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长吁了一口气,嘶声道:“从哪里来从哪里走,九世死魔倒也懂规矩,哈哈……”笑声突然中断,风铃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天香雪美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关切地道:“你怎么了?”风铃摆摆手,颤声道:“没事,没……”话未说完,忽然喷出一口血箭,昏倒在天香雪美的怀中。
当风铃醒来时,坐在他身边的不是天香雪美,而是花儿。风铃感到欣慰,笑道:你没事吧?”花儿脸上嫣红一片,忧道:“我醒来时,见你一身是血,把我吓坏了……”风铃道:“只是伤了筋骨,未伤及五脏六脉,不碍事。”他目光一溜,沉声道:“哎,天香姑娘呢?”话音未逝,轰的一声,天香雪美从石壁后面的密室走了出来。
石台周围有三面石壁,看来每一面石壁里都别有洞天。她莲步走道风铃的身前,道:“多亏你能挺住,未让九世死魔识破真相,现在好些了吗了?”风铃惨笑道:“我有刀叶附体,最能忍痛挨打,疗治伤势更是神效无比。”天香雪美却道:“伤你之人刀法高绝无情,可又杂而不乱,似乎含有我魔盟刀法之精髓……”风铃点点头,赞道:“天香姑娘眼力非凡,风断乃四大刀客之首,年轻时周游各地,其刀法兼中原,东瀛、南洋、西域等地精髓。”天香雪美轻轻一笑,道:“我幼年时确实听家父提及过风断,说他刀法博多家之长而自成一脉,是刀界奇才。”风铃道:“是啊,风断是刀术中的奇才,但我也是天生异赋……”
“呸!”天香雪美轻叱道:“自卖自夸,也不害臊!”风铃啧了啧舌头,道:“我看你的剑法十分高明,叫什么来着?”天香雪美轻声道:“《九天轮回剑法》。”风铃连连赞道:“好名字,只有你这样的人儿才配使这样美的剑法。”花儿被冷落一旁,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儿,闻言心中暗道:“剑法的名字和人名一样,的确美得令人着迷,其貌可不敢恭维……”
“没那事儿……”天香雪美急忙道。风铃一怔,急道:“你生气吗?我只是随口说出来的。”天香雪美闻言,更气恼了,怒道:“那你是在信口雌黄,认定我很丑了?”风铃忙摆手,温声道:“不,姑娘数次相助,又救在下性命于倏忽之间。姑娘心胜善良,定是一位比天仙还要美的人儿。”天香雪美立即叫了起来,厉声道:“好啊,你还说没想那件事,你自食其言,必不得好……活。”她本欲咒他不得好死,但想想心中不忍,便把“死”说成“活”。
风铃笑得更开心了,喃喃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天香雪美却道:“你既食言,就等于未允承诺,这次不算数……”风铃抢说道:“那姑娘就罚我在这里呆个十年、二十年吧,我倒是很乐意留下。”天香雪美微瞥了花儿一眼,又羞又有点腼腆地道:“才没那么容易呢!”风铃笑道:“那就是说,我还要替你办两件事?”天香雪美点头道:“是的,要是下次你再办不到,就得自残而死。”风铃懒懒地应道:“那我这辈子真是不得好活……”时,一阵急促尖锐的哨声远远传来。天香雪美神情一紧,沉声道:“你俩快随我来。”说着,转身进了石壁。花儿扶着风铃,低声道:“我们再从那个石阶走出去,不是更好吗?”风铃欲语,天香雪美却回头一瞥,冷冷道:“现在外面人多混乱,如何能出去?”
