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风铃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很温柔,跟花伊伊的声音很像。他努力睁开眼睛,眼皮却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劲儿,眼皮终于睁开一点点。可忽明忽暗的光晃得眼睛难受。风铃又觉得有一盏灯在他眼前不停地旋转,他想伸手掩住眼睛,可手脚丝毫不能动弹。他头疼如裂,喉咙干的似被火烧一般,他无力的闭上眼睛。刚闭上眼,又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使劲儿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身旁,望着自己。这人亭亭玉立,娇美动人,对,是她,花伊伊!她的秀靥清丽绝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风铃忍不住叫了一声“伊儿”,他又听到了呼叫自己声音,却不是出自花伊伊之口。他霍然一惊,忽地,花伊伊的脸倏然变得苍白无比,风铃张臂想把她搂在怀里,伸手去抓花伊伊的手,却抓了空……随即,脑袋又感到一阵眩晕,又昏了过去。
看得出,这是一间密室,一张床,一张八角桌,几张凳子,一个梳妆台。陈设虽然简单,可宽敞明亮,各处也收拾得十分整洁,地上铺的泥砖一尘不染。床被安放在墙边,棋盘格花纹的帐幔。床的另一头,灰色的墙壁上挂着三幅山水墨画,水墨画松清睡眼,云霞仙氅挂吟身。八角桌上还放着盆菊花,正在盛开怒放。正所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迷离乾坤间,晖光隐婵娟。一缕幽光映在一个丽人的脸庞,让她飘然超世般。四周无窗,不过这光不是一般的油灯发出的,而是镶嵌在密室顶上的明珠发出的。所以,这光那么美,那么柔,让人为之沉醉。
丽人目如明月,眼神冷淡清幽。丽人不是别人,是明月仙子!
明月仙子的目光停驻在一清秀少女身上。这少女脸庞与明月仙子酷似,只见她眼帘紧阖,躺在床上,像是昏迷了。明月仙子忽轻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去。
这时,少女“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粉黄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她不适的动了动,却发现身下的床榻冰冷坚硬,即使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不时飘来紫檀香让她清醒了些许,随即打量了四周一番,忽地惊坐起来。看到明月仙子,少女急忙起身,惊诧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姐姐是何人?”
明月仙子缓缓转身,望了少女一会儿,淡淡地道:“这里是幽灵月宫,你是花伊伊?”少女一惊,面色立即变了。她颤声道:“幽灵月宫?我怎么会来这里?”明月仙子声音陡冷,她冷冷地道:“本宫主问你一句,你就得要回答一句。”室中的空气猛然凝固了。
少女打了一个冷战,不由自主地道:“是,我……我是花伊伊!”明月仙子冷然点头,道:“我已派人通知了你爹,他会前来救你。”花伊伊怔了一怔,立即道:“我爹是不会来幽灵月宫的,你这么做,是不是另有所图?”明月仙子淡淡瞥了她一眼,颔首道:“很快,你就会听到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一件与你花错门密切相关的大事。”花伊伊警觉陡起,道:“你……你要挑起南宫世家和花错门的战火……”明月仙子幽叹一声,喃喃道:“你果然聪颖过人,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花伊伊灵光一闪,惊声道:“你……风大哥要娶的妻子便是你?”明月仙子银铃般笑道:“他要娶我吗?他告诉你了?”她沉吟半饷,又道:“也许会……”花伊伊神思恍惚,却厉声道:“你三番五次要杀他,又连连陷害他于不仁不义之中,你……不配爱他。”
明月仙子美目流动,诡异笑了几声,望着明珠出神地道:“我要和他隐居世外,我要他除了与我在一起外,不能和任何人相处,我要世人都恨他痛骂他,而唯有我爱他。”花伊伊身子一震,勃然变色,她却强忍着难受,道:“你会失去他的,因为那个时候,世上已没有风铃这个人了。”明月仙子冷目盯着她,半饷,才道:“他不会死,他还有我。”
