠姑娘住的是底层最西厢第一个间房，风少侠问此作甚？”

风铃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杜老板打扰了。”

杜老板顿觉奇怪，口中却应道：“风少侠太客气了！”眼望风铃上了二层，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低头拨弄算盘。

风铃上了二楼，逐房查探，却未见到小翠，想想她可能上了顶楼，到得第三层，他未先进月琳房间，沿着走廊转了一圈，仍未发现小翠的形踪。风铃大为奇怪：“难道是在我与杜老板说话的时候她下得底楼去了？”但又觉得不可能，若她从二楼下来，自己岂有不知之理？

风铃心念月琳，推开房门，见她正在洗脸，又见她洗罢脸，用一只梳子梳头，皓臂如玉，长发垂肩，不禁看得痴了。月琳一回头，见风铃在门前怔怔地呆望自己，脸上一红，笑道：“到了房门，为何不进来？”

风铃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他们热水还没送来吗？我再去看看。”

月琳道：“你既然跟老板说了，他们自会送来，何必再多跑一趟呢？你进来歇一会儿吧！”

风铃一个“好”字刚欲脱口，心中一动，道：“我再出去转转，过一会儿便来陪你。”

月琳眼波一闪一闪地望了风铃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嗯，你要快点回来。”

风铃往底层走去，刚到二楼只见前面一群人围着，似乎发现了稀奇古怪的事情一般。风铃拨开人层，赫见那杜老板正垂首低目，地上躺着一个碧衫少女，竟是小翠！风铃一惊，神色大变，急忙蹲下身子，低唤道：“小翠姑娘，小翠姑娘……”只见小翠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伸手一探她的鼻息，已停止了呼吸。风铃心陡地沉了下去，旁人指手划脚，有的说是得了急病，也有的说是遇到了鬼邪……

杜老板眼圈通红，听到风铃的声音，侧目凝视着他。风铃平静地巡视过去，杜老板望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抽噎起来。这时，众人往两边分开，有人低声道：“不大夫来了，大家让让！”听口气这“不大夫”似极有名气。

一只圆胖的手伸进来抓起小翠的手腕，风铃见这不大夫矮矮胖胖，两撇鼠须又极焦黄，容貌极为平庸。他搭了塔小翠的脉搏，又翻看了小翠的眼珠，便淡漠地道；“死了，是突发急病，这是她阳寿该尽，有此一劫。”

杜老板一听此言，抹了抹泪道：“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风铃听他语意甚诚，心中也不由一酸，可一想到刚刚小翠那个忧郁急切的眼神，隐隐觉得小翠死得极为蹊跷。

众人听不大夫这么一说，便觉得此事没了什么意趣，随便向杜老板说了几句安慰话语，先后离去。风铃凝视小翠的尸体半饷，也未看出丝毫可疑之处，杜老板望了他几眼，黯然转身，招呼几个青年伙计抬了小翠的尸体下楼去了。

风铃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小翠死前的那个眼神说明了什么？为何自己先前寻了半天也找她不到？小翠又怎会死在这二楼？怀着一颗不安的心，风铃不觉来到底层小翠的厢房，他轻推开门栓，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