三人进了斜坡对面的石壁中,里面乃是一处地底宫殿,其富丽辉煌,比之帝王宫殿有过之而无不及。天香雪美引着风铃二人来到一间深闺之中,房间里香喷喷的,令人有点神不守舍。风铃奇道:“这里有二百多间房间,怎么只有你一人居住?”天香雪美喝道:“少啰嗦,把眼睛闭上,只须竖着耳朵听就好了。”风铃心中忖道:“哼,古灵精怪,不过也许可以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果然不再多言,闭目凝神,只待法耳一听。只听天香雪美温声道:“花姑娘,待会儿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弄出声响。”风铃一怔,暗道:“莫非又有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天香雪美却出了房。
不一会儿,一阵豪迈雄浑的笑声迅疾传来。风铃禁不住好奇,轻手轻脚地走到窗侧,透过窗隙望去,几条人影无声无息地从深宫飘至。风铃一惊,心道:“这地宫别院难道又寒阴狱域和地火炼域相通吗?”只见发笑的是一位身材硕长,目光如炬的锦衣老者,眉目之间散发着一股挺拔之气。风铃暗暗赞道:此人若不是一头猛虎,便是一尊天神!”
“爹!”天香雪美叫了一声。来者正是魔盟双魔之首的生魔,但其年岁仅四十过半。生魔身后左侧的一人,也年约四旬,衣履光鲜,仪容整洁,手持一柄赤红的长剑,一身红衣,红得似乎是地上的另一道骄阳,娇阳似火,明眼的人一看便知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的剑也是一柄不平凡的剑,风铃看出那剑散发着慑人的热力。风铃认出他来,这人正是往来酒楼的掌柜“阿算”。生魔右侧是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汉子,风铃也认出了,是“阿请”,风铃第一次进往来酒楼时便是他在门口迎接的。
只见生魔威武地高坐在殿堂上,天香雪美、阿算、阿请在堂下肃容而立。生魔朗声道:“雪儿,你在乐魂坡可遇到了乱闯之人?”
风铃一惊,暗叫道:“糟糕,她会不会出卖我和花儿?”忽又一想:“不对,我和她非亲非故,她又属魔盟之人,对我和花儿谈不上出卖……”心念至此,不由握紧了拳头,奇怪的是心里一点也没有恨天香雪美的感觉。
天香雪美怒道:“乱闯之人是有的,是九世死魔,女儿对他好言相劝,道出此坡乃女儿奉爹之命守之,望他能顾全本盟法规,原路返回……”生魔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天香雪美心中一怔,暗道:“爹爹果然细心,险些露馅了。”于是忙道:“肯定是他发现地道,然后轰破石壁进来的。”
生魔拍案而起,厉声喝道:“竟如此肆意妄为,他人在何处?”天香雪美道:“女儿迫于无奈,和他大打出手。他顾及爹爹,也不敢伤害女儿,只是危急关头,他的一名属下跑进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便和属下原路上去了。”生魔冷冷地点了点头,移目望向阿算,道:“司空师兄有何高见?”
风铃又一惊,心道:“莫非那持剑之人便是司空清星?哦,对了,他握剑的手很稳,倒与谢前辈有儿分相似……”
只见司空清星沉思片刻,道:“风铃从石室中逃出,又闯进寒阴、地火炼域,或许他早已不在这纵横交错的地道里。这小子聪明异常,他能找到出口逃出去是完全有可能。”生魔沉声道:“明月仙子率众入洞,已连破数重机关。指明要抢走风铃,若风铃在上面,她岂有不知之理?”司空清星点点头,道:“这只有一种可能……”生魔不解地道:“师兄的意思是明月仙子和风铃刚好错过?”司空清星朗声道:“生魔英明!生魔有所不知,当年,我们的人来到中原寻找秘密据点时,经过千辛万苦方才寻到此地---阴阳窟。这个地道出口有共有八处,我们用尽无数人力物力,仍不能改变它的格局。他们若错过,毫不为奇。”
