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血冷冷地道:“田殿主,风铃是水某的徒儿,水某要将他带走。”
田思思已被田十七点了睡穴,昏睡了过去,田十七何等精明,在窟中便瞧出爱女对风铃的情义。他深知田思思的性子,这才出此下策。只听他沉声道:“是吗?生环死套虽毁,但我们的约定尚在,水大刀客要自食其言吗?”“水大刀客”四个字说得特别重,田十七是一代枭雄,他懂得“先声夺人”,也知道“攻人心计”。水血失去刀便如同猛虎失去了利齿,即使他功力深厚,哪是田十七的敌手?田十七有十七项绝技,血火铜虽遗弃,但他掌拳定胜水血许多。
水血盯着田十七,冷冷地道:“你要杀了水某?”
田十七哈哈一笑,道:“没这回事,刚才田某只是点了令高徒几处穴道,虽使他暂时发不出劲力,但绝不是投鼠忌器。田某是遵信守诺之人!”
风铃穴道虽被封了七处,尚可动弹行走。他急忙默运真气,只觉得丹田要穴空空如当,全身真气竟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影儿,心里不禁又急又恐。闻此言,心念一动,笑道:“你虽有十七项绝技,却无论如何也杀不了我师父。”
田十七又斜望了风铃一眼,冷冷道:“哦?”
风铃沉声道:“田殿主轻功独步武林,我师父的轻功身法也绝不会输于你。”田十七沉吟不语,风铃又道:“你只不过想趁我师父手中没有刀时,趁机对他出手,可你绝不敢出手。”
田十七嘿嘿冷笑几声,道:“田某不敢做的事虽不少,但绝不包括这件事。”
风铃却摇了摇头,笑道:“一个刀术到了至高境界之人,任何物事在他的心中都如刀般锋利。”
田十七冷声道:“当然,水大刀客就是用枯枝作刀,也能斗过一流高手。”
风铃淡淡笑道:“风铃只不过是作个比喻罢了!我师父用枯枝自难胜你,可弄一把刀绝不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
田十七微微一笑,道:“你很聪明……”
风铃摇了摇头,道:“田殿主不想我师父手中有刀,你可以一直缠着他……”风铃忽诡异笑了笑,道:“田殿主绝不会做这无聊的事。”
田十七似乎来了兴趣,道:“哦?说下去。”
风铃苦笑道:“田殿主似对在下很有兴趣,看来在下一时三刻是摆脱不了田殿主的。”
田十七颔首笑道:“嗯,你说话很有趣!”
风铃却叹了一口气,锁着眉头道:“现在我们几个人都成了田殿主囊中之物,要是说话不合您的口味,哪还有命在?”这句话如万根钢针刺入水血的心,他也是一代枭雄,他也自傲,他也喜欢主宰他人的生死,但如今呢?水血忽低喝一声,挥掌如刀推向田十七胸脯。他的掌法十分拙朴,看似缓滞,却十分灵活快捷。这个绝顶刀客掌法竟也不凡!
田十七大喝一声:“来得好!”脚如风,势如电,瞬间幻出重重腿影,将水血的掌路完全封死。水血凛然不惧,双目赤红,掌路一划,单手廊弯,直切其踢出的右腿。田十七啧啧叹道:“嗯,好掌法,这一招‘圣手迎客’倒也极具模样……”右腿不收,在空中如柳条摇晃不定,竟罩住了水血四处要害。
风铃一看田十七的腿法便钦佩不已,但知晓这人野心勃勃,欲对己不利,于是扯了扯花伊伊的衣袖,眼珠一转。花伊伊冰雪聪明,稍一暗示,便知风铃心意,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疾奔……
田十七余光瞥见,冷“哼”一声,忽腾出一只手来,两指一弹,一道晶亮的寒芒电射向水血。快意针!水血身形急闪,快意针如流萤跟随,在空中飞快地打着弧光。水血大骇,急忙将罡气运于掌中,狂推而出。那针一触及罡气,便如流星坠地般纷纷落下。水血见状,心道:“田十七的快意针是可以冲破对方气墙的,如今却如此不济?”水血也是阴沉多智之人,立知上当,抬目望去,田十七已追上花伊伊和风铃。
见田十七追来,花伊伊娇喝一声,反手一抖,十来颗碧血莲子激射而出。身子尚在半空中的田十七虽未料到对方有此一招,却并不惊慌,他迎着碧血莲子咂嘴连吹了三口气,“噗噗噗”三声急响,那十来颗莲子竟像是受到什么无形罡气的撞击,纷纷落下来。
水血心中一凛,惊道:“龙弥须气……”的确,田十七永远是田十七,他总有让人吃惊的时候,因为他是田十七——他有十七项震惊武林的绝学。可反而激发了水血心中的斗志和杀机,他一向是个忌才的人,他不能忍受这世上存在可与他一争长短之人。只见他长啸一声,如飞天神鹰直振长空,随即向田十七背后猛扑去,一股无比凌厉的气势瞬间笼罩田十七。
田十七亦觉察到,急忙收回点向花伊伊的手指,更做了一件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他忽然将怀中田思思向前抛了出去,凌空一个旋转,双掌凶猛推出。两股无形的掌劲如翻江倒海的蛟龙狂冲向水血。田十七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的谨慎,他本可以先制住花伊伊,再来迎击水血的。但他察觉到这只失去了牙齿的老虎有一股可怕的杀气,这样浓烈的杀气是田十七很少感受到的。田十七这样做是对的,能捕捉到周围气氛变化而采取不同应付手段的人无疑是一代盖世枭雄。