花伊伊叹了一口气,心平气和道:“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他……”
“够了!”明月仙子勃然大怒,喝道:“你等着吧,本宫一定会让你看着那一天的到来。”说完,衣袖一挥,飘然而去。
石室门轰然关上,给花伊伊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哀郁和恐惧!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泪珠仿佛留恋顾盼生辉的眼睛,迟迟不肯落下。她呆住了,她的心在变冷,在下沉……不知怔立了多久,花伊伊终于支持不住了,她俯卧在床上全身搐动,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开始随着血液升腾,进入心房,深入骨髓……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密室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让明珠散发出的光亮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山间,溪水温柔地从山脚下流过,在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很是好看。有两人坐在小溪旁,一个英俊挺拔,一个秀美窈窕,自是月无血和田思思无疑。田思思凝耳听松涛,感受着晚风拂面的清爽;月无血望着天上的明月,若有所思……
忽然,他道:“嫦娥仙子为逃避淫恶门徒的逼迫和凶暴,飞遁广寒宫,从此饱尝相思孤寂。”田思思移目望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眼角竟有泪珠儿滑落脸庞。泪珠儿晶莹剔透,却蕴含了这位多情少女的寂寞和痛苦。月无血目光触及她带泪的花容,心中竟有些震动,关切之情油然而上,道:“你放心,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的……”
田思思凄然一笑,道:“我又不是怕死之人!”月无血目光黯淡了许多,默然半饷,沉声道:“他呢?你为为何会离开他?却不去寻他?”田思思又望了他一眼,苦笑道:“寻他?”她轻轻地叹一口气,道:“有这个必要吗?”月无血望着她,道:“你变了很多……”田思思微微一怔,失落地道:“也许……”月无血神色微异,似有点些紧张,低声道:“你变得多愁善感了……”田思思轻嗯了一声,苦笑道:“你比以前多话了,也比以前温和了许多。”月无血竟然没有否认,他以前绝不允许别人窥视他、评论他,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最神秘最脆弱的地方。此刻,他微低着头,沉吟着,虽不能窥探其脸上的神色,可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在沉思什么?是不是在想刚才田思思所讲的话?是不是在暗暗地问自己:我真的变了吗?为什么会变呢?为了风铃才救的她?
田思思温柔地望着他,轻声道:“很多人都在改变自己,有的比以前更好,有的却变得阴险堕落……”她稍稍一顿,语气更温柔了,道:“你比以前有血有肉有感情了。”月无血猛然抬头,一触及田思思那温柔的目光,心仿佛被砍了一刀,忙掩饰道:“我救你没有别的意里,只是……”田思思接着道:“只是你在掩藏着心中的爱和恨,你一直都在埋藏着自己的感情……”月无血忽粗重地喘息起来,嘴角在抽搐着,可喉咙仿佛被捏住了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田思思心中不忍,目中忽有怜爱的神色,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声音道:“谢谢你救了我,无论你出于何种缘由,但你毕竟是救了我。”月无血喘息渐渐平缓,但胸脯起伏有些剧烈。田思思没有在意月无血的变化,她望着潺潺溪水出了神。许久,也许她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又道:“你知道吗?风铃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他便认定你是一位性情中人,他还说你是一位真正的英杰。”