生魔沉吟片刻,道:“雪儿,九世死魔是何时闯进来的?”天香雪美道:“回爹爹,半个时辰之前。”司空清星点头道:“这就是了,明月仙子进入地道已有三四个时辰了。”生魔道:“九世死魔返回地面就是去擒风铃了?”司空清星道:“除此之外,就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阿请忽道:“师父,让弟子上看个究竟吧。”生魔摇摇头,忧道:“不用,上面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再者,九世死魔上去已有三柱香的时间了,以他的功力和智慧,风铃恐怕早就落入他的手中。”风铃听了,暗自好笑,心想:“这阿请原来是生魔的弟子,也就是天香姑娘的师兄了。”风铃仔细看他的腰间,果然缠有一柄软剑。
阿请不悦地道:“如此一来,邀功领赏的不是九世死魔吗?我们该喝西北风了……”天香雪美却道:“师兄,风铃极有可能落在了死魔的手中,但死魔能不能把人送回魔盟还是个未知数。”生魔点头笑道:“雪儿所言极是,九世死魔以及他的一众亲信在上面必定死伤惨重。何况,明月仙子岂是等闲之辈?这一路上的护送才是最艰难的。”天香雪美急道:“爹爹,我们要放弃这个据点吗?”生魔黯然叹道:“九世死魔心机深沉,明知自己与田十七、水血大战之时已被人发现,却装作不知,引敌上门。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借他人之力削弱我们的力量,让天魔权位得以巩固。”司空清星冷哼一声,切齿道:“我等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实是可恨,我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天香雪美惨然道:“我和他交过手,他的功力远在我两倍之上……”
“啊……”阿请面色骤然大变,惊声道:“是吗?如此说来,我们四人中唯有师父可与他一斗了?”生魔目光如炬,沉声道:“他能够获得魔君的赏识,接替八世死魔之位也非巧合。他那《魔光碎天九蚀》配以蚩妖魔荷施出,威力能震天撼地,绝不可小觑。”司空清星厉声道:“区区一个九世死魔,何劳生魔动手?本君麾下有炼狱火神、冰之魂两员大将,再加上我、无夜、幽雪三人足可以拿下九世死魔。”他稍稍一顿,接着道:“属下担心的却是明月仙子,这女人一身武学委实可怕,其麾下几员大将也算上绝顶高手。”生魔嘿嘿笑了几声,道:“这就是我任她在阴阳窟里横行无忌的用心,只要将引她至‘万物不沾,乐魂坡’,我们就可施出破釜沉舟的一击。”花儿闻言,忽轻“啊”了一声,风铃心中一紧,深怕被生魔等人察觉有异。
生魔等人没有动,似乎没有听到。司空清星沉声道:“生魔,你真的决定了吗?”语气很凝重,似乎生魔的这个决定非同小可。生魔厉声道:“若能成功,我们便除去了中原最强大的敌人。到时……”司空清星道:“好,既然生魔心意已决,属下自当服从。属下这就去布置。”生魔颔首道:“好!师兄,一个时辰后,将我们的人带到此处,时间绝不能拖延一刻。”司空清星领命而去。
阿请忽意味深长地道:“师傅,司空清星在这弯弯折折的地道中藏了许多的秘密,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徒儿也不得而知。”生魔冷笑道:“方才你故意激他,言他非九世死魔的敌手?可没想到他的城府竟那么深沉,一点儿异样的神色也没有露出来。”
