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仙子止住了笑,盯着三人,许久,喃喃道:“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之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颦美而不知颦之所以美。”风铃又一怔,心道:“东施效颦,这跟花伊伊母亲有什么关系呢?”只听明月仙子轻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怡儿妹妹蹙眉的样子,是不是还那么美……”田十七失声道:“你是怎么知道她有心痛之症?”明月仙子望了鬼尊一眼,道:“鬼先生,你想知道吗?”鬼尊身子一震,颤声道:“难道是……”明月仙子叹道:“唉,我的怡儿妹妹,当年我还后悔,就这么轻易地让你死了,现在看到他们三人这个样子,我……”
“什么?”花无悔、田十七齐声怒道。鬼尊、姜十三豆的脸色也骤然大变,面如死灰。花无悔厉声道:“居然是你……她是你的亲人,你……你为何要这般惨然对待她?”花无悔蹒跚地来到棺椁旁,一只手扶着棺椁,望着里面的人,痛哭起来。他本是盖世英豪,一代武学奇才,竟救不了自己心爱之人,这种悲戚的心境只能是化作悲戚的泪水流下。
因为距离较远,灯光太暗,风铃看不清楚棺椁里面那人究竟长什么样,但见花无悔这般样子,他突然想起了花伊伊,心中也伤感起来。或许,花无悔那种心境,风铃最能理解了。他,真的很后悔!
田十七怒道:“好歹毒的女人!说,你是怎么害死月怡的?不说清楚,今日就算我田十七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你轻松离去。”风铃身子一震,他没想到田十七还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他有点佩服他了。
“唉!”明月仙子却无动于衷,柔声道:“要怪只能怪你们太愚蠢了!你们以为我娘会轻易放过她吗?我娘派人远赴苗疆请回万毒堡的人,在我怡儿妹妹身上下了盅,放了一只小虫子在她血管里。这只虫子,最开始这只虫子太小,根本发觉不了。两年之后,它长大了,每次随着血液跑到心脏……这心里跑进了去东西,肯定会堵得慌,发作起来,就……对了,你们三人见过,我也不多说了。”鬼尊、田十七、花无悔陷入悲痛之中,他们想起了月怡心痛发作之时的惨状。每次月怡病发之时,他们何尝不是心如刀割?可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三位名满一时的高手,却救不了自己心爱之人,这是何等的凄凉?
鬼错颤声道:“怪不得,我们想尽各种办法,还是找不到病因,原来是你娘……你娘死之前,做的那些,都是装的?”
“哈哈,哈哈……”明月仙子得意地道:“不然怎能让你们相信她尽弃前嫌了呢?哎,都怪那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害了人。”鬼尊三人又陷入悲痛自责之中。明月仙子又道:“当时我还责怪她,为什么不一刀杀了那个贱人。现在我才明白,当初一刀杀了她,你们三位只会悲痛一时。我怡儿妹妹不管选择了谁,另外二位一定痛不欲生。但至始至终伤心的人只有两位……要是我怡儿妹妹被病痛折磨而死呢?”
鬼尊嘶声道:“所以,当年你娘才会将假的天钥交给月怡保管。”
明月仙子点点头,道:“当年,我娘以我性情偏激,不宜练习此功为由,非要我当着你们四人的面发誓,此生永不练习《望月心经》。现在我明白了,一是让你们相信她已经改过自新。二来减轻你们心中的防备。我娘知道,姜先生不会去争这个东西,而你们三人就不同。假如我娘给了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人,你们都会明白,这是她的阴谋,目的是让你们自相残杀。你三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上当的。如果她把这东西交给我怡儿妹妹呢?结果就不一样了。就算十八年后,你们三人比武夺天钥,只要我怡儿妹妹在人世,就没有人为了《望月心经》伤了和气。可是,假如她死了呢?那可另当别论了。这一点,是我最佩服的地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田十七“呸”了一声,怒道:“当初我是瞎了狗眼,怎么就……”花无悔悔恨地道:“怡儿、怡儿,没想你居然死的这么惨,我……”花无悔泪声俱下,泣不成声。田十七恨声道:“花无悔,今日我俩联手宰了这个臭婆娘,如何?”
鬼尊却道:“既然你已练成《望月心经》,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何?”