月无血心中一凛,他很想说:“当时,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慨,只觉很亲切,我和他仿佛早已见面,甚至早已相识相知……”可他嘴唇闭得很紧,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表露自己心中感想的人。也许,这是他成长的环境所造成的。自小,他便受到幽灵月宫众多奴仆宫女的尊敬,但明月仙子不苟言笑,脸色比寒月还冷。宫中之人虽多,但个个冷口冷面的,没有一人敢稍稍放纵,每一个人都小心谨慎,唯恐“犯”了宫中的规矩。月无血在孤独中成长,没有一人会倾听他心中的感受,也没有一人敢和他谈笑。在寂寞中没有死亡,那他的心必定是深沉的,是封闭的。他的血也必定是冷的,比冰还冷还硬。
田思思忽道:“嗯,那边似有……瀑布的声音。”月无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侧耳细听,道:“一定是瀑布,我们去瞧瞧吧!”田思思目光一闪,展颜笑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好奇的人啊!”月无血微微侧身,看见她醉人的笑容,胸口仿佛被重击了一拳,热血直冲脑门。幸亏田思思未在言语,已起身,踏着轻快的步子,向声音的方向奔去。月无血站起,望着她的倩影,冰冷的血似乎在渐渐融化……
穿过一片密林,便听得轰隆隆的水声。又行了一段路,水声愈来愈响,不一会儿,一条白龙似的瀑布映入眼帘。这瀑布从山上倾泻下来,气势宏伟磅礴,令人心高气爽。田思思赞道:“好美啊!山野之中竟然有这般奇丽的景色……”月无血见她满心欢喜,便道:“我们坐下来看吧,待到朝阳升起,红日瀑布相互映衬,景色会更美。”田思思偏头笑道:“好啊!亏你想得到,我还以为只有风铃才会想到……”月无血听她数次提到风铃,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痛,犹如被人刺了一刀。田思思已坐下来,见他怔立出神,笑了笑,道:“你怎么不坐了呢?”随即,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月无血茫然移身坐下。
田思思望着瀑布,渐渐出了神,仿佛在幻想着,如果是风铃和她相拥着坐在瀑布下,两人低声细语,情意绵绵,耳鬓厮磨,那该多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到此景,她嘴角荡起一丝甜甜的笑容。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不一会儿,一个鲜红的火球从地平线跳了出来。田思思回过神来,幽幽叹道:“原来人间竟然有这般美景……”月无血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忽地,红日下,一条魅影一闪而过。两人心中大惊,同时站起身来。月无血沉声道:“你在这此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着,向魅影消失的方向纵身飞去。田思思哪甘寂寞?也展开轻功跟上。
魅影轻功高妙非凡,宛如飞羽,亦如云中仙鹤,身法轻飘快捷……月无血和田思思身法也称得上一流,但跟魅影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还好,虽然二人很吃力,却也不会跟丢。魅影很快便没入一堆山石之中,月无血二人觉得有蹊跷,轻轻地飘落地上,小心翼翼地靠上去,隐于一块大石后。两人见魅影轻功如此了得,想必武功也不错,因此不敢靠的太近,甚至连头都不敢伸出去。
只听一个苍浑的声音道:“这么着急约本禅师来此,有何要事?”另一人应道:“若非事态紧急,我也不愿甘受此番跋涉。”看来这人就是刚刚那个魅影。那个自称禅师之人急道:“哦?明月仙子莫非又有惊人举动?”魅影嗯了一声,沉声道:“也许,我们的结盟要少一分实力了,南宫世家将要遭到灭门之灾。”自称禅师之人惊得“啊”了一声,道:“难道明月仙子敢贸然与血殿为敌?”魅影道:“当然不是,当今武林能与血殿一争雌雄,且能铲除南宫世家的并非仅我幽灵月宫。”
自称禅师之人沉吟好一会儿,厉声道:“明月仙子是要借刀杀人?”魅影叹了一口气,道:“是的,血殿、花错门势均力敌,若要双方血战一场,不是没有可能。”自称禅师之人惊道:“怎么可能?田十七、花无悔并不是傻子。难道他俩……”魅影嘿嘿笑了几声,道:“田十七和花无悔都是当世枭雄,两人均欲除去对方而后快,这不仅仅是他二人均想称霸武林,他们二人还是情敌。如今田十七身受重伤,花无悔的爱女受到‘战神’南宫求敌之子欺辱,禅师,你觉得花无悔会怎么做?”自称禅师之人又惊啊了一声,急忙道:“田十七身受受重伤?嘿嘿,明月仙子手段可真够阴狠,能捏造这般阴谋……唉,只是同盟之事恐怕难成了,那该如何是好?”