“不!”阿请语气坚决地道:“正是他刚才的不动声色,更加肯定了徒儿的猜测。现在,以他的实力足可以与九世死魔一较高下。”生魔轻哦了一声,道:“你何以如此肯定?”阿请厉声道:“师父派徒儿和他一起来中原建立秘密基地,我和他相处了将近二十年,所以我很了解他。”生魔哈哈一笑,道:“好,你果然没有辜负为师的一番栽培。司空清星野心勃勃,阴险狡诈,又能屈能伸,实在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天香雪美道:“炼狱火神、冰之魂两人的功力并不见得在我和师兄之上,又有师姐中途接应,反回魔盟的途中,应该能应付。”生魔望着阿请,叹道:“无夜隐藏功力二十年实属不易,为师甚感欣慰。”阿请道:“师父言重了,黑无夜得蒙师父栽培,必当以死尽忠。”“阿请”原来便是“黑无夜”。
生魔目光一凛,冷声道:“你知道司空清星为什么急着离去吗?”一听此言,天香雪美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黑无夜一怔,半晌,摇头道:“徒儿愚昧,望师父指教。”生魔哼了一声,沉声道:“不,这只是你功力不够罢了,亦是你师妹敢欺瞒为师。”此时,天香雪美额上已沁出冷汗。
风铃眼望花儿,示意她大难临头。
黑无夜一脸茫然,道:“请师父明示。”生魔目露凶光,冷冷地道:“司空清星听出你师妹房中有人。”黑无夜一惊,但他立即会意,一个转身便向天香雪美闺房扑去。他人未至房门,房门却猛地开了。黑天夜猝然止步,一个身着血衣的少年气定神地走出房门,嘻笑道:“阿请,你好啊!”黑无夜一愣,漆黑的眼珠陡地一亮,兴奋地道:“风铃?师父,风铃……”风铃点头笑道:“是的,我就是你们千方百计想要争到的风铃。”他脸上的笑容很深,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带着挪揄的口气接着道:“你们魔盟的人实在太窝囊,还以为我逃出了地道。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潜入了这里,你们却无一人想到。”说着,向天香雪美微微一揖,道:“风铃乃一介野夫,无礼闯入姑娘闺房,还请姑娘见谅!”他这么一说,无疑是想替天香雪美开脱私藏重犯的罪名。
说着说着,风铃也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生魔望着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两道电目上上下下打量了风铃一遍,赞许地道:“好一个少年,如此不屈的气慨,不愧为刀叶的有缘人。”他稍稍一顿,朗声道:“老夫便是魔盟八世死魔天香帅。”风铃霍然一惊,他居然比九世死魔犹高一任。随即眼睛一眨,道:“前辈既知世事皆有天缘,那又何苦强夺刀叶呢?”黑无夜见风铃出言不逊,立即怒道:“呸,臭小子,我师父夸你一句,你就神气起来了……”天香帅摆摆手,示意他止住。朗声道:“风少侠,老夫见你朗目皓齿、器宇轩昂,又存一副好筋骨,乃是一可造之材。你不如听我一言,如何?”风铃抱拳笑道:“晚辈洗耳恭听。”
天香帅点点头,沉声道:“如今,武林中不论正道邪道,均欲擒住你而得尝心愿,这使得少侠如无家可归的野鸟,朝夕惊忧。以少侠之才,何不寻一良木而栖呢?”风铃大笑道:“前辈莫非垂怜在下,欲置良所于我栖身?”天香帅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语气也很严肃,道:“我魔盟威震天下,高手如云,老夫忝为双魔之首,只要少侠一点头,老夫担保你一生无忧无愁。”风铃摇摇头,苦笑道:“人无忧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天香帅愣了一愣,随即一声大笑,道:“好,老夫的意思是保你不受武林人士的纠缠和欺辱,老夫亦会尽全力助你扬名天下,成就伟业。”风铃点点头,道:“这许诺很诱人!”天香帅一仰头,冷傲地道:“你不相信老夫的能力?”风铃摇摇头,道:“魔盟双魔之首,威震天下。只可惜,喜欢和阴险狡诈、无情无义之辈结交,我不想被人唾弃为……”此言一出,花儿和天香雪美的神情立变。