明月仙子笑着道:“你点到重点了,我是来杀你们的。”
田十七喝道:“哼,想杀我们,没那容易。”
鬼尊摇了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答吧?否则你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明月仙子咯咯笑道:“各位有所不知,我从我娘那里学了一招,这次来,是想看看这招管不管用。”
姜十三豆厉声道:“月娥,你究竟想干什么?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鬼尊哀声道:“你神功已成,何时何地都可以轻易杀了我们三人……”
明月仙子幽幽地道:“对,你说的很对。这次我来时要让你们知道,十八年前,当世三大英雄救不了他们心爱之人,十八年后还是保护不了他们心爱的女人。到时,我的心底比杀了你们还痛快。”
田十七怒道:“你……你……”田十七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月仙子轻哼了一声,惋惜地道:“你们瞧瞧,我怡儿妹妹死了这么多年,却不能入土为安,我的心,真是痛惜万分!”随即,她声音一变,厉声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把她怎样。只是,我会把她烧了,再埋到一个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她清清静静地睡会儿,再没有人能去打搅她。”
鬼尊愠声道:“娥儿,你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明月仙子却道:“娘,你听到了吗?他还是那么在乎月怡,这女人死后,他用水晶棺保存她的尸体十几年,可你呢?如今已化为一堆白骨……”田十七怒叱一声,狂吼道:“老子今日跟你拼了。”明月仙子冷哼一声,道:“好,那我先杀了你,再将遗体带走也不迟……”话犹未了,田十七暴吼一声,抽出腰间兵器,一个箭步上前,那兵刃化为一道惊虹,劈其胸门。这一击力道凶猛,即使是鬼尊恐怕也不敢硬接。人在发怒的时候,往往暴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潜力。
但明月仙子如一缕清幽的月光飘了开去,玉腕一翻,昏黄的油灯立即熄灭。风铃暗惊:“这女子好生狡猾,风断中了四十七的霜天神掌,他肉体虽已经麻木,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此番哪有战斗力?她扑灭油灯便是要趁着黑暗,施展诡计取胜……”随即又想道:“这女子习得了《望月心经》,鬼谷主也十分忌惮,这门武学一定很厉害了!倘若鬼谷主也斗她不过,我……”他心里矛盾至极,但却有善恶是非之念,到时一定会助鬼谷主无疑。
这时,内室呼喝声,兵器相碰声搅和在一起,构成了一首悲哀的乐曲。忽闻“啊”的一声,一人重摔地上,风铃隐约可辨受伤之人是姜十三豆。接着连连响起闷雷般的罡气相撞的声音,风铃闻声便觉不妙,但又不知内室情况如何,此刻自己贸然进去,可能起到作用否?忽然又听着田十七嘶哑着喉咙道:“你这女人好毒辣……”接着又响起暴雷般的声响。风铃心一紧,暗道:“田殿主遭了不测,那鬼尊前辈呢?”他对田十七、花无悔除了敬重外,便是看在花伊伊、田思思的面上,不忍心让二位当代豪雄抱憾而死。姜十三豆自打第一次和他见面,风铃便起了敬重知心,他对鬼尊则视若神明,哪忍奸邪之徒侵犯?当下毫不迟疑,跃身跳下,大声道:“明月仙子好不要脸,看刀!”他哪看得清楚,只不过凭一腔热血之勇,狂劈乱砍。
姜十三豆听出风铃的声音,趴在墙角旁,喊道:“风小兄弟,快走!”
风铃听他这一句话说得平平稳稳,未泄出半点痛楚之情,心中一喜,喊道:“姜前辈……”循声奔了过去,忽觉背后劲风袭来,他回刀反削。但刀背似触到一件极为细小的物事,他贯注刀身的劲力竟在瞬间化为乌有。风铃心中大为惊骇,心想道还好我感到了风声。黑暗中顺势连番几个筋斗,滚到姜十三立身之处,低声呼道:“姜前辈……”
姜十三豆惊声道:“你……你进来干什么?快走……”
风铃一怔,随即明白他担心自己会送命,昂然道:“怕那奸邪宫主作甚?我师父水血也要来了。”他趁机抬出师父的大名,心想明月仙子主总该有几分顾忌。
一声冷哼,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各位,本宫主已拿了我该拿的,失陪了!”正是明月仙子戏谑之言。
风铃暴喝一声,厉声喝道:“留下棺椁……”闪身期近,连劈十几刀。但只觉得香气飘荡,十几刀刀刀劈空。
明月仙子还好整以暇地赞道:“好刀法,好刀法!”风铃见势不妙,又突然感觉到一股冷风向室外飘去,暗想:“糟糕,冰棺被风断、鬼错抬走了……”于是单刀加紧催施,不仅护住了全身各大要害,更是刀刀杀招,但要越过明月仙子截下冰棺是却是不可能了。那股香气忽往后飘退三丈,风铃一惊,满室冷气大作,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全身气血为之一泻。幸亏这股冷气不过是瞬间的事,风铃松了松筋脉,不由自主地吸一口冷气。这时,身旁有人飘过,他一怔之间,那人已去得远了。接着,又有两人疾追了出去。远远传来田十七的吼声:“放下冰棺……”风铃只觉做了一场梦般,此刻梦醒,竟有一种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半饷,他才缓过神来,正准备跨出大门,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