两人默然半饷,魅影道:“禅师,我们不如趁机向花无悔和田十七挑明其中的阴谋,到时,花无悔和田十七必会同仇敌忾,转而联手攻克幽灵月宫……”自称禅师之人道:“哈哈哈,你就是想早日登上宫主之位吧!可如此一来,幽灵月宫的实力将大减,我们又怎能抵御南天魔盟入侵呢?”魅影得意地笑道:“魔盟远涉中原,我们大可以逸待劳。而且,中原各大门派早就视其为狼虎,必会联合抗击。因此,不足为俱……”自称禅师之人狞笑道:“到时候,你以幽灵月宫宫主的身份,领袖中原各大门派扫除魔盟,然后调转矛头,直捣我圣殿……”魅影急道:“禅师何出此言,岂不是伤我等联盟之谊?”自称禅师之人冷哼了一声,厉声道:“本禅师只是道出心中之所想……”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良久,魅影才道:“那以禅师的意思呢?”自称禅师之人道:“很简单,任其事态发展,我们只需要保持实力,作最后一击。虽然失去了南宫求敌,但势必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那时,武林局势将更动荡,唯有众虎相争,才有我们取胜的机会。”魅影连忙赞道:“高,禅师实在是高明!”他缓了缓,接着道:“禅师既有如此高见,为何不早言明?那我们便坐山观虎斗吧!”自称禅师之人道:“嗯,你出宫太久,会引起明月仙子的疑虑,恕本禅师不送了……”魅影笑道:“禅师客气了!”唆!一条黑影电射空中,月无血和田思思立即缩紧身子。那边也有衣袍抖风之声,想是那禅师也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见两人确实走远了,月无血和田思思才长吁了一口气,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田思思怒道:“明月仙子好狠毒,但……”月无血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声音小一点儿,那自称禅师之人是西疆圣殿高手,定是在这里暂时藏身,我俩快快离开这里,以免被发觉。”于是,两人便又回到瀑布前。
田思思面容惨变,焦急地望着月无血,道:“爹爹受了伤,血殿又有危险,我要立即赶回去。”月无血冷冷地道:“没有用的,幽灵月宫的人还在四处找你,你回血殿等于自投罗网。”田思思怒叱一声,厉声道:“我才不怕死,再说了,为求保身而不忠不孝,那不是我的立身处世的原则。”说着,转身就走。月无血望着她飘去的背影,忽喝道:“慢着!这件事并不简单,你要救你爹和血殿,总要想个好方法才行……”随即也跟了上去。
果然,二人行了不到二十里,忽然,四面跳出九个蒙面杀手。九人都持月形弯刀,刀刃在烈日下闪着冷冽的寒光。
月无血瞥了惊恐不安的田思思一眼,这一瞥似乎要彻底击溃田思思的倔强和骄横。田思思几乎气歪了身子,怯意全消,娇叱一声,玉掌时飘时滞直取当前的两名杀手。可那二名杀手却突然闪开,田思思不禁微微一怔。忽然感到劲风袭至,心头霍亮,玉齿一咬,玉臂倏张,掌中暴射出数点寒心。
“快意针!”