黑无夜怒气冲天,喝道:“师父,你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这小子不识抬举,让徒儿先教训他一……”天香帅却摆摆手,缓缓道:“你口中的小人指的是司空清星?”风铃佩服道:“生魔果然名不虚传!”黑无夜急道:“师父,这小子是想离间我们……”天香雪美走上前来,道:“师兄,且听他说说也无妨,是非曲直,我们还辨不清吗?”天香帅眼角余光微瞥了天香雪美一眼,神色微异。冷冷道:“少侠且说说看。”
风铃却道:“风铃不明白,前辈身为魔盟权重位高之人,当以魔盟兴衰为重,怎愿助司空清星取代九世死魔呢?”他稍稍一顿,又道:“司空清星隐藏甚深,在下对他不甚了解,可九世死魔……依在下看来实不愧为盖世枭雄。”天香帅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哦?那司空清星有何不良行径?少侠不妨说说看。”风铃一字一字地道:“你们魔盟的八世死魔并没有死,他被人囚禁了,而且……”此言一出,天香雪美、黑无夜齐齐一惊,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香帅。
天香帅闻言,目瞪口呆。半饷,面容才恢复平静,他沉声道:“八世死魔是老夫的师叔。”风铃似乎早已猜到,道:“谢前辈被司空清星设计擒住,囚禁的地方就在这地牢之中。”黑无夜恶狠狠地望着风铃,厉声道:“你小子最好别胡言乱语,不然……”风铃笑而不语。天香帅却问道:“谢师叔和你谈了些什么?”风铃点头道:“谢前辈在石牢中数十年来,清淡名利,对往事也看得很深、很空、很透,他的剑术已达到超凡脱神的境界。”天香帅叹息一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声音几乎有些哽噎。随即冷声道:“无夜,制住他们。”黑无夜骤一得令,眨眼间迅疾拔剑,剑芒如电,罩住了风铃身上七处要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黑无夜心动剑动,乃是一名剑术高手。
风铃亦不示弱,反应奇快。他往天香雪美的闺房退了三步,手腕一翻,瞅准剑路,举腕相迎。“嗒”,剑尖戮中金蛇鳞片,风铃借势退入房中。花儿纤手一抛,喝道:“接着!”适时,黑无夜挺剑再度刺来,剑尖离风铃不过半尺。难退难避之下,风铃伸手一抄,接过花儿抛来之物,也不细想,对准黑无夜的剑迎去。“咔嚓”一声,剑破竹响,黑无夜长剑势不可挡。风铃此时方发觉花儿扔给自己的乃是一段竹筒,眼见剑尖直破竹筒向手心冲来,忙手腕一旋,半裂半合的两片竹片如绞索将对方的剑锋扭住。
黑无夜脱口赞道:“挡得好!”运力过处,长剑如毒蛇般一阵抖动,嘭!嘭!嘭!竹片尽碎。风铃疾退如风,黑无夜如影随行,长剑气势如虹。风铃数次凭着超凡眼力和灵活身法,险险避过其剑刃。
花儿吓得躲在屋角下,见风铃形势危急,忽娇喝道:“一方有剑在手,一方赤手空拳且身受重伤在先,这样的一战,胜负早定。但负方也未必耻辱,胜方也未必得意。”闻言,黑无夜剑势一收,道:“黑无夜自列生魔门下,素凭师门一手剑术击败无数对手,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就请风少侠亮兵器吧!”风铃环视四周,道:“这里天香姑娘的闺房,手脚施展不开,我们还是出去吧。”黑无瘦也不征求天香帅的意愿,径自一口答应道:“好,风少侠快人快语,咱们就在厅中一决胜负。”言毕,身影一晃,人便潇洒地伫立在厅堂中央。风铃瞥了花儿一眼,阔步走了出去。