那两股刚猛的掌劲将袭至水血时,一道电光陡现,掌劲立被切个破碎。刀,只有刀才有如此耀眼的光亮!水血也只有用刀之时,才会有震慑心魂的气势,也只有用刀,他才能将如此霸道的攻势迅速、彻底地瓦解。他身上竟还藏着一把刀……
一个刀客,一个以刀而生的刀客,原应只有一把刀,这把刀就是他的生命。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然而,以刀而达到盛名的绝顶刀客——水血,竟有两把刀……不过,对于像水血这样的刀客,他应该很清楚这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的刀肯定不会轻易失去,但又有谁能保证永远不会?或许,这样才是明智的!他是否还有第三把刀?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水血也不能,只有第二把刀又失去时,也许,这个问题就有答案了。
刀光一现,田十七大为震惊,他没想到水血竟是如此深沉可怕。眼见刀光劈来,他并不躲,而是再射快意针。快意针一经田十七施出,便具有了无上的灵性。若说水血是人刀合一,那四十七一定是人针合一。九枚寒针排成一个“井”字,电射水血。刀光一闪再闪,水血变攻为守,刀光与寒芒融为一体。叮!叮!叮!九声脆响清晰密集地传出,水血在瞬间荡开了九枚快意针,也就是说,他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劈出了九刀。两人双脚甫一落地,身形未稳便又各向对方扑上。田十七的快意针又发,这次是十八枚,从五个方位暴射过去。水血刀光更盛,一刀在瞬间幻化成了九刀,那十八枚快意针又融于刀网中。
这样一来,二人的距离急速拉近,水血喝声如雷,一刀“劈鬼断魂”凶猛攻出。短距离是不利于发射暗器的,正因为如此,水血才劈出了最凶狠的一刀,誓要借机除掉自己一大劲敌。“啵”的一声脆响,只见田十七双手轻巧灵活地在刀光处一拨一推,竟将水血的“雷霆一击”完全化解。难道,他能用肉掌来挡水血的刀?但那声“啵”的轻响无疑说明田十七用的是一种短小精致的兵器,这兵器可戴在手上,也许,可以扣在指端……田十七既会十七项绝学,而他身上的兵器绝不会只有一柄血火铜。
这两大高手如两团旋风斗在一起,周遭的枯叶残枝被漫溢的劲气卷起,激扬空中。轰隆的爆响声中,罡气相触,几块岩石仿佛被突然炸裂了一样带着千百碎屑飞溅向外,更有数棵碗口大的树在同一时间仿佛被电劈开一般倒塌下来。风在吼,云在涌,大地已变了色彩,太阳似也黯淡下来。这惊天动地的激斗恐怕连神仙也免不了大为叹服了……
忽地,两条人影倒射而出,那撼动云岳的响声渐渐平息,那摄人心神的气势也渐渐淡了下来。枯叶飘落,沙石坠地,光线亮了起来。水血凛然而立,犹如渊渟岳峙,那气度不愧是一代大宗师才具有的风范!田十七巍然屹立,气势无匹,那震山撼岳的威力举世无双!
对峙良久,水血沉声道:“田十七终究是田十七!”
田十七厉声道:“水血何尝不是水血?”
水血点点头,道:“我们即使再斗上个千招,恐怕也分不出高低。”
田十七也点点头,冷冷地道:“再斗三日三夜恐也不能……”
水血抬头望了望天空,喃喃道:“举世英雄,能与你我一争高下的又有几个呢?”
田十七仰天长叹了一声,道:“不多,可也不少。”
水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哦,是了……”
田十七若有所思地道:“花无悔绝对有这资格。”
水血眼睛陡然一亮,沉声道:“嗯,我虽未和他交过手,但他的确是一个内外修为都绝高的高手。”
田十七颔首道:“不错,花无悔最可怕的武学是《三式爪法》。”
水血沉吟半饷,道:“哦?鬼谷中,斗鬼错之时没有施展出来?”
田十七摇了摇头,道:“是的,他的三爪施展出来,田某恐怕也不会硬挡。”
水血一惊,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爪法?”
田十七黯然道:“是的,他的《三式爪法》是一个奇迹,可田某一次也未领教。”
水血无限神往地道:“希望有一天,水某能会一会他的《三式爪法》。”
田十七神情陡转,笑道:“昔年天下武学最高的四人只剩其二了吧!”
水血点点头,道:“多情子、鬼尊。”他稍稍一顿,接着道:“多情子似乎已远离了他的辉煌时代,因为水某已经会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