那二名杀手冲势过猛,避之不及,照单全收。顿时惨嚎迭起,那二名杀手翻到在地抽搐了一会儿便不动了。田思思得意一笑,也回瞥了月无血一眼,神态甚傲。月无血面色不改,冷冷地道:“这七名杀手不会再上当了,你要小心应付。”
一杀手忽沉声道:“少宫主,宫主让属下传句话于你。”月无血望着他,沉吟半饷,道:“你说,我听着。”那杀手道:“宫主说,没有血的人却有感情。”月无血瞳孔立即暴缩,目光似在颤抖。良久,他咬着牙道:“月无血的血只为宫主而洒,为宫主而沸腾、消逝,所以才无。”七位杀手闻言,一揖至地,月无血别过目光,冷冷地道:“所以,这位姑娘绝不能死。”月无血一言惊人,大出七位杀手的意料之外。
七名杀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刚开口的杀手忽起身趋近三步,双手一拱,深深地向月无血鞠了一躬。田思思正感到诧异,陡然寒光一闪,那杀手忽施杀着,藏于背后的两颗月形暗器星驰而出。一取月无血的咽喉,一袭其胸膛。就在此时,另外六名杀手也扑了上来,六把弯刀全劈向月无血。
遭受突袭,月无血一点也不慌乱,清啸一声,身如飓风飞旋而起。雄劲炙热的罡气顿时把全身包裹起来,月无血猛地将火云搜魂掌狂推而出,瞬间攻出十八掌,分取七人。人影霍霍,纷纷倒退,七名杀手的攻势似乎完全瓦解。那两颗满月飞轮甫至中途,一个旋转双双向田思思射去,这才是七名杀手真正的攻击目标和手段。田思思目睹此状,花容失色。急出指来拨,田十七的“锥风指”确有聚力泻劲的独特作用。吱!吱!纤指点中轮心,月形暗器向两侧飞了开去。田思思大喜,熟料,一柄寒刀切向其粉腿,根本来不及闪避开去。这七名杀手不愧是一流的杀手,总是有着令人震惊的杀招。那后背发出两颗满月飞轮的杀手在另外六人的掩饰下,施展了让人防不胜防的地趟刀……
刀芒冷气刚触及田思思膝盖的一瞬间,那杀手忽怪嚎一声,整个人如遭雷轰,飞出一丈开外。背脊上插着一个圆盘,鲜血汩汩流出。田思思惊魂未定,她似乎看到了月无血五指箕张随又合拢成拳,被拔开的一个圆盘竟似有灵性般划了一个电弧,绕着杀手的腰际旋了一圈,最终深深插入了他的背心。这出人意外的突变在一刹那间发生,另六人亦感到莫名的惊恐,纷纷又退后数尺。
月无血看到他们恐惧的目光,忽地叹了一口气,低沉地道:“我并不想杀你们,可你们的命运只有死,因为你们根本不能杀她……”一个杀手若不能完成主人的任务,其结果往往只有死。
月无血话音刚落,两条黑影如箭冲射而至,赫然是魂棋和剑画二老。剑画望着月无血,沉声道:“宫上要杀的人,谁也不能阻止。”月无血的目光黯淡了许多。田思思牙齿一咬,厉声怒道:“呸!明月仙子是什么东西?告诉你,本姑奶奶谁也杀不死。”剑画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魂棋目眦尽裂,怒道:“为了你这死丫头,本宫竟折损了月宫两大长老,老夫若不能撕裂你,枉自行走江湖数十年……”这话还没说完,只见魂棋一抖衣袍,拖住棋盘的一弹,数十颗白子成一棋局,飞射而出,速度快捷无比。