天香帅气定神闲地坐在高堂上,天香雪美站在他的身侧。黑无夜与风铃一战,他俩好整以暇,拭目以待。天香帅之所以有这个兴致,只因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风铃已是瓮中之鳖,明月仙子等人也已被诱入地道,只待司空清星带着一批心腹来到,中原一行,他便可大获全胜,满意而返。
风铃面向黑无夜,神情从容平静,淡淡地道:“请赐教!”黑无夜神情微变,道:“你身上没带刀?”风铃眉毛微皱,道:“这不正常吗?任何人都有失去兵器的时候,九世死魔亦不例外。”黑无夜神情一震,惊声道:“九世死魔……他的蚩妖魔荷遗失了吗?这怎么回事?”风铃平静地道:“他的魔兵已成了无数碎屑了。”黑天夜这次不是喜悦而是惊恐,哑声道:“魔荷毁于你的……刀下?”风铃淡淡一笑,道:“非也,是被我的手掌震碎的。”此言一出,天香帅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些许变化,但一瞬之间又恢复到原来的表情。
黑天夜倒抽了一口冷气,半饷,方道:“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天香帅沉声道:“若被无极刀叶的阴寒之气侵蚀,人必死,物必毁。”风铃颔首笑道:“正是,洋洋万物,能承受刀叶寒气的绝不多。”天香帅沉吟半饷,忽道:“无夜,你们不用比试了。”此言一出,花儿和天香雪美欣喜若狂,而风铃和黑无夜则一脸惊诧。黑无夜还剑入鞘,抱拳道:“是,师父!”恭敬地退至天香帅右侧。因为他知道,师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风铃不解地道:“为什么?”天香帅笑道:“既然你能让九世死魔吃了苦头,看来风少侠刀术已至炉火纯青之境。可惜的是……”风铃缓缓道:“可惜什么?”天香帅沉声道:“无依靠庇护,广受欺辱,实令人可叹可惜!”风铃抓了抓脑袋,笑道:“在下已是前辈的囊中之物了,还说这些作甚?”天香帅摇摇头,动容道:“老夫爱才若渴,只要少侠愿意效力于我门下,老夫敢担保,无极刀叶终属于你,并且老夫会助你成为旷世奇才。”风铃却道:“前辈虽位列生魔之位,但仍在一人之下,怎作得了这个主?你魔盟无非只想借无极刀叶引出麒麟火鳖吧。”
天香帅厉声道:“少侠既要把话坦开,那老夫也就不必隐瞒了。”他语音稍稍一顿,缓缓地道:“鬼尊能测之事,老夫也能。”风铃点头道:“哦,这一点晚辈曾听漠鬼言及。”天香帅道:“据老夫推测,在你未满十八岁之前,你体内的无极刀叶是不会完全成形,其威力自然大打折扣,而麒麟火鳖亦潜伏在火潭中不会现身。”风铃道:“鬼谷门主也曾向在下透漏了此玄机。”天香帅点点头,道:“可无极刀叶极具灵性,只奉始主。一旦它脱离宿体,也就是其主命亡之时,它会化成一缕寒星,再寻新主。”风铃惊讶地道:“哦?这一点晚辈得蒙赐教,甚为感激!”天香帅嗯了一声,道:“不过,它所寻新主必是与旧主有极深的血脉相联之人,比如他的兄弟,父母……”
风铃苦着脸道:“可惜我的父母是谁,是死是活在下也是极想知道,兄弟姐妹更是痴心妄想了。”天香帅哈哈笑道:“以老夫的推测,少侠命运双联,还有两位极亲的人尚存人世。”风铃惊啊一声,急道:“命运双联?请前辈进一步……”天香帅长叹一声,摇头道:“很多事只是看得出却难说个所以然来,这就是能推测天机的能人异士与神仙活佛的差异。”风铃神色黯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天香帅又道:“老夫观你子平命理,你并非阳寿短命之人。”风铃不语,天香帅满目充满欣赏,道:“你生性豁达乐观,心地仁厚,眉宇间有一股超凡之气……”风铃笑了笑,道:“谢谢,在下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称赞我呢!”
天香帅道:“无极刀叶与麒麟火鳖相生相克,刀叶离其宿主便会化为寒气,火鳖亦会沉于潭底。”风铃却道:“兔死狗烹,那时贵盟盟主必会杀我来解气。”天香帅瞳孔忽然一缩,风铃视而未见,继续道:“只因他想无敌于天下,而无极刀叶是唯一可以克制火鳖宝珠之物。你想,贵盟盟主乃一代枭雄,怎会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在身边?”天香帅神情尴尬的笑了几声,道:“你太多虑了。”风铃叹息道:“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天香帅沉吟良久,道:“那你是拒绝老夫的好意了?”
风铃长叹一口气,苦笑道:“在下生性懒惰,自由放荡惯了,恐怕受不了门规的约束。搞不好入门不出三日便会被乱棍逐出。再者,我的授业恩师尚在,若要另投他门,须得先经过他老人家的同意。”
天香帅嘿嘿笑道:“你口才不错,老夫愈发喜欢你了。雪儿,趁你师叔还未赶来,和风少侠过几招吧!”天香雪美面色冷漠走到风铃身前一丈处停下。
风铃笑道:“姑娘亭亭玉立,可惜戴着一张令人恐惧的面具,想来其庐山真面一定是倾国倾城,倾天倾地……”天香雪美闻言芳心波动,甜蜜不已。但怕父亲看出端倪,便冷喝了一声:“无耻!”唰!一剑陡地刺出,气势丝毫不在黑无夜之下。
当!风铃挥刀挡开,可他的嘴角仍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哇,这穿心一剑好温馨,风铃实在是受宠若惊。”他越说越有点冒失了。天香雪美白了他一眼,朝着低声地风铃嘀咕了一句:“喂,留点口德好不好?”手中的软剑却连连挥出,迫得风怜连退了三步。
风铃也轻声道:“哇,动真格吗?”力劲又加二成,刀势大增,立将劣势扳平。天香雪美娇喝连连,运剑如飞,欲再抢占势头。风铃运用秘音之术,向天香雪美传音道:“天香姑娘,你爹说的‘破釜沉舟’一击指的是什么?”天香雪美手中剑势丝毫不缓,连攻了十招,均被风铃一一封住后,方回音道:“是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不过你放心,在回魔盟的途中,我会设法助你二人逃脱。”风铃心中一惊,忖道:“大爆炸?岂不是将祸及无辜镇民?”心念至此,刀劲满天如雨,狂急倾泻,分向天香雪美身上每一关节倾袭而至。
天香雪美剑身霍然一折,随又如蛇扭身,剑尖纷纷洒洒,幻出漫天的剑花。刀剑相触连连,火花四溅予空,美丽非常。风铃一刀比一刀重,天香雪美哪料他战意突变疯狂挡得甚为吃力。眼看风铃胜券在握,忽然,他手中之刀被震个寸碎。高手过招,半分差池也足以反胜为败,把败为胜。此变当真非同小可,天香雪美趁风铃微一错愕间,剑一抖,剑尖如指,瞬间封住了风铃的三处要穴,风铃立即动弹不得。花儿早料今日难逃厄运,事已至此,她竟很平静。
天香雪美收剑而立,向天香帅躬身道:“顽敌风铃幸被制伏,请爹爹垂鉴……”天香帅缓步走下高堂,步至风铃身前,叹道:“此子天赋异凛,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天香雪美身躯一震,生怕其父做出惊骇的举动来,急忙道:“爹,返回魔盟一路何止千里之遥,其间定会困难重重,风铃刀法精湛,武功绝高,何不引为已用?”天香帅眉头一蹙,冷哼一声,道:“只是他顽固异常,不肯为我效力,雪儿莫非有什么良策?”天香雪美道:“女儿之计爹爹应已想到。”天香帅神情一展,笑道:“你且说说看。”天香雪美略回目瞥了风铃一眼,道:“风铃性格刚直不屈,唯其重情多义,为朋友知己能两肋插刀,这位花姑娘与之甚为亲昵……”闻言,花儿惊慌失措,身子不由得颤栗起来。
天香帅点头道:“嗯,你的意思我明白,无夜,取九转还魂丹。”神目微瞥花儿一眼,道:“丫头,你应该知道如何做了?”花儿默默上前,拿起黑无夜手中一颗紫红丹丸,吞入喉中。天香帅冷声道:“九转还魂丹乃本魔秘药,服者每月须服下一颗老夫的独门压抑毒性,否则生不如死,至肝肠寸断而亡。”他又斜瞥风铃道:“也许,老夫让你服下九转还魂丹将更为直接……”天香雪美暗吁了一口气,急道:“爹,要不要给他俩各配一具面具,以掩耳目?假如我们大张旗鼓地返回魔盟,谁都会猜到风铃已在我等控制之中。”天香帅沉吟半饷,方道:“不必,司空清星并非傻子。与其自欺欺人,倒不如直接迎战阻截之人。”话音未逝,众人隐隐瞥见一根指影,风铃立即“呀”了一声。花儿急忙过去扶住他,关切地道:“觉得可好?”