田思思失去了佩剑,自知不能抵挡,便闪身躲避。她轻功颇佳,只见她如一缕青烟眨眼间便飘出了三丈。六名杀手看准时机,以六个角度抢扑过去,六柄寒刀凶悍无比。这边,剑画已持剑与月无血斗在一起,魂棋亦加入了战团。两大长老使这位武功已出神入化的月无血也难占到上风,又哪能分身去照顾田思思呢?六道寒光劈过来,田思思急忙扣了几枚快意针,却来不及射出去,纤腰一扭,从刀势空档中飘飞出去。这六名杀手当然知道快意针的厉害。可他们均是一流的杀手,见状,迅疾变招立即紧逼了上去,丝毫不给田思思射针的机会。田思思险象环生,幸亏她身法高超灵动,一时还未挂彩。
剑画剑气纵横,洋洋洒洒,一副浑然天成的山水画成立于剑势之中。月无血凛然不惧,单掌迎剑,火云搜魂掌劲道浸淫四周,将剑气完全封死。魂棋的玄铁棋盘猛打猛砸,狂而不乱,刚中有柔。月无血尽量避免其锋芒,专攻剑画,使得魂棋招招落空。三人转眼间便拆了三十多招,魂棋安奈不住愤怒,心中浮躁起来,看准月无血背心命门大穴,一招“棋下成仁”,贯注了十成劲道玄铁棋盘如旋转的陀螺飞过去。剑画得修为颇深,见识阅历亦十分丰富,见此状暗呼不妙,为防棋魂有失,长剑急颤,顿时幻化出点点剑芒刺向月无血十三出要害。
其实,凭借火云搜魂掌的威力,即使是四大长老联手也不能讨到便宜。月无血外表虽然冷漠无情,其内心却对本宫长老或多或少有些尊敬。狱书为人阴狠卑鄙,击毙他月无血毫不所动。但血琴长老不失为忠厚长者,对其致残,月无血心很是不安。此时,剑画、魂棋两大长老痛施杀招,月无血焉能轻视?他沉喝一声,掌影飘幻不定,电光火石间,一掌击中剑背,几乎就在同时,他反手一掌与玄铁棋盘猛然相触。火云搜魂掌何其霸道诡异,剑画只觉得一股高温真气透过剑身冲入体内,顿时感觉五脏六腑似乎要熔化为一体,痛楚难当,震惊之余,电退三丈。魂棋更加不堪,掌盘一触,雄厚的劲道如惊涛骇浪般一波一波地侵入他的体内,他立被震飞。可侵入体内的真气却沿着经脉又窜,异常的高温使得经脉膨胀,仿佛随时都要爆裂般。嘭!嘭!嘭!魂棋各处穴道爆裂,棋魂惨叫一声,喷血而亡。瞬间处上风的月无血便如狂风般卷袭六名杀手,“魂断星河”陡然施出,千百掌影间笼罩了六人。掌影一闪即逝,六位杀手的生命在片刻间也殒落了。
剑画脸红耳赤,却仍喝彩道:“好狠的杀招,好冷的杀手……”月无血平静地望着他,淡淡地道:“你走吧!回去告诉宫主,我不会让她杀了此人。”剑画忽地跪在地上,嘶声道:“少宫主,老奴求求你,听老奴一言吧!”月无血似乎有所触动,沉声道:“画老,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所以……”剑画凄惨一笑,厉声道:“少宫主,请不要逆宫主之意而行,老奴……去也!”剑光闪,血飞溅,一剑割喉,自刎而死。看着剑画雄伟地倒在血泊之中,月无血身子一震,眼中似有一丝热泪。
田思思目光已模糊,哽咽道:“好悲壮……”月无血似乎些感慨,道:“能像他一样死去,活得也值。”说完,走过去拾起剑画的长剑递给田思思,叹道:“这是一柄好剑!”田思思伸手接过,道:“的确是柄好剑,不知我配不配用它……”月无血瞟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危险并没有完,这把剑你得留着。”田思思俏目忽闪,道:“除了四太长老之外,幽灵月宫还有什么可怕的高手吗?”月无血没有回答,只冷冷他说了一个字:“走!”
当风铃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黑乎乎的屋子里,墙上插着一根照明的松油棒,忽明忽暗的黄光还是晃的自己难受。风铃瞧了瞧四周。喃喃道:“这屋子真是怪,怎么没门?”风铃艰难的站起身,摇摇晃晃了几下才站稳。他用手指在墙壁上这里一阵子,然后又走到那里敲一阵子,敲了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停在一处。心道:“这里最薄弱,待我运功震开它……”正当他想运功之时,这堵墙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风少侠,你醒了?”风铃听出是侍女的声音,惊喜地道:“是你……你还好吧?他们没对你怎么吧?”侍女也欣喜地道:“恩,我很好!多谢风少侠关心!”看来这堵墙确实不厚,风铃身子虚弱,说话声音自然不大,而另一面的人能够听得清楚。侍女缓了缓,接着道:“还好你醒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了。叫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风铃一惊,失声道:“两天了?”侍女嗯了一声。风铃脸色大变,颤声道:“两天,那……伊儿是不是……,万一……不行,我得赶紧出去。”侍女急道:“风少侠,怎么了?”风铃大声道:“姑娘,你站到一边去,我要劈开这道石壁。”侍女大声道了声“好”,风铃沉马稳步,一提真气,顿时觉得丹田之中空空如也,连一分力道也提聚不起来。他又试着提了一下真气,可还是没用。他一惊,暗自忖度:“田十七的“点穴散气”不是被他营救自己的时候解开了吗?怎会如此?”但立即想到自己肯定是中九世死魔的独门点穴秘技。他便叹道:“唉,姑娘,我武功尽失,又如同常人了。看来要连累姑娘受罪了……”
侍女温声道:“少侠无须内疚,花儿还未谢过少侠救命之恩呢!”风铃心猛地一痛,喃喃自语道:花儿?你叫花儿……”他转身背靠墙壁坐下,又叹了一口气,失落地道:“如今我的真气不能提聚,该如何是好?”花儿安慰道:“身处此境,唯有逢机而动。”风铃点了点头。花儿又道:“风少侠,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再想办法吧。”风铃这才瞧见西边角落有个篮子,他起身走过去,提起篮子一看,东西还挺丰富的,有鸡有鱼,唯独没有酒。
这个时候怎么能缺酒呢?风铃摇摇头,拎着篮子,回到原处坐下。道:“你有吃的嘛?”刚说我这句话,他又苦笑道:“是你提醒我有吃的,我却忘了……花儿姑娘,他们是怎么把食物放进来的呢?”花儿道:“石室的顶部有一个比篮子大一点洞,每天到了时间,就有篮子从上面吊下来。”风铃调侃道:“看来他们对我们还不错,除了没有酒……”风铃早已饥肠辘辘,便不再说话了,大口吃起来。
花儿忽幽幽地道:“也不知公子和姐姐们怎么样了?”风铃安慰道:“南宫少爷武艺超群,又有萧瑟同行,你三位姐姐应该能找到他们。”花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风少侠,你胸襟真够宽广,公子他的确有些对不住你……”风铃道:“你姐妹四人相貌一模一样,你家公子最疼爱哪一个,是你吧?”花儿叹了一口气,失落地道:“姐妹四人中我最年幼,跟着公子的时间也不长……其实,我们并非亲生姐妹,公子花了不少心思才……”花儿不好意思说下去,风铃心里自然明白,轻“哦”了一声,笑道:“那可真难为他了,南宫世家富贵显赫,实力雄厚,南宫公子倒懂得利用。”花儿沉默起来,似有难言之隐。
风铃见花儿默不作声,三两下将篮子中的饭菜扫光,抹了抹嘴,道:“我吃饱了,现在试着运运功,看能不能冲破受制的穴道。”说着,盘膝在地,收敛心神,摄元归心,但丹田要穴时而似被铅块塞满,时而似比空气还空,运行二周天,连一丝真气也未提起。风铃连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此时,风铃早已满头大汗,又担心花伊伊可能遭遇到什么不测,他又试着强行运功,但还是跟前几次一样。他怒吼一声,一拳打在墙壁上,花儿一惊,急道:“风少侠,怎么了?”风铃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真没用,没用……“说着,又往墙上砸了几拳。花儿急忙道:“风少侠,你这是何苦呢?歇歇吧,不要勉强自己。”风铃大感失望,走到一旁的角落坐下,抱着双腿,把头放在双膝怔怔地发呆。花儿倒也颇知趣,没听到风铃的声音,她沉默下来,也不打扰他了。
不知不觉,花伊伊的身姿和笑靥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从和她相逢、相知、同苦同患难,至刻骨铭心的思念,到最终的痛心分离,那一幕幕在地风铃脑海中闪过。泪珠儿爬满眼角,缓缓滑落地上,风铃的心也在滴血。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唯有真正的爱过,才会有如此的真情流露。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老天不会因为你可怜就同情你,让奇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