风铃活动了一下全身肌肉,温声道:“我很好……”天香雪美却神色黯淡忧愁,满目怜惜地凝视着风铃。天香帅平静地道:“风铃,自此刻起,你若稍令老夫不满,第一个死的是这位小丫头。”风铃一怔,惊声道:“你在我身上下了禁制?”天香帅点点头,笑道:“你很聪明,你已中了老大的‘锁魂指’,每天均须老夫为你运气一次,否则你会经脉寸断,武功尽失,五脏六腑亦像是被千虫万蚊咬噬般苦不堪言,然而死亦不能,那时你已是一个废人,连自毁其命的力气也没有。”闻言,风铃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心中大骇:“生魔轻描淡写的一指不仅解开了我身上的穴道,同时在我身上下了如此歹毒可怕的禁制,他的实力底有多么超凡?”
天香帅见风铃一脸恐惧,眼中露出了欣喜之色。他淡淡地瞥了风铃一眼,吩咐道:“无夜,去催催你司空师叔,并告诉他,风少侠已与我等在一起了。”对亦师亦魔的天香帅,黑无夜是绝对忠心,他颔首道:“徒儿知道。”随又鞠了一躬,方才摇肩一晃,飞快离去。
天香帅望着爱女,脸上神情虽是一派严肃,但目中已露出了严父的慈爱,温声道:“乐魂坡的石壁门合上了吗?”天香雪美怔了一怔,低声道:“合上了,爹!”天香帅哈哈一笑,朗声道:“雪儿,以前你骄横放纵,性格冷傲倔强,今日为何变得羞答答的?再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编故事欺瞒爹,不过,你刚才编的那个故事真精彩!”天香雪美戴着恐怖的面具,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但她语气却带着调皮兼撒娇:“就是啊,爹又不是第一次识破女儿的谎言,下次呀,才不会让你那么容易识破呢,最少要瞒住你四五天。”天香帅又哈哈大笑了几声,威武地跨上高高的殿堂,斜倚在软椅上,沉声道:“你弄毁了风少侠的刀,也该有所补偿了……”天香雪美立即抢着道:“好!我带风少侠去库房,让他自行挑选一柄满意的刀吧!”
风铃抱拳道:“那就有劳天香姑娘了。”随又转头向花儿道:“花儿,你也随我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你也会寻到一柄很不错的剑。”天香雪美不待花儿回答,冷声道:“对不起,风少侠,你和花姑娘现在也算是半个魔盟中人了。你们亦须遵守魔盟一切盟规,更要听从上属的旨意。”花儿早已被天香雪美的气势压得低下了头,连忙道:“我在这里等你也挺好的。”风铃亦无奈,只觉心中亏欠她太多。遂轻声道:“也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天香雪美看不惯二人亲昵的样子,不叫风铃,就毅然转身,大步走向厅堂左侧的一个偏门。风铃虽不愿抛下花儿,可天香雪美走远,只好跟